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7
乔熙没想到自己还有弄哭芭比的本事，从来没异性在他面前哭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以为两年的邮件通信已经让他相当了解芭比，然而此刻看见她哭泣，乔熙才意识到这想法有多荒唐，他并不怀疑芭比在邮件里的真心，只是，有很多事都是她独自消化后才写给他看的，过去两年乔熙并没瞧见她现实中的模样，无法想象她饱受心魔折腾的样子。
起初乔熙主动联系席浅浅也是听闻她状态不好，想表明身份好让她别再折腾，可她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疯狂要寻找救她的人，这种执念让乔熙相当忧虑，打消了告诉她真相的念头，并逐渐利用陌生人的身份开导她。
这女孩让他既心疼又好气，愧疚与自责心重得很。
乔熙滚了滚喉结，抽了面纸巾递给她，嗓音沉哑道：“我现在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能说说吗？”
拽着纸巾擦泪的席浅浅猛地一顿：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哭了！
“你、你真的想听吗？”哽咽又亢奋让席浅浅的把话说得含糊不清。
“嗯，我想听。”
低沉的嗓音如同深海滚动的深厚音波，席浅浅只觉心头乱颤，一股厚重又曼妙的情绪让她有些头脑发热，魔王认真又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跳加速，她又看见了曙光！
席浅浅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倾诉欲望，她想对眼前的男人只字不漏地讲述她的人生轨迹，表达内心所有的想法。
从被劫持前的假期旅游说起，一直说到她如何精神崩溃，如何接受精神治疗，如何重新振作找到目标，没日没夜地读书读书读书，最终如愿当上了一名犯罪心理师。
为了打动乔熙，席浅浅把自己所有的惨事都说了出来，连专心读书到深夜才发现自己没吃晚饭这事也拎出来润色一番。
当她毫无顾虑地在他面前细说那段糟糕岁月时，乔熙才发现，芭比承受的远远不及她在电邮里所吐露的。
那个被自责与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的芭比，跟眼前因痛苦回忆而略显呆滞的芭比不同，更与平日充满癫狂臆想的她截然相反，如果不是她亲口诉说，乔熙都无法相信她完成了一次相当了不起的蜕变。
乔熙听得很入神，也因为太过于入神，在席浅浅看来恍若走神。
呃，魔王好像听腻了？她忽然想起攻略里提到的小测试，适当地夸一夸异性看男神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对你有好感，会孔雀开屏炫耀自身的。
席浅浅把讲到一半的惨事强行折了个弯，开始给莫烨刑吹彩虹屁，一言不合就如数家珍，嘴里尽是溢美之词，越夸越浮夸，起初只是吹他的身份头衔，后来开始狂吹外貌，吧啦吧啦……
然而，魔王冷不丁的话却恍似给了她一闷棍。
“他还给你催眠过呢。”
“你、你怎么知道？”席浅浅高涨的情绪瞬间愕然，脸上还露出惊恐的表情。
乔熙也是一顿，思虑不周自爆了，可他并不在意，相当坦诚道：“你告诉我的。”
他根本就不介意掉马，明晃晃地暗示芭比朝邮件好友的方向联想。
然而此时的席浅浅被催眠一事给整破防了，“我没告诉过你……”
她态度坚定，但神色变得越发萎靡。
“那你告诉过谁了？”乔熙继续钓鱼，以为消沉的芭比只是在思考。
席浅浅心跳有些紊乱，两年前的催眠是她的噩梦。
起初，她以为通过催眠就能顺利记起被遗忘的那两个名字和歹徒的脸，可事实证明，那是个糟糕的决定，那次催眠醒来后，狂潮般的恐惧让她无法承受，直到现在，一提起催眠还是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阴森恐惧，没来由的神经紧绷，心慌气促。
因为这次催眠，她被搅扰得神经失常，最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呆了三天，出院后，催眠一事成了她的禁忌。
后来席浅浅不止一次询问莫烨刑催眠期间她说了些什么，对方无不都苦笑重申，她一进入催眠状态就沉睡过去，怎么叫喊都不醒。
听了她的恐惧描述，莫烨刑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既席浅浅被催眠后进入了深睡模式，并做了个无法想起来的噩梦。
而唯一知道这事的人已经好久没回她消息了，就算是他，席浅浅也只是粗浅地提了一嘴，不是不想细说，而是无法细说，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咽喉，神经异常紧绷。
此时的席浅浅已经顾不得魔王是怎么知道的了，她一心只想控制情绪，慌忙捂住额头，用最快的速度将脑中的杂念剔除，之后略带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她无暇顾及魔王明晃晃的暗示。
不明真相的乔熙挑眉，芭比这是……忘了跟她共患难的邮件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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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熟睡中的席浅浅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在她眼前一片猩红，鲜血与黑暗混为一体，呈现暗红诡异的阴森恐怖格调，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血腥的梦境里，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恐惧惊惶刺激着她的心脏，呼吸变得急促，不多久，她甚至感觉到身体沾上了黏糊感，那像极了黏稠的血液。
不知惶恐行进了多长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暗红的血池，细看之下还冒着血泡，一阵恶心的热气随即扩散，腐败的腥臭味，血池下似乎有无尽的薪火，正一刻不停地烧滚着黏稠的血浆。
胃部涌出排山倒海的恶心感，一阵天旋地转，恐惧冲上巅峰。
此时，一个难以辨别音色的沙哑嗓音响起：“你知道人类的血液为什么是红色吗？”
此时的席浅浅发现自己躺着，昏睡在一隅，极力清醒过来却不能，朦胧中，难以分辨的嗓音再次森然响起：“那是罪孽的颜色……”
恐怖指数急剧上升，极度的恐惧让她冒出“这是噩梦”的自我防御机制，每当她做难以承受的噩梦时，尚存一分清醒的潜意识就发出虚假警报，即便如此，噩梦还是以其庞大的恐惧力将未醒之人牢牢禁锢。
阴森恐怖的声音顿了一会，继续解释：“在人类尚未诞生之初，上帝统治着天地万物，路西法还是个善良的天使，时过境迁，上帝创造了人，善良的路西法也开始走上反抗之道，背叛了上帝成了恶魔撒旦，他在审判日被上帝投入火湖，赤红滚烫的热焰昼夜不分地灼烧他的骨肉，从此以后，撒旦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天堂，为了报复，他将滚热猩红、浸满罪恶的熔浆注入到上帝最爱的杰作——人类身上，而那股滚烫的熔浆就成了人类的血液……
“是罪孽的印记。”
——传说中的原罪，存在即有罪。
一股夹杂滚烫热浪的寒意直冲席浅浅的四肢百骸，下一刻，场景猛地转换，一阵错乱的空间置换，席浅浅体验了一番坐过山车的失重感后，“嗵！”的一声，眨眼之间便深陷血池当中。
她被扔到沸热的血腥之中，在滚着血红热泡的熔浆里挣扎，梦境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恐惧燥热。
那把森然的声音还在黑暗中回荡，“想要赎罪，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啊——！”
撕裂喉咙的惊叫声冲破梦的禁锢。
席浅浅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心脏剧烈起伏着，她需要张开嘴拼命吸气，一股森冷的恐惧笼罩着她。
心脏燥热，身体却冷冰冰，冷汗湿透了睡衣，席浅浅紧裹着空调被，回溯梦境的后怕让她心生恶寒，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逐渐灌满了阴森冷气，脑袋冻得发麻，席浅浅慌忙将空调关掉。
平复几分钟后，席浅浅惊悚发现，刚才那个噩梦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第一次在赶往庄园酒店途中，第二次在当天晚上，第三次，噩梦成形了。
席浅浅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吸急促，口干舌燥，神经紧绷，好像某个惊悚信息就要在她脑海中炸裂开来。
-
噩梦让席浅浅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她看见乔熙就强行输出自己的梦境。
“做了三次同样的噩梦？”乔熙边启动汽车边问。
“嗯！奇怪吧？头儿，你觉得这个梦有什么寓意？什么血啊罪的，有没有可能跟这两起连续命案有关？你觉得能在梦中寻找破案信息吗？”
席浅浅一股脑问个不停，乔熙被她逗笑了，“你真当自己是女巫了？还梦境窥探破案信息，想得够美的。”
“我……”席浅浅语塞，这确实很扯淡。
她总觉得这噩梦有点诡异，但也没继续多想，可能最近的连续放血案件揪起了她的恐惧，导致噩梦连连罢了。
然而，当她收到伍择天喜大普奔的消息，点进去看了她女神新电影的宣传片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宣传片的内容虽不能说跟她的梦境完全相像，但也……差不多？
最诡谲的是，梦中的对话竟跟宣传片里神似，不知道的还以为席浅浅梦游去当编剧了。
洪叶寿的新片《地狱天使》讲述一个从地狱爬上人间的堕天使如何疯狂屠杀人类，女魔头认为人类血液中存在罪孽，只有死才能得到救赎，她将人类撕裂扔进大海，蔚蓝的海域变成一片血海。
这也是洪叶寿第一次出演反派角色。
女皇天：【浅，看完了吗？我女神超a的！】
欠钱浅：【把我看懵了……】
女皇天：
【是不是很带感，嘿~我都有点等不及了！想快点看！！！】
【还是我女神自导自编自演的！】
【就问你牛不牛！】
欠钱浅：【跟你说件事，你别不信，我昨天做了个跟预告片内容差不多的梦，你说牛不牛？】
女皇天：【你一定是被我女神的精湛演技带入戏了。】
欠钱浅：【问题是我之前没看过！】
女皇天：
【别小瞧自己的联想能力，你捉住一个点就能做半天梦，鬼知道你是不是被近期铺天盖地的预热信息感染了。】
【单就我女神那个黑暗魔女定妆照就够你想入非非了。】
【再说了，你以前又不是没试过[/抠鼻]】
欠钱浅：【……】
伍择天倒是没说错，席浅浅确实有这种诡异的才能，而且不久前她也真的被洪叶寿的魔女海报给震惊了一番，只不过这一次，她有些怀疑起梦的成因，她的梦再离谱也断不会连对白都给整出来吧？
女皇天：【花痴jpg真希望女神再次降临我身边！】
欠钱浅：【[/疑惑]她什么时候降临你身边了？】
女皇天：【大概一年半前她来过我们学校做表演艺术的演讲。】
欠钱浅：【吃惊jpg我怎么不知道？】
那段时间，席浅浅饱受精神的折磨，外界的事根本进不了她的世界。
女皇天：【你在读圣贤书，天天泡图书馆，知道才有鬼呢。】
欠钱浅：
【噢】
【不过我几天前近距离见过她了。】
【a得我透不过气来，又飒又猛。】
女皇天：
【！！！】
【我靠！怎么不早说？！有签名吗？签名！】
【有多近？她在出席活动吗？宣传电影？】
【照片！照片呢？快传给我！！！】
【吧啦吧啦】x1
【吧啦吧啦】x2
【吧啦吧啦】xn
手机被信息轰炸得响个不停，惹来众人好奇的目光。
“嘿，小浅，被妈妈拉入砍价群啦？”
席浅浅边调静音边尴尬笑笑：“我的癫狂朋友，知道我见过她女神洪叶寿就疯了。”
之后，席浅浅刷了很多遍电影的宣传片，但还是理不出头绪来，感觉这还事挺诡谲的。
-
自乔熙答应给席浅浅暗示她的救命恩人后，席浅浅逢人就给乔熙使眼色，大伙儿对两人这一互动很是好奇。
中午食堂内，席浅浅更是忙乎得不行，几乎要挨桌挨个去走一走，望一望，试探试探。
大伙儿面面相觑，好奇心被一再挑起。
席浅浅发光的双眸似乎在说：头儿，那几个男人怎么样？
乔熙双眸放冷光：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席浅浅目光暗淡泄气：唉，你太挑剔了。
“头儿，小浅她这是在干嘛？”好不容易等席浅浅独自跑开去端汤，豹子忙不迭问。
“找她的救命恩人。”
“不就是你吗？”
“嗯。”乔熙头也不抬。
天才咬了一大块鸡排，含糊不清问：“干嘛不直接告诉她？”
豹子眼尖地瞧见乔熙眸底闪过一抹想骑驴下坡的微光，似乎下一秒就要说：你来啊。
豹子眸子里闪出促狭的笑意，赶紧抢话：“嘿，小子，你这就不懂了，我们头儿可不是爱炫耀的人，做好事不留名，记住啊，你们谁都不准告诉小浅。”
乔熙夹菜的手一顿，缓缓抬头，凉飕飕地看向豹子，对方欠揍地给了他一个wink，像是在说：都成年人了，得懂得自己去表达。
乔熙的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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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过后，席浅浅收到出版社主编发来信息，邀她分析一下最近hit爆的连续放血案件，出于目前身份的特殊性，席浅浅婉拒了，主编也表示理解。
两人又畅谈了一阵最近的城中热议，除了cityhunter的连环放血案，最热的莫过于本就绯闻缠身的富商——郑勋卷入的一场丑闻。
半年前，一位颇有名气的女星裸死在他家中，司法鉴定女星死于自身疾病，可家属不服提出上诉，最近案件提堂。
富贾与明星本身就自带流量，不少八卦娱乐杂志添油加醋，各种版本的爱恨情仇都囊括其中，发酵到最后甚至还把不相干的人员都牵引进来，扯出一连串真假难辨的桃色丑闻与丑恶交易，不少明星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法院还没宣判，就已有不少人对富商宣判死刑，更有不少网友倡议cityhunter把富商给杀了。
主编：【据说这位富商在25年前曾涉嫌殴打他人致死，但当时的刑侦技术很落后，没有证据，他们一伙人都被放了。】
欠钱浅：【一伙人？】
主编：【好像有五人吧，我也没详细看，半年前我们的记者在调查郑勋时，说在小镇保存的旧报上看到了当年的报道，照片上刊登了五人的大头照。】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感（八卦），席浅浅拜托道主编把当时的照片和报道发给她看。
主编随手就将标注了日期和案件名的文档发给席浅浅，也没打开看一眼。
席浅浅点开文档中的图片，当年模糊的拍照技术碰上黑白的印刷技术，人物轮廓近乎被浓墨打了层高斯模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认出了照片的人，并惊叫出声：“哇、哇、哇！！！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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