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珍珠泪(6)
沈祁阳不成想叶魁会在这里,簇起眉头,“叶魁,你滚开,我们的账往后算!我问你,计弘毅在哪?叫他出来!”
叶魁道:“皇子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么!”
沈祁阳叉腰大笑,笑过之后,傲慢至极地道:“他的名讳你呼不得,我呼得!告诉你,他的母妃在我沈家就是一个洗脚婢!而他不过就是洗脚婢的儿子!”
叶魁被他的嚣张震住,沈祁阳且能这么狂妄?
正在这个时候,弘毅阴沉着脸,掀帘子走将出来。面对蛮横不讲理的沈祁阳,直对而视,一双秀目黑白分明,濯濯生辉。
沈祁阳心惊,这还是他认识的二皇子么?
他记忆中的计弘毅是瘦弱的、矮小的,藏在人群中,既不显眼又不讨人喜欢。
眼前的人呢?
眉眼儿没错,的的确确是他,容色之间却再不是曾经那个孱弱的孩子。不光那双眼睛使人望而生畏不能直视,就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度就能叫人退避三舍。而且身量高挑,肩膀宽阔,衣襟下的肌肉线条分明。
沈祁阳暗想:“不是说这几年都是在西岭寺出家么?怎地看上去倒像是去学了几年功夫?”
弘毅不卑不亢地说道:“听说右将军要见吾,不知有何事?右将军虽是习武之人,但也不能不知道规矩。哪怕诚心拜访,也需先写个拜帖才是礼数。”
沈祁阳冷笑一声,厉声道:“别说这些废话了,要见你的人不是我,是仙珠!你立刻跟我去见她!”
弘毅定了定神,“吾不知道右将军为什么要吾去见令妹。但将军若要吾去,吾去见她便罢。”
四年了,仙珠幻想过无数次重逢是什么样子。是在大街上的无意相见,还是在禁庭中的相逢,他们会是哭、是笑、还是不停地倾诉离别衷肠……
她设想了无数次,梦了无数次,但没有想到真的相见时会是这样。
他明明站在她面前,却远得像渺远的青山,明明是在她,却冷得像山间皑皑白雪。
她哭得发抖,喊一声“弘毅哥哥”便语不成调。
他倒十分从容,客气地称她“沈姑娘”。
仙珠惊呆了,耳朵里嗡嗡乱想,牙齿在嘴里当当作响,依稀听见他在说话。她脑子里纷纷扰扰,待他说了好几遍,才哭着道:“弘毅哥哥,我都是为你才生的病啊。”
他微微一笑,轻蔑地说道:“姑娘说这样的话就真是折煞吾了。吾自知自己斤两,吾怎么会令沈姑娘生病呢?右将军刚刚还说,吾的母妃是府上的洗脚婢,吾就是做了亲王,也还是贱婢的儿子。”
他浅浅地笑,轻轻地说,话里话外的愤怒是到了极点。
沈祁阳侮辱他便罢了,居然还侮辱他的母妃。深深的屈辱感让他回想起过去因为身份遭受的种种不公。
他的母妃是贱籍、他的母妃是皇后的司衣、他的母妃是沈府的洗脚婢!
仙珠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再待不下去,站起来要走。
仙珠见状,不要尊严,跑过去拉他的手,哀哀哭求,“弘毅哥哥,你是怎么呢?你难道忘了雪天的红柿、夏天的荷田么?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呢,我们做的那些游戏?你送我的柿子灯,还有纸鸢我都还留着啊!——”
他避开她的触碰,把手藏在身后,近乎绝情地说道:“沈姑娘说的事情,吾没有忘记。但吾更记得是谁在吾无望和等待时给了吾希望和温暖。那个人——不是伊。”
“弘毅哥哥,你在说什么?谁给了你希望和温暖,她是谁,是谁——”
她追着他的背影,哭着跌倒,沈祁阳把她紧紧她抱住。
“大哥,你帮我去追他,帮我把弘毅哥哥留下来!”
“熊崽子!”沈祁阳怒道:“你要是沈家的女儿,就让他走!他说得没错,一个洗脚婢的儿子,永远都是贱婢!是他配不上你!”
“哥——”仙珠大哭着,晕倒在沈祁阳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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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飒飒,把人冻煞。
听涛阁外哭声阵阵,沈祁阳跪在地上磕头求道:“父亲,您就让仙珠回来吧!她病成那个样子,千错万错也抵得过了!”
沈喻背着手站在一幅仕女画前,“别说了。仙珠是吾的孩儿,睿王是皇上皇后的孩儿,孰轻孰重,你不会分吗?”
听到这样的话,听涛阁外等候的闵氏再忍不住。她冲进来,把墙上的仕女图拽下来扔在地上,一边踩踏,一边怒哭道:“孰轻孰重,妾不会分!妾只知道仙珠是妾的女儿,她是妾的心肝宝贝,是妾的掌上明珠。至于别人的孩子,就是天皇老子的孩子和她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的鱼目!老爷,你就让她回来吧!让她回来吧——妾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我的儿了。这几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她如今又病了,比上次还重,还苦!我的爷,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忍心、忍心啊——”
闵氏哭得撕心裂肺,站都站不起来。沈祁阳搀扶着她,嚅嚅道:“父亲,您为了安抚驰睿,与仙珠断绝了父女之情,做了那么多,驰睿感激过您、感激过沈家么?——”
“别说了!”沈喻红着眼眶,叹息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念仙珠,不巴望她回来?但我不能让她回来,驰睿对仙珠有心结。要是她回来,驰睿就会和我们离心离德。你们想一想,若是那样,驰睿做了太子,当了皇帝,我们沈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沈祁阳说不出话来,闵氏含着热泪,捶打着胸口,哭道:“难道为了驰睿,就要牺牲我的女儿吗?”
“不。”沈喻痛苦地说道:“是我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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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殿下与沈姑娘见面时就是这么说的。沈姑娘当时还哭着追着殿下出来,还摔倒了。右将军气得不得了,还说了不少狠话。”
计锟高兴得嘴角上扬,“孝纯郡主,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韦月眉恭顺地说道:“皇上谬赞,妾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哈哈,能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了不起的事。你继续盯着他们,如有风吃草动马上报给朕。”
韦月眉领命退下,潘甲端上新茶,笑道:“皇上英明,也只有皇上才想得出这法子去试探殿下。一开始,奴还真担心,怕殿下旧情难舍。”
计锟接过茶,“这么做,朕也是悬着一颗心。朕死都忘不了去西岭寺之前,二哥哥跪在朕脚边,和朕说的那些话。他命都可以不要,就要和仙珠在一起。仙珠是什么人?她是沈喻的女儿,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已经塞了一个皇后给朕,还妄想再塞一个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
潘甲小意笑道:“沈家人想妄图用仙人送珠的命格来套牢太子妃那是痴人说梦。殿下斩断情丝,皇上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计锟阴狠地笑道:“仙珠送珠、仙人送珠!要先取之,必先予之。朕要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哈哈哈。”
潘甲伺候计锟四十多年,也不懂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耳听笑声,头皮一阵发麻,跪下高呼,“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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