第4章 匕首
邶清身上清冽的梅香又萦绕住江曦。
他的手搭在江曦肩上轻轻借力,嘴唇离她耳廓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在她皮肤上散开,暖得发痒。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但因离得近,还是叫她听得清楚。
江曦顿时觉得有点晕头转向,连腿都有点发软。
她注意力彻底从谢临身上移开,用余光看邶清,感觉到了他的饶有兴趣。
江曦心里一抖,肩膀一低,从他手下抽了身,挪开几步,低头想了半天理由,大脑却转得很慢,无论如何只想出一种答案。
最终她脑子一热,不太清醒地答:“啊我看上他了。”
邶清立在原地,站直了些,像是觉得有趣:“哦?看上他了?”
“这么快?”
江曦只得硬着头皮答:“嗯……大概这就是一见倾心吧。”
邶清弯了弯唇,却没有再说什么,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你来找我有何事?”
江曦这才回过神来。
“哦对……我来是想问你讨把匕首。”
“匕首?”
邶清神情似笑非笑:“大婚之夜,谋杀亲夫?”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留着防身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道:“二楼三楼,你自己去找。”
江曦来到楼下,转了一圈二楼与三楼,发现她的嫁妆不知何时已堆放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金银珠宝,大约都是皇帝赏他的。
江曦眼馋的同时连声感叹,不愧是宠臣啊。
两层楼被邶清堆得像仓库,江曦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匕首。
她抽开来看,是把开过刃的,刀锋闪着寒光。
一把好刀。
江曦笑了笑,心里有了底气,将匕首塞回刀鞘。
明月楼离宫城虽近,但到底还是有些距离。
邶清又戴上了那副面具,与江曦一起坐马车到了宫城正门,之后步行进入。
宫女说皇帝此刻正在赏花,引了他们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然而走到一半,一个又娇又柔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国师大人。”
江曦好奇地率先转身去看。
一个梳着少女发髻的娇弱女子正用长袖轻掩口鼻,含羞带怯地看着邶清。
此人正是度支司陆大人的嫡女,陆予霜。
她身上的罗裙发钗有种低调的华丽,就连身后婢女的穿着也看着不俗。
陆予霜看见江曦,丝毫没有行礼问好的意思,摆足了轻视的姿态。
直到邶清也转过身来,陆予霜才又开口:“国师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曦见陆予霜一副娇羞模样,当下便是懂得不能再懂了。
她对着邶清主动开口:“那我去别处等你。”
先前引路的宫女适时道:“那夫人先随奴婢来。”
陆予霜见江曦主动离开,眼中浮上一丝得意,向后侧目,轻轻对婢女使了个眼色。
等到只剩下陆予霜与邶清两人,邶清才缓缓开口:“不知陆千金想说什么。”
他一眼看穿陆予霜身上藏着的迷情香,觉得有意思,开口的声音便不如往日清冷,多了点玩味儿的情绪。
而落在陆予霜的耳中,便觉得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态度,看来并非什么冷酷之人。
她一时间羞得更厉害,几乎不敢再看邶清,微微垂眸:“予霜仰慕国师大人许久……”
在陆予霜的眼里,国师大人不仅气质非凡,外衣上绣诗更是品味非凡。
卫国文人雅客皆只会在外衣上绣一些山水花草,后来国师开了绣诗的头,惊艳世人,引得数人跟风,然而无论如何穿不出国师的气质,画虎不成反类犬,渐渐地不再有人模仿,国师绣了诗的外衣便成了独一份儿。
陆予霜倾心于国师的气质品味,惹得陆大人几次向皇帝提起结亲之事。
但国师大人声望甚高,就是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他若推拒,便无人能强迫他。
就在陆予霜无望之际,国师却突然求娶姜曦,说对她一见倾心。
啊……原来国师大人不是不喜女色,原来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也会娶妻。
而她陆予霜,家世容貌,样样不比姜曦差,姜曦可以嫁,她凭什么不可以?
卫国不会再有比国师大人更出众的男子了。
她一定要得到他。
邶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了一声,向陆予霜走近了几步,视线在陆予霜腰间停留了一瞬,低声道:“喜欢我?”
陆予霜被国师近在耳畔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抬头,看见他戴着面具的脸近在咫尺。
因为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总让人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露出的那双眼眸上。
他眼形被面具半遮半掩,唯有眼神深邃看得分明,像深渊一样吸引着她。
那是致命的吸引力。
陆予霜心头一跳,定了定神:“是……予霜心悦您很久了。”
邶清声音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即使不知我生得如何模样,也喜欢我?”
陆予霜只当这是在考验她,连忙道:“予霜不是那般肤浅之人,予霜是真心仰慕大人的!”
她说完见国师退开几步,心里一紧,以退为进道:“予霜知道大人喜欢姜姑娘,如若……如若……大人愿娶予霜,予霜愿与姜姑娘同为平妻姐妹。”
话音刚落,就听得邶清一声冷笑,他声音如附寒冰:“陆千金未免太自以为是。”
陆予霜脸色一白,声音低下去:“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她甘愿做平妻已是自降身份,没想到国师竟如此不屑一顾。
邶清眼里厌恶明显:“自然是嫌你脏的意思。”
这话出乎陆予霜的意料,她脑子空了一瞬,回过神来一阵恼怒,正想不管不顾地发作,就听到国师继续说:“你腰间藏的东西,真当我不知是何物吗?”
他眼里冷意十足:“这种脏东西想用在我身上,说你脏都是客气了。”
陆予霜想发作的话堵在嗓子眼,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邶清仍是冷笑:“滚。”
陆予霜觉得被羞辱,终于不甘心道:“大人说予霜脏,可姜曦又有多干净呢?”
邶清双眼微压,眸色变得阴冷:“哦?方才的引路宫女是你的人?”
陆予霜恼羞成怒后,笑得幸灾乐祸,先前装出来的娴静模样荡然无存:“只怕姜曦现在……”
气氛忽而变得凛冽起来,邶清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落入耳中压迫感极重:“你在找死。”
他说完又嗤笑:“动你都是脏了自己的手,还是让陛下做主吧。”
陆予霜看着国师匆忙离去,虽然气国师对自己的轻视,但想到姜曦,又感到阵阵快意。
姜曦完了。
没有哪个男子会忍受被玷污的妻子。
她会颜面扫地,她会被休掉。
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她陆予霜得不到的东西,姜曦又怎么配得到?
邶清在找江曦的路上,忽然觉得江曦有些麻烦。
昨日说要吃东西,今日又被人家利用做局。
他不仅要一日三顿地养着凡人之躯,还因她被玷污而折损面子。
虽然他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可是昨日才大张旗鼓娶的人,今日之后流言蜚语进入耳中,终归是有些不爽。
若是从前,他怎需要在意这等小事。
普通女子被玷污后,都会如何呢?
江曦现在大约在哭了吧。
邶清在一个无人的小院子中找到了江曦,出乎意料地发现,她并非他以为的普通女子。
他在院外就远远看见她脚边趴着一个粗鄙壮汉,壮汉的双脚微微抽搐,右手被一把匕首从掌心扎穿,钉在石板缝隙的泥土里。
鲜血源源不断从壮汉掌心流出,在地上蜿蜒,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而江曦正拿着院角的扫帚在暴打壮汉的头,口中大骂:“垃圾玩意儿!”
明明是极柔的外表,眼下的行为举止却极刚。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江曦身上交融,却意外的和谐。
她衣衫整洁,连发髻都不显凌乱,看样子方才的事是占尽上风。
昨日她来讨匕首的时候,他只道她是装腔作势,拿着匕首装装样子。
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被她派上用场。
邶清说不上来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种感觉陌生。
他立在院外,在江曦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打扰她暴打那名壮汉。
面具下的唇不知何时已微微扬起,他看着江曦,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
看久了也挺顺眼的。
邶清直到见她扔掉扫帚拍了拍手向院外走来,才回过神。
他失笑过后也迈步向院中走去。
江曦看见邶清,神色如常向他点头示意:“您终于来了啊!”
“怎么样,她是不是说喜欢你了?”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邶清:“不过看你来得这么快,是拒绝了?”
邶清:“……我不喜女色。”
江曦点头,目光怜悯:“我懂。无论如何拒绝,桃花就是接二连三往上扑。”她说完又叹了口气,面露不满地看邶清:“被你娶了是真的倒霉啊,这才第二日!”
邶清气笑了:“倒霉?”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嫁我?”
江曦摊开手:“那是她们喜欢你啊。现在我成了你的挡箭牌,她们不想着搞定你,光想着怎么干掉我了。我现在简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庆幸:“还好还好,昨天问你讨了匕首。”
邶清一时无言,迈步去看那名壮汉。
壮汉早已痛得昏厥过去,掌心的伤看着惊人。
邶清打量了几眼壮汉的伤,蓦地笑了:“一个姑娘家,下手倒是够狠。”
江曦闻言也走过来看了看:“还好吧。”然后又抬眼看他,奇怪道:“那不然呢,等着被那个吗?”
邶清也抬眼,黑眸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等我来处理。”
他本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她一脸嫌弃,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你太慢了……”
“等你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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