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天
舒缓的小提琴音从女琴师的指尖流淌而出，每张餐桌上玫瑰花都开的恰好，娇艳欲滴还带着水珠。
这已经是这位服务生小姐姐第三次问她了：“小姐您好，请问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呢？”眼前的她还是笑容满面，陈曦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小姐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陈曦默默地推着能遮住半张的脸的大墨镜，指着面前的空杯子:“再续一杯柠檬水。”
“好的，您稍等。”
陈曦长吁了一口气，再次随手抓起了菜单，挡在面前，视线溜向前桌。杜安玉这个瓜娃子非让她带着墨镜帮她把关，她觉得自己现在带着墨镜翻菜谱的样子像极了智障。
杜安玉娇羞的双手捂着面颊，对面的男士看起来也一脸温和，陈曦心叹:看样子这个靠谱，她终于可以吃上饭了。
【小曦】：顾医生下班了吗？
顶楼的风吹的要更大些，烟一点一点燃尽灼伤了顾未的手指，指腹的刺痛提前结束了顾未的回忆，回忆和现实交织，顾未好像很久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揣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那边的人似乎没什么耐性，一条接着一条。
【小曦】：顾医生下班了吗？
【小曦】：顾医生我好饿，我们一会出去吃饭好不好？
【小曦】：你又不理我，你再给哪个妹妹看病。
【小曦】：图片（小人砍刀）
顾未面上的坚冰渐渐融去，一缕柔情爬上了他的眼角。
【gw】：发我个位置，一会我去接你。
【小曦】：yes!!!!!!对方秒回，顾未甚至能读出她此时此刻的喜悦。
位置：xxx路decent西餐厅
【小曦】：我就坐在窗边，记得早点来找我，我要饿死了！！！
顾未皱眉。
【gw】：在餐厅饿了怎么不点些吃的？
【小曦】：我在陪小玉相亲，我更想和你吃饭，嘻嘻。
【gw】：好，那一会见。
那边人没了动静，顾未将烟头扔到楼梯间的垃圾桶里。被丢走的烟头就像他辛苦的前半生，一切就此结束吧，他默默地祈求上帝让他带着已知的幸福就这么走下去。
“陈曦。”冯擎宇一身夸张的朋克夹克坐在陈曦对面。
陈曦抬起那副盖着半张脸的超大墨镜，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冯编！你这是什么造型？”
冯擎宇微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方便问一下陈小姐这又是哪国的潮流。”
“嘿嘿。”陈曦不自然的笑了两声。
“先生小姐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小姐姐看着着装怪异的二人，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顾客您等的人已经到了，终于可以点餐了吧。
陈曦刚想拒绝，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咕噜叫了起来。她用菜单遮住自己响声不断的肚子，默默地带上了刚刚摘下的墨镜。
冯擎宇的笑意更甚，连菜单都没看，对着服务生说道：“两份牛排，谢谢。”
“冯编，不用的。”
“先生稍等，马上为您上菜。”
“冯编，真的不用的。”
冯擎宇喝下刚才服务生递来的柠檬水，目光盯着陈曦刚刚咕咕叫的肚子：“可是你的肚子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杜安玉那边似乎进展的不错，相亲的男方看起来老实可靠，再加上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从来也没断过，陈曦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也算完成任务了。
冯擎宇握着水杯含笑似的看着贼头贼脑的模样。
餐厅外的梧桐树下一辆黑色的bmw停了下来，身形颀长的男人车上下来，熟悉的车牌号，熟悉的模样，冯擎宇看向陈曦身后的玻璃眯起眼睛。
男人也看向窗边，一瞬间目光交错。
“先生小姐，牛排好了，祝您用餐愉快。”
冯擎宇笑着将牛排推到了陈曦面前：“尝尝，他家的牛排很有名。”
陈曦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手机铃声不适时的响起，他依稀能听清电话那边男人清冽的声音。
“曦曦，我到了。”
“啊，在哪呀？”
“曦曦，回头。”
陈曦转头，梧桐树下顾未的背脊挺的很直，单手握着耳边的手机，另一只手向陈曦高高挥起。
陈曦摘下墨镜，提起手包，起身要走。
冯擎宇出声：“陈曦，牛排还没吃。”
“不好意思冯编，我有事先走一步啦。”
陈曦走到门口，对杜安玉使了个眼色。杜安玉似乎心情不错，暗暗在桌下竖起了大拇指。陈曦得领，欢快的跑出了餐厅。
年轻漂亮的女孩，飞奔跑到白杨一般挺拔的男人身边，男人则褪下了刚刚清冷的面具，宠溺的为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扬长而去，冯擎宇看着眼前的两份完整的牛排，又想起几周前那两杯由温转凉的柠檬水，或是更久之前敲开门时，服务生带着敌意的眼神。
他们或许认识的比他想的还要早。
他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有些事早就写明了结局，只是当局者不愿意相信而已。
他从咖啡厅那次就输了，或许是这场博弈他根本连门票都没有。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小曦】：sorry，冯编。我男朋友来接我了，这顿算我请，感谢！
原来已经是男朋友了。
男卫生间
“老冯我是真没想到你对兄弟我这么够意思。我本来就是想向你打听我的相亲对象，没想到你还亲自来把关。不好意思啊，我怕你太帅了抢我风头，让你穿这么丑。哪天兄弟请您喝酒。”
“没关系，今天陪你来也算是我的幸运。”
“在给谁发消息？”
“嗯？”陈曦偏头。“冯编啊，我的顶头上司。”
“哦”
“给他发消息做什么？”
“嗯？”
红灯，顾未稳稳的将车停了下来。
陈曦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顾未：“你今天不对劲。”
顾未皱眉：“哪里不对劲？”
陈曦上前：“你今天身上酸的很。”
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瞪着漂亮的眼睛对顾未说：“不对！你今天不酸，你还香的很，这不是你的味道，你是不是见哪个妹妹了？”
顾未苦笑不得，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轻拍了下陈曦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乱想什么，我今天用了沈祁的香水。”
“你用沈祁的香水干什么，你以前见我可从来不喷的，我给你买的你也不用。”
“你以前买的都放在家里，我今天抽烟了，怕你不喜欢。”
陈曦紧了下鼻子，“工作不顺心？”
“没有别乱想，顺手抽了一根，已经在戒了。”
陈曦那双杏眼满怀关心的看着顾未：“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好。”
“想吃什么？日料行吗？”顾未开口。
“都可以，顾医生我现在好饿哦。”陈曦靠在椅背上，惨兮兮的对着顾未说道。
“闭眼睛休息一会，醒来就到了。”顾未的声音低沉清冽，空气中还有香水的香气，时间平缓的流淌着，这一刻陈曦第一次明白岁月静好这个成语。
她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耳边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陈曦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再次睁开眼时，入眼的就是顾未打开车门急匆匆的冲向车外。
什么情况？顾未怎么提前下车。
陈曦迷迷糊糊的推门下车。
外面的喧哗声较车内要大的多，警车的鸣笛声，夹杂着女人的哭泣，群众的低语声。
“哎呦真惨哦，那女的好好的走着，谁知道那白车突然就冲过来。”
“那女的流了好多血，腿都被车碾过去了。”
“真是的小姑娘我看见了，长的蛮漂亮的，这要是出事了可真是可惜了。”
陈曦听见了人群的低语，此刻她费力的扒开重重人群，前方发生了交通事故，她不想去看什么热闹，她只想知道顾未他去了哪里。
女人穿着一身红裙躺在漆黑的板油路上，腿上的鲜血与红色的长裙沦为一体，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的双手抓着顾未的小臂，脸上满是泪痕。
红色的丝带在顾未骨节分明的双手中穿梭，他白色的衬衫粘上了血迹，如朵朵开在白色画纸上的玫瑰。他跪坐在女人身边，额头上的汗水滴滴落下，砸在板油路上，神色温柔的说着什么。尽管距离很远，陈曦还是猜到了他说了什么：“我是医生，别怕。”
陈曦第一次见工作时的顾未，原来做医生的他是这样的，温柔且坚定，多年前她心中的藏着的少年变成了坚毅的男人，眼前的他更迷人了。
救护车快速的赶来，女人被抬上了救护车，她的手一只抓着顾未的小臂口中说着什么，神色焦急又带着依赖。
顾未任她抓着，神色如常的同警察说着什么。
人群中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掌声渐渐放大，如潮水般的掌声将陈曦包绕。顾未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红色的血迹在脸上留下长长的一道，无损于他的相貌，他的背脊依旧笔直宽阔，让人心生依靠。
陈曦看着顾未逆着光走近她，阳光为他渡上了层淡黄色的光晕，所谓医生大概就是救助世人于苦难的神明，而现在神明正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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