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五州渊源（二）

四七沉痛摇头：“猛州势大，猛州将军又是猛州主帅，手握重兵和猛州恶兽，根本没有人敢提出这种要求。更何况，洛州女子在旁人眼中，和织州的织丝一样，都只是货品而已。”

        “将自己的女儿当成货品，让她们去送死？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就从来没有人反抗过吗？”秦小五感到难以置信，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反抗也无济于事。不送，猛州会派人来抢，更会借此直接开战，洛州只会更加雪上加霜。”四七的眼神悲愤而痛楚。

        “一群畜牲。”莫灵萱气得在秦小五耳中扑腾乱跳。

        “所以我才会养育那些苍蜂。因为洛舍君对我说过，他们如果有了像大苍一般的巨大猛兽，就不用再怕猛州的那些恶兽了，也足以让猛州忌惮，而洛州也可以借此与猄州结盟，一起制衡猛州。那么洛州的女子以后都不必再献给猛州了。可是，现在，现在都没了。”四七的声音充斥着苦涩和无奈。

        “既然有了那些苍蜂就可以制衡猛州，为何你的家人要烧死它们？还有，他们说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秦小五想起了昨夜的情形，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种东西……”四七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叫做毒蚍，曾是我们这里最可怕的猛兽，全身长满毒刺，沾之即死。很多年前被灭于埋尸地中。只有我娘见过那个东西。结果娘看到大苍后，就说那个东西和大苍很是相像，只是没有翅膀以及身上长满了毒刺，可能是同宗同源。”

        “这样说来，那有没有可能那些苍蜂真的是那个什么毒蚍变的，或者毒蚍变成了苍蜂？”秦小五沉吟着，回想四七的娘的表情，倒是真的很忌惮那些苍蜂。

        “不会，不可能。”四七激动地站了起来；“大苍是我一手养大的，它全身上下没有丝毫毒刺和毒液，所以怎么可能变成沾之即死的毒蚍？难道长得有些相像就一定是同宗同源吗？它们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因为和那毒蚍有五分相像就必须死吗？为什么不能让我试一试？”

        秦小五默然无语，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他虽没有见过毒蚍，但从四七族人的态度来看，可能会是比猛州恶兽还要可怕的东西，所以无论苍蜂会不会变成毒蚍，永绝后患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还有一个焱州，你没有说。”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沧宸突然开了口。

        “焱州，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们远离四州，依山而居。我只知道焱州的军士和子民身有异能，平日里性情和顺、宽厚温良；但若有人胆敢进犯，他们也是刚烈果敢，宁折不屈；关键时刻，还可以一杀百、杀千；猛州和猄州都曾吃过大亏，所以再也不敢贸然进犯他们。”四七说道。

        “以一杀百、杀千？那异能竟如此厉害。”秦小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经典的一幕，但转念一想倒也不足为奇，火攻之法若谋划得当，以一杀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火莽君既然实力不弱，难道就任由猛州和猄州这般肆意引战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秦小五几百年来观人无数，这火莽君怎么看都与其他几人大为不同。

        四七苦笑道：“火莽君与其他主君不一样，从不轻易涉战。他来王权城的时间远远早于其他四位，与他同时来的，以及在他之后来的几位主君，在与女王大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他连任三朝主君。还有，我曾听说，火莽君当年之前也和各位一样，是不愿成为五浊皇夫的，不过后来与城主打了一个赌，但最后赌输了，只得认赌服输，做了焱州的主君。”

        “打赌？什么赌？”秦小五问道。

        “没有人知道。”四七摇摇头：“其实焱州原本地界是与其他四州紧邻的，但火莽君成为主君的条件之一就是远离四州。城主应允后，他就举国远迁，搬到如今的地界。”

        “看来他倒挺有远见，远离是非，明哲保身；依山而靠，进可攻退可守，怪不得可以活得这么久。”秦小五倒是有些欣赏火莽君了。

        “秦大哥，我已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了，你刚刚说你们可以帮我们？那怎么帮？”四七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秦小五和白沧宸。

        “这个你放心，有白大侠在……”秦小五脱口而出，一抬眼，只见白沧宸手指微动，吓得他赶紧缩回话头：“那个，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决定。我们要好好商量谋划一番……”

        谁知他刚说到一半，四七噗通一声闷头倒下，面上覆着一层微微寒霜。

        “四七！”秦小五赶紧上前查看，只见他胸脯微微起伏，气息平稳，并无大碍。

        “白大侠，你这是干什么”秦小五转头问白沧宸，却发现此时莫灵悠站在他身旁。

        “秦将军说的对，这些事我们总要商量一下才能答复四七。所以我请白宫主让四七睡一会儿，也方便我们商量。”莫灵悠淡淡笑道。

        听到莫灵悠的声音，莫灵萱也从秦小五的耳中飞了出来，扯掉了妖衣，深深吐了口气，道：“嚯，还是做人好，总算能好好喘口气了，这几日差点没憋死我。”

        秦小五环视了一圈，不知何时，屋子周边都被白沧宸设置了冰波结界，这才如释重负道：“白大侠，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我又说错什么话，你又要封了我呢？下一次你出手前，提前传个默心语给我，行不？”

        白沧宸冷脸转头，置若罔闻，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先商量怎么帮四七他们吧。”莫灵萱急不可耐地坐了下来，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洛州女子的安危，想到那日抬进齿猛将军府的十几具棺木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就怒火中烧。

        “灵萱，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莫灵悠平静地审视着莫灵萱。

        莫灵萱一怔，想了一下：“找二师兄和南昭修，把他们带出去。”

        “不错。”莫灵悠满意点头，继续问道：“那眼下当务之急是什么？”

        “当务之急？”莫灵萱挠了挠耳朵，眼睛瞟向秦小五，只见秦小五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指节，莫灵萱立刻领会，脱口而出：“让五州主君加盖玺印，拿到通关指环。”

        莫灵悠的唇边漾起柔和的微笑，眼神冷静而坚毅：“没错，这才是我们在这里要做的事，而不是先去帮人。”

        这下莫灵萱明白莫灵悠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姐姐，你不是也说过我们修仙门派的宗义是为了除魔卫道、扶危济困么？这洛州的女子全都一夜之间暴亡，还有那猛州……”她仍旧不想见死不救。

        莫灵悠的笑意渐渐隐没：“除魔卫道、扶危济困，我们卫的是人道，扶的也是人危。这里是何处，不用我提醒你。无论是洛州还是猛州，都是他们妖族内事，我们人族不便插手。”

        “即便是妖也有生存的权利。他们不过是投生为妖而已，其实你看四七，还有七七，甚至织州和洛州的百姓，除了与我们长相不同，与人间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求的也不过是三餐一宿的安稳日子而已。若是没有齿猛君、黄猄君那样好战生事的人，他们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悲惨。说到底，是我们人为了成就自己的私欲，而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在这里，我们人才是最坏的。”莫灵萱嘟着嘴，她向来实话实说。

        “照你这么说，你是一定要管他们的闲事了？”莫灵悠也有些生气了。

        “打抱不平怎么会是闲事？”莫灵萱完全不认同。

        眼见姐妹二人就要吵起来，秦小五赶紧插嘴说道：“哎哎哎，其实人也好，妖也好，都是这世间的生灵，不过，灵悠姑娘说得也有道理，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妖族之事我们确实不应该多插手。”

        “你想说什么？”莫灵萱斜睨着秦小五，眼光如刀：“你想清楚再好好说话。是谁刚刚满口答应四七要救他们的？堂堂五道将军要出尔反尔么？”

        秦小五满脸堆笑，看向四七：“我的意思是，我们也许可以想出个万全之策，既能让五州主君为我们加盖玺印拿到通关指环，又能顺便一解洛州和织州之困，若能再教训一下那猛州和猄州就能更好了。”

        说完，他笑嘻嘻地瞄了一眼莫灵悠。接触了一段日子，他也算是对莫灵悠有了些许了解了。她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那必是从来没有半句废话的。

        如今她一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模样，若非经过深思熟虑，有了计较，怎会贸然让白沧宸封晕了四七呢，只有莫灵萱这个榆木脑袋不知她这姐姐其实只是想教她切勿鲁莽行事而已。

        “你说的倒是容易，万全之策？哪是这么容易能想出来的。”莫灵萱撇嘴说道，这五州情势这么复杂，她光是听，头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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