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炙庐“血案”（二）
那人又不急不慢地开始片黑影身上的肉，这回的动作慢了许多，因为每一片肉都是薄如蝉翼，非常考究刀工，每片一层，那黑影的喉中便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吼，直至最后喑哑无声。
当那黑影最后只剩一副巨大骨架和头颅时，竟仍有一息尚存，虽然有气无力地仍在乞求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片肉之人捻起一片肉，透着烛光，清晰可见肉质纹理血丝分布，宛如透明，那人眼中露出满意的神采，将所有的薄肉卷成了花朵的样子，再淋上新鲜的血汁，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血肉玫瑰宛若天成。
“救救我吧，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莫灵萱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切骨剜肉之痛，但她却无能为力，她甚至连他们的样貌都看不清。
她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想当一切都只是梦。但这梦却是异常霸道，她根本身不由己，似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那些求救的声音走去。
“爹爹，娘亲，救救我们，我们不要死，我们不想死，爹爹，娘亲。”
一方熊熊火池之上，架着几座巨大的烤炉。
烤炉之内，横七竖八地倒吊着无数幼小的黑影，他们浑身血红，面貌身形均已完全无法分辨，唯一可确定的就是他们都活着，不断在烤炉内翻滚挣扎，凄厉哀嚎。
更令莫灵萱震惊的是，这些哀嚎的声音竟是孩子般童稚的叫声，一声声揪人心扉，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遍体焦黄，皮脆肉熟，丰腴的油脂顺着烤炉不断滴入下方火海之中，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一方巨大铁锅之内，沸水滚滚，里面无数手脚挣扎着想往外爬，奈何大大的铁盖将他们的身躯压得死死的，比火更烫的蒸汽不断灼煮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肉。
莫灵萱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些铁炉、铁锅，可是每当她要触碰到他们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和事物便如云烟般消散了，但当她一转身，那些场景和事物又重新恢复了原貌，一遍又一遍，让她不愿直视。
“你们是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莫灵萱再也受不了，大声对着黑暗处吼叫。
就在此时，她听到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板”。
一身华服之人缓缓走了进来，光晕下他的面庞逐渐清晰，表情阴森而恻然。
莫灵萱倒抽了一口冷气：潘列！
就在这时，一股极苦的味道由她的舌尖流入喉腔，呛得她登时就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南昭修和顾灵喻等人紧张地望着她，一见她醒了，二人都激动得立时来个了大拥抱，回过神来又瞬间弹开，彼此不约而同地掸了掸衣衫。
“太好了，太好了，莫灵萱，你可算是醒了，刚刚差点吓死我。”南昭修激动得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师妹，大夫说你得了风寒，没有大碍。我们刚刚喂你喝了药，你有没有好一点？”顾灵喻也凑上前来。
“我……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莫灵萱垂首扶着额头，还有些晕乎。
“这是潘老板的厢房，我们还在他的店中，你刚刚突然晕倒了，我们也不敢随便移动你，就让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潘老板还找了大夫为你诊治。”顾灵喻答道。
“潘……潘老板，潘列？”莫灵萱猛然抬眼。
“莫姑娘，你好些了没有？”潘列听到莫灵萱的喊声，走上前来，表情温和。
但此刻莫灵萱看到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不自觉地躲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安与戒备。
就在此时，莫灵萱的耳边又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嚎疾呼声，而且她感觉这声音非常近，似乎就在附近？
难道她刚刚所言所听均不是梦，都是真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毛骨悚然，刚想起来冲出去查看个究竟，谁知还没跨出一步，便天旋地转，两眼冒金星。
吓得南昭修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大夫说你是着了风寒，要好好休息。你才刚醒，好好歇着不能乱动。”
莫灵萱无心理他那么多，拼命挣扎着要往门外冲：“不行，来不及了，我要去救人。那些人都要被杀死了，我要去救他们。
“救人？救什么人？”顾灵喻听得心中一惊，同时上前按住了莫灵萱：“小师妹，你稍安勿躁，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和我们说清楚。”
“是啊，莫姑娘，你说救人是什么意思？”潘列也是满脸疑惑。
莫灵萱望着一脸正色的潘列，竟然笑起来：“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此语一出，南昭修和顾灵喻齐刷刷转头看向潘列，而潘列则仍是一脸莫名其妙，他脸色一沉：“莫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有话可以直说。”
“误会？呵呵。”莫灵萱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听不见这些人的惨叫？”
“惨叫？”潘列、南昭修和顾灵喻三人面面相对，三脸懵逼。
“小师妹，你到底在说什么？”顾灵喻一头雾水。
看着他们的表情，莫灵萱惊异不已：“二师兄、南昭修，你们……你们也没有听到这……这里的惨叫声吗？”
顾灵喻和南昭修再次同时摇头：“什么声音？”
“有人在叫救命啊，而且不止一个人。特别特别凄惨，你们听，仔细听，就在这……这附近。不行不行，二师兄，南昭修，我们去报官吧，找官府来搜这里。”莫灵萱指着空中某个地方，表情紧张而惊恐，连声音都在发抖，因为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但她此时的神情举动在周围人看来，却更像是神志不清，高烧入脑的那种，根本让人难以信服。
“顾兄弟。我看莫姑娘好像病得不轻。要不要我去请大夫再跑一趟？”潘列对顾灵喻提议道。
“好好好。”顾灵喻赶忙作揖道谢：“多谢潘老板，实在是对不住潘老板了。我小师妹可能是邪风入体，所以风寒加重以致现在神智不清，望潘老板多多原谅。”
“不必客气，那我现在就去吧。”潘列宽慰顾灵喻，转身欲走。
“慢着！”莫灵萱厉声叫住了潘列：“事情没弄清楚不许走。”
潘列疑惑转头：“弄清楚什么？”
莫灵萱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头面向顾灵喻，语速快如银盘落珠：“顾灵喻，你三岁丧父，四岁丧母，五岁来我云中紫微阁，六岁跟随我爹学术数，七岁还在尿床，八岁学驱鬼咒结果招来了满城的鬼，九岁岁随我爹给人家看阴宅风水结果差点捣了人家的龙脉，十岁……”
“停停停。”顾灵喻当即变脸，不迭喊停：“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不对，谁告诉你这些的？不对，谁和你胡说八道的？”
莫灵萱回过气来，昂首扬眉：“你管是谁告诉我的？全阁上下，所有人从小到大的糗事我都一清二楚，你还算是比较少的，还要我继续吗？”
“不不不，不……不必。”顾灵喻赶紧摆手阻止。
“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什么邪风入体，神智不清吗？”莫灵萱瞪着他说道。
“你……你……你。”顾灵喻急得想跳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有人在叫救命，我们要去救人。”莫灵萱一字一句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马公子和鹜儿出现在门外，他们在外厅听见了争吵声。
“马公子，你来评评理。”顾灵喻觉得自己快要心梗气绝了：“这丫头一醒过来就说，听到什么惨叫声，还有人叫救命，非要嚷着救什么人。但我和南兄弟、还有潘老板，我们三个人六只耳朵，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但这丫头根本不信我们，还要报什么官府。这样，莫灵萱，你不信我们，那再加上马公子和鹜儿姑娘四只耳朵，你总该相信了吧？马公子，你们说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惨叫声？”
马旭和鹜儿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潘列，三人表情有些微妙，但他二人也是摇头。
“你看看。”顾灵喻一看马公子也是一样的答复，瞬间理直气壮起来：“莫灵萱，我们没骗你吧。马公子和鹜儿姑娘也没听到。难不成我们五个人都聋了不成？都不如你两只耳朵管用？”
“你们是不是都聋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人的店里”莫灵萱指着潘列，眼神犀利：“就在附近，杀了很多人，而且是非常残忍的方法，虐杀了很多很多人，甚至连孩子也不放过，我不仅亲耳听见他们呼救的声音，我还亲眼目睹他们被烹煮、被活剐，被……”莫灵萱说不下去了，一想起之前的场景，她只觉得喉头发腥，似乎下一刻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亲眼目睹？”众人皆愣在当场。
“莫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你亲眼所见我杀人？有何证据？你可知杀人是多严重的指控？砌词污蔑在百馐城是要受极刑的。”此前还算和颜悦色的潘列瞬间变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就算受极刑，我也要拆穿你的嘴脸。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朗朗乾坤，你竟敢做这样的事？”莫灵萱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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