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水可覆舟
“让这几位军爷也尝尝五丈河水的味道吧!”梁奇腾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指着方才擒住他的三个官兵喊道。
“那敢情好啊。”几十名苦工附和道。
“别别别,我们也……”官兵们面如死灰,赶紧求饶。但话才说到一半,就已经苦工们举了起来,姿势和他们举起梁奇一模一样。
“军爷们泡澡咯!”苦工们喊叫着,一齐挥手。
半空中划过三道弧线,扑通声接连响起,三名士兵尽皆没入五丈河中。
“兄弟们抄家伙,让他奶奶的饶登也来泡澡啊!”梁奇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此刻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俨然已经成了苦工们的领袖之一。
“我们都是被逼的,就你是真想造反。”苦工们看着梁奇双眼放光的样子,都哄笑起来。
梁奇哈哈大笑,居然不做反驳。
此刻左三思带领的苦工们已经和监工的数百军队战成一团,钢刀和棍棒交击在一起,不断有人惨叫着从大堤滚落,跌进那五丈河中。苦工的人数虽多,但着甲持刀的军人显然要比苦工更有战斗力,不长的时间里已经有十几名苦工倒下,但官兵一边则只有区区两三人。
“左里长会打仗么。”梁奇看着在左三思的带领下苦工们徒劳地冲击官兵们整齐的阵势,摇了摇头。
“兄弟们,跟我来!”梁奇对身旁的数十名苦工喊了一声,朝着大堤旁的工地飞奔起来。
数十苦工见他不去支援同伴反而跑去一边,都有些不解,但还是本能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行人静且快地奔下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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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挥刀砍翻一名冲在自己身前的苦工,猛地咳嗽起来。
事情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自以为拿捏得四平八稳的局面崩坏了。无论今天这事以何种方式结束,处置不善激起民变这个罪名都是他甩不脱的,贺家以后在宁海卫再无翻身的可能。贺久甚至已经能看见他的全家带着枷项去辽西充军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左三思。
“左三思左三思,你到底要害我多少次。”贺久不禁咬牙切齿。
“左三思!”贺久瞪着挥舞腰刀和官兵战的正酣的左三思,歇斯底里,“即使要去黄泉你也要给我垫背!”
左三思无暇顾及贺久的呼喊,身前一柄带着寒芒的钢刀正朝他的腹部直刺而来。他侧身避过,反手一刀斩向那官兵的手腕。一阵惨叫声响起,官兵的手腕鲜血喷射,长刀连着手掌掉落落在地。
经历过海寇风波和直隶之行之后,左三思的搏斗技巧上升了一大截,宁海卫的虾兵蟹将已经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那官兵跪在地上,凄惨地嚎叫起来,但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个苦工迅猛地扑了上来,用石块把他的脑袋开了瓢。
趁着左三思和官兵搏斗,贺久连续砍倒两名苦工,咆哮着扑到了左三思身旁。
“左三思,与我一战!”贺久将腰刀举过头顶,对着挥刀下劈。
“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左三思横刀胸前,格挡贺久的劈砍。
当的一声,两柄刀相击在一起。贺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的虎口被刀身传来的大力震得发麻。
贺久紧张地喘息,想要调匀被震得紊乱的呼吸。然而左三思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白光闪过,左三思的腰刀带着风,迅雷般斩向了贺久的脖颈。
贺久慌忙挥刀,格住了左三思这凌厉的一击。但他的气息还没有调匀,手上力道大减,竟被这一下劈砍震得连退三步。
贺久狼狈地止住退势,但他的身体还未站直,左三思已经咆哮着再次劈砍过来。贺久勉强地挥刀抵挡,两柄刀再次交在一起。然而贺久立足不稳,手上毫无力气,只听得仓啷一声,他的长刀脱手,在半空中旋转了两下后插进了一旁的土里。
左三思这一连串的攻击用上了林半介教给他的一种日本刀法,所谓的萨摩示现流。这刀法的名字虽然高大上,但实则非常简单,只是把刀高举到右肩,朝左下方大力劈砍,用连续不断的大力攻击破坏对方的呼吸和架势,让对方招架不住,乃至于丢掉武器。
“喝啊!”左三思猛踏一步,调转刀刃,用刀背劈向贺久。
这一刀势大力沉避无可避,重重地击打在贺久的肩膀上。
擦的一声,贺久的肩胛骨断裂,跪倒在地。
“我千般忍让,你何故苦苦相逼!”左三思将刀架在贺久的脖子上,言语间满是恨意。
“你不死,怎解我心头之恨!”贺久居然不怕,他仰头看着左三思,眼睛里满是血丝。
“恶贼住手!”有几名官兵看到了左三思这边的景象,生怕贺久性命有危,急忙喊道。
然而这一声让更多的官兵注意到了贺久跪地的情况。主官被俘的现实让他们内心动摇,脚下不自觉都地向后退去。
“喂!宁海卫的军爷们,看大烟花啦!”正在官兵一片慌乱之时,大堤下忽然传来了一声呐喊。
官兵们闻声望去,只见梁奇正站在大堤下那空荡的土地上,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们。
见吸引到了官兵的注意,梁奇满意一笑,举起了手。
“火起!”梁奇的手猛地挥下。
话音未落,堤下官兵大帐处腾起了熊熊大火。官兵们一下子被这场景所震惊,个个瞠目结舌舌。
“别看啦,你们输了。”梁奇啃着从官兵大帐里摸来的肉肘子,含混不清地道。
方才他看到官兵都聚在大堤上混战,大帐无人看守,就带了几十人偷偷摸了进去,偷了官兵的物资,还焚毁了大帐。
大帐的丢失给官兵的士气造成了强烈的打击,抵抗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片刻后,一名身材矮小的官兵从队伍中脱出,向大堤下逃跑而去。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而后是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官兵丧失了信心,他们或是孤身,或是三五成群,纷纷奔下大堤向四方逃亡。
不断地失血下,官兵的阵势终于崩溃,数百官兵哭爹喊娘的逃开,头盔和刀枪丢了一地。
苦工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脸上带着血,喘着粗气互相对视。
“威武!”良久后,左三思喊了出来。
“威武!”数千苦工一起呼喊,声音震天彻地。
“起来!”左三思收起刀,拎着贺久的领子,把他拉到大堤的边缘。
“回去和饶登那狗贼说,让他洗好脖子等着!”左三思飞起一脚,把贺久踹翻。
贺久从斜坡滚落,摔在地面上,片刻后才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的走了。
“左里长,放他走没事么?”苦工中有人问。
“他这人畏惧责罚,只会千百倍的渲染我们有多厉害,放他回去会动摇牟平城守军的士气。”左三思回答。
“左里长真的要进攻牟平城?”又有人犹豫着问。
“闹大了还能招安,现在就放弃就只能等死。”左三思还没回答,梁奇已经走上大堤,回答道。
听了梁奇的话,众人都沉默点头,明白只有继续抗争才有出路。
“行远呢?”左三思忽然一拍脑门。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恐。
“莫不是还在河里?”有人颤抖着说。
众人纷纷聚到大堤的另一边,朝孙行远方才攀爬的地方望去。然而那里只剩下了滔滔河水,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阵沉默后,左三思脱去上衣,准备跳入五丈河中。
“我在这。”正在这时,堤旁的某个角落里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堤上的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大堤和一块巨石之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夹角,孙行远四肢撑在夹角之间,背上仍背着那个孩子。
“还有衣服的都脱了,连绳索!”左三思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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