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血池怪虫

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吓得莫灵萱和许太医呆立当场，许太医更是吓得牙关打磕。原来这五人，一共十只眼睛在暗夜中发出绿幽幽的荧光，乍看宛若晃晃鬼火架在半空。

        “原来自带灯火。怪不得不用点灯。”莫灵萱心中暗念。

        就在这时，离莫灵萱最近的那个小厮的脸突然凑了上来，幽幽的绿眼几乎快贴到莫灵萱的脸上了，与此同时，他的鼻子不停地上下左右到处嗅着，发出咻咻的声音。

        不会吧？鬼魂的味道都能闻得出？

        莫灵萱浑身僵立，大气都不敢出，心中默念：不要怕，不要怕，秦小五给我施了隐魂印了，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绝对看不见我。

        果然，那小厮上下嗅了一通，也没闻出什么，最后擦了擦鼻子，缓缓将头转了回去。

        “妈呀，吓死我了。”莫灵萱长长松了口气，谁知气还没吐出来，那小厮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然回头，吓得莫灵萱又瞬间秉息，只见黑暗中倏地伸来一爪，飞速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用力一握，一声唧唧唧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没事，潘爷，是只青蛙。”那小厮松爪，一只被捏得稀烂的青蛙掉地。

        潘列点点头，这才放松警惕，又继续向深处走去。

        秦小五手指划过嘴唇，示意莫灵萱和许太医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二人点头如啄米。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感觉到脚下的路渐渐平稳起来，不过周围的气氛和气味却越发说不出的阴森诡谲，周遭弥漫着越来越重的血腥腐臭之气，越往前走，这种臭气越浓烈。

        莫灵萱长这么大从未闻过这么臭的味道，原本以为世界上最臭的味道就是那白老头的舌头了，谁知臭中更有炸裂臭，幸好她此刻只是个魂儿，若是肉身也来了，非得被臭得交代在这儿不可。

        秦小五和许太医的反应却没莫灵萱那么大，他们神情严峻，步步谨慎。因为以他们的经历，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

        对他们来说，漆黑一片反而就是最好的画面，因为他们实在不愿见到在这种浓烈的腐臭气息中呈浸的场景。

        除了熏天的腐臭，他们还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开水涌沸的汩汩之声，牙齿咬合大口吞噬的声音，还有尖细如蚊鸣的嘶嘶之声，听得人疑虑丛生，寒意顿起，就在这时，室内陡然亮了起来，潘列点燃了火折子。

        几人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置身于一处极为宽敞广阔的石室之中，说是石室，又像是一座天然的蜂巢洞穴，四壁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狭长小洞，远远一看，每个小洞口都有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球，有的黑色毛多一些，有的少一些，大小也不尽相同，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正中貌似是一方巨大的沼泽湖，说是湖泊，湖水不断波动起伏，偶尔冒出一些气泡，说是沼泽，肉眼可见稀烂如墨的淤泥已漫出了湖面，若隐若现。

        蒸腾缭绕的雾气不断上浮而后飘散开去，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刺鼻腐臭，原来这里就是之前恶臭的味道的源头。

        若非强烈的好奇心支撑，这个鬼地方莫灵萱是一刻也呆不了。不仅是她，就连潘列身边的四个小厮此刻都是眼皮微搭，双目无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潘列对其中两个小厮喝道。

        那两人被他这么一喝，如梦初醒，立刻将其中两桶细碎的血肉倒入了湖中，这时莫灵萱才陡然看清楚，那哪是什么沼泽湖，根本就是人工倾倒的血肉池，他们所见那些翻滚涌动的池水分明就是殷红的鲜血，而那些稀烂如墨的淤泥之中则填满了无数的碎尸肉块。

        潘列此时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打开之后，许太医见之脸色突变，他指着潘列手中那绢帕说道：“那……那是我带走的两条怪虫。”

        果然如他所言，潘列的绢帕中躺着两只怪虫，只不过虫体有些僵硬，动都不动，看上去倒像是死了。

        谁知下一秒，潘列反手就将绢帕中的虫丢入了血湖之中。

        一入血湖，原本宛如死物的二虫陡然恢复了生机，瞬间就钻入了血肉淤泥中，穿梭游弋。

        潘列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血肉池，唇边浮起满意的笑容，他的声音阴恻而森然：“多吃点儿，大口大口地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加。你们只要快些长大便好。”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件，在烛光下，几人看得分明，那物件通体雪白如骨，如树叶般大小，但仅有叶脉并无叶肉。

        潘列轻轻抚着那物，语气轻柔：“白骨叶哨，为我奏乐。啖血食肉，化尸白骨。”

        说完，他将那物放到唇边吹了起来，一阵似乐非乐、轻柔如丝的靡靡之音回荡在石室当中，音音泯心，声声入魂。原来那物竟是个哨子。

        就是这声音，莫灵萱陡然想起，就是这音律吸引着她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出魂离体的。而且这音律，和她初次来到炙庐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这声音都会让她头晕目眩、恶心难受。

        随着音律的起伏，血湖中的腐臭之气蒸腾得愈加剧烈，湖水也像被加热一般开始滚动涌沸，不断汩汩冒出气泡。之后，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白色“蛇头”冒出了湖面，剧烈蠕动翻腾着，同时张大了嘴巴，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之声。

        就在莫灵萱和秦小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血湖之中时，莫灵萱感觉衣袖动了动。

        ““莫……莫……莫……莫姑娘”是许太医磕磕巴巴的声音。

        莫灵萱没空搭理他，头也没回安慰他：“许太医，没事的，有我们在，你别害怕。”

        “不是，不是，莫……莫姑娘……”许太医都快哭出来了。

        莫灵萱听着他声音不对，终于回过头来：“怎么了？”

        只见许太医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两弯眉毛竖成外八字，嘴巴张着半天都合不拢，由于极度的震惊，指向半空中的手哆嗦得如被电击。

        “到底怎么了？”莫灵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眼看过去，结果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随着音律的节奏，蜂巢洞口处的好些黑色毛球微微转动了起来，同时，伴随着细细的喀嚓声响，不绝于耳。

        这声音，像极了幼年时听过的山下郎中为人接骨的声音，只不过，这里的声音的断裂声更为清脆，更像是生生扭动掰断骨节一般，让人光是听着声音似乎就能感受到那种骨裂筋断的彻骨之痛。

        越来越多的黑色毛球都开始转动起来，那些喀嚓骨节声响也越来越频密，此时，许多的黑色毛球一个个地伸出了洞口，向上微扬，竟露出一张张苍白无色的人面。

        那些黑色毛球竟是活生生的人头，黑色的毛是他们的头发。

        然而将莫灵萱仔细看向那些人的面孔时，不仅头皮发麻，原来那些“人”，虽有着人的五官，却完全不似人的形貌，鼻子嘴巴乃至眼睛都在毫无规律地抽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分别挤压着，同时他们的眼球混沌□□，无一例外的没有黑色眼珠。

        他们极其诡异的三百六十度状扭动着脖子和身子，而那些喀嚓声都是源自他们自行扭动辗转骨节的声音。

        此时那白骨叶哨的音律倏停，那些头颅也纷纷停止了转动，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宛若石化，眼神空洞而呆滞，就像断气死绝已久的尸体。

        “秦小五，你看那些……是人还是妖？”莫灵萱紧紧揪住了一旁秦小五的衣袖。

        “是人也是妖……”秦小五皱眉盯着洞中的“人”。

        “人妖？”莫灵萱一愣，没好气地看着秦小五：“有这种妖吗？你别欺负我读书少。”

        秦小五嘿嘿一笑：“不是人妖就是妖人呗，反正不是正常人。”

        “还用你说。是人都能看出来。”莫灵萱白了他一眼，还好他这么插科打诨一下，她的恐惧也减了不少。

        潘列收起白骨叶哨，眼光瞟向了另外两桶大块的血肉，他摞了一把袖子，将手深入了桶中，再伸出来时，只见他的手已变成了一只闪着寒光的灰色巨爪，他掬起了一大把骨肉血块，猛然抛向空中，无数血肉碎块宛若天女散花般落向地面。

        就在同一时间，那些“人妖”仿若突然间活了起来，所有的“人头”纷纷机敏地转向肉块的方向，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无数条雪白分叉的“鞭子”一样的物体纷纷射向那些正在掉落的骨肉血块。

        其中一条“鞭子”劈头正向莫灵萱袭来，她根本闪避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分叉的鞭子从她的颅心穿过，卷起了她身后的一块肉骨，然后倏地抽回，送入了一个头颅的口中，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那些白色的“鞭子”竟是这些“人妖”的舌头。

        又是舌头，真恶心，莫灵萱鸡皮疙瘩掉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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