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倾樱郡6
时日过半,樱山小雨淅淅沥沥,空气中藏着草香花香,偶有微风落于山间,不过半刻就消匿了,雨水合着樱花花瓣稀稀落落地掉下,簌簌一片,犹如美人落泪,雾霭横生,水汽弥漫。
二人此时已来到樱山脚下,因那情景再现耗损极大,施法者再施法前需休憩一会儿。
慕容晓正倚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神色颇为慵懒。许是看这山中寂静无人,他将衣领解开了几个扣,墨蓝衣裳微微敞开。树上樱花瓣飘飘洒洒掉落在他肩头,顺着宛如雕刻的锁骨滑下,几经诱人,多少魅惑。那朵朵殷红太过美艳多娇,衬得慕容晓白皙无暇的容颜就如红梅绽放于冬雪,俊美的宛如天降仙君。
少年闭眼的时候很安静,全然没有杀戮气息,那一抹残暴嗜血都被遮了去,呈在眼前的,唯有这张英俊又不失妩媚的脸。
俊美的实在没有道理。
虽已相处了多日,可每每望见,月上霄总忍不住感叹。
世上怎会有长成这样的人?
她看得久了,不觉恍了神。
见状,慕容晓顿生笑意,漫不经心地站起,拨掉肩头掉落的樱花花瓣,不疾不徐地走来。月上霄顿感一阵劲风,拂面而来一股樱花味道和一阵熟悉又蛊惑人心的奇异香气,她知道那是少年身上独有的罂粟花香,迷人心醉,香气侵骨。
“月姑娘瞧什么呢?这么含情脉脉的。”慕容晓望着她,笑意更甚,一双星辰般的眸子如月光皎皎。
“”
听出他是调侃自己,月上霄自知理亏,像只白兔一样耷拉下两只耳朵,用极小的声音嘟囔抱怨:“果真是美色误人!”
慕容晓一下笑了。
微风拂过他前额的碎发,他走近些,捧起女孩的小脸,绯红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月姑娘既出此言,可是被误了?”
被迫抬头与他对视,月上霄审视着面前的人。
少年绯红色的唇角似乎勾了晚霞,无比艳丽,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配在一起便是一把勾人魂魄的利器。他的皮肤太过白皙,以至毫无血色,微微敞开的领口露着那勾人的锁骨,沟沟壑壑的昭告着他不是天上仙君,而是青丘成了精的狐狸。
月上霄顿时脸上一烧,推开他道:“衣服穿好!袒胸露怀的成什么样子?”
低头一瞧,慕容晓顿生笑意,他拢了拢衣裳,修长如玉的手指挑在衣襟处,听话地将那衣襟处的扣子一个个都系上。本想着这样就万事大吉,只可惜这墨蓝雪星衣华丽矜贵,修身无二,慕容晓紧紧束上腰身后反而为他添了一层禁欲之美。
“可好了?”他歪着头,眸中似是无辜。
“”
月上霄不想再上下打量他,闭了闭眼,暗骂一声,扭头就往山上走:“我方才在山下打听,那狐女是在樱山为奉曲一舞才有了后世传说。”
慕容晓转念一惊,这事他连想都没敢想,所以也就没提。
却见月上霄面色沉着。
她居然肯?!
慕容晓万分惊讶,眨眨眼,试探道:“你会跳舞?”
“不会。”
“”
“她跳舞,我舞剑,同样带个舞字,她不好不认账。”月上霄答得干脆利落,捡起一枝断了的樱花枝就飞升上空,一时间樱花四起,长发微拂。纵然手中只是握了根樱枝,可耐不住木枝也染上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带起她衣裳蹁跹。
漫天飞舞的樱花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月上霄就要乘风归去,慕容晓突然心生不安,念着口诀朝她飞去,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道道结界犹如擎天之势破土而立,包围二人。
蓦地,月上霄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她朦朦胧胧中瞥见个女子身影,叫住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浅浅一个回眸,竟与她有九分相似。月上霄察觉到她身上的狐族气息,略一思索:“你就是传说中的麒焰狐女?”
那女子眼睛柔亮:“正是。”
“既为青丘女狐就该秉持守则,如今后人蓄意迫害人间,你为何不来管束?”月上霄的眼神有些发冷。
可那女子脸上的笑意蓦地不见了,她上下嘴唇一点点地磨着冷笑道:“可惜,青丘已灭,不曾有后。”
青丘灭了?
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重生后并没失忆,怎么有事情想不起来了,月上霄使劲捶了自己几下,目光渐渐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静默了一会儿,那女子率先开口了:“你来的早了些,有些话还无法与你讲解,我且先送你一程,待时过境迁,你我再相见。”
见她要离开,月上霄忽然有一股心痛刺透在心底,她连忙屏气凝神,正色道:“我此来樱郡确有要事,不知可否借狐女之力勘察此案,如若可以,不胜感激。”
“说什么借?”
那女子轻轻一挥衣袖:“这本就是你的。”
她立于樱花,眉眼间的疏离悲凉却碎了一地,话毕,她在月上霄的眉心轻轻一点。
巨大的悲伤突然涌了上来,犹如浪潮翻涌之势。
樱花瓣纷纷落下,女子的身影也渐渐消散不见,月上霄却头疼欲裂,几乎要站立不住。感觉身旁一倾,慕容晓见势不对忙扶住她。
“月上霄,你怎么了?”他扶着她跪坐在地,见她面如霜雪不由心中一急:“哪不舒服?”
默念了无数遍定心诀,眼前的虚影渐渐消退,直到看见慕容晓的脸时月上霄才恢复过来,头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疼到炸裂。
“我们到哪了?”她扶着额头,看周围时,周遭已然是一派从未见过的街市景致。
“半年前的樱郡。”
头顶上方传来慕容晓的声音,他将月上霄慢慢扶起来,示意道:“你瞧,原任丘。”
顺着方向望去,果然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除去原母和陆易寒之外,还有一个样貌俊秀的公子和一个少女,正是原任丘和他的妻子。
两人见状便悄悄凑了过去。
随着靠近些,那位一直未曾谋面的女子容貌也逐渐清晰,她正笑吟吟地站在一旁,身上也散发出一股股神秘的幽香。
慕容晓盯着她看了许久,摸摸下巴,不解道:“奇怪,她怎么一个劲笑啊,也不说话,看着还怪瘆人的。”
“她不是人。”月上霄蓦地道。
慕容晓惊呼一声:“不是人?!”
“莫说人了,她就连普通的生灵都算不上,不过一具幻魅罢了,”月上霄皱眉道:“这定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幌子,用她做挡箭牌,借此盯上原家。”
慕容晓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幻魅之类的还是头一回见,他又定睛瞧了一阵子,不禁佩服月上霄的见闻。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人为蓄意,而非狐妖了。”
慕容晓低声笑道:“幸好带你来了。”
“道长,这孩子任凭我说破嘴皮子也非要娶那孽障不可,您说怎么办啊?”原母有些慌。
陆易寒也无法子,低低叹了一声气,拿出一张符道:“令郎心意已决,贫道无能为力,为保平安,您拿着它在新婚之夜贴在令郎的屋门上,切忌有人冲撞。”
“这道长啊,是不是贴上它,我的儿子就安然无恙了?”原母忧心忡忡着。
“若大婚当夜无事,令郎则一生无忧。”陆易寒笑着回道。
听他应允,原母则千恩万谢地接过那符,而在交手的刹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在陆易寒的脸上慢慢揉开。
月上霄眼神凌厉,即刻道:“夺那符咒!”
她的话音未落,慕容晓就依言射出一根血花针,针尖刺破陆易寒指尖,穿透符咒扎落在地。
原来是一张幽闭符。
“好一个救世济民的道长,我还真是看走眼了,”月上霄扫过那张符纸,冷言道:“用这东西封住屋门,屋中的人便是在新婚之夜想要逃命也逃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陆易寒并不认识他二人,威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满口胡言些什么?”
“还装。”
慕容晓将那原任丘提至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看看这个玩意儿。”
原来此时这原任丘看上去健全无碍,与常人一般。可实则却早已失了魂魄,双目无神,瞳孔微散,他分明在跳河身亡前就已给人锁了心神了!
“你既是修道之人,锁心神这点小事竟察觉不到?岂非故意?”慕容晓冷笑道。
“道长,这”原母左看右看,又惊又怕,她一介妇人不懂修行,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那陆易寒见秘密被窥破,也不与他们废话,抬手剑拔出鞘利落一刺,慕容晓应声一躲,正要反击时却被月上霄一把拉住手臂:“这是幻境,输赢无意义,走!”
待那陆易寒手掌再一抬,长剑又密密地刺了过来,慕容晓只得踢开他的剑锋,紧接手上放出数枚毒针,趁陆易寒眼花缭乱时顺势踩上他的剑鞘,和月上霄一起消失了。
“这就回去吗?”慕容晓问道。
“先等一下,”月上霄忽然想起一事,吩咐道:“你打开后一天,我下去取一样东西,以免出去后这伪君子不认账。”
慕容晓尽力维持着幻境,叮嘱她道:“这结界支撑不了太久,你可要快,不然就出不——”
“找到了!”
耳边听到一声脆脆的笑声,只见月上霄又跳上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好不兴奋道:“这家人也是。一个骨灰盒还藏的跟宝贝一样,好在之前那位婆婆跟我说过,不然还真找不到。”
慕容晓扫了一眼那盒子,登时大惊失色,嘴角抽搐着道:“这不会是那个装碎尸的盒子吧?你拿这脏东西干嘛?变态啊!”
月上霄却很不服气地扬扬盒子:“这是刚碎的尸体,还淌着血呢,又没腐烂,还新鲜的很,不是脏东西。”
新鲜?!
你以为你这是卖牛羊肉吗?
慕容晓平日在府中养尊处优惯了,衣着配饰都讲究至极,更别提干净整洁了,此时闻到空气里飘来的一股股血腥味顿时一股恶心就泛了上来,几次欲言又止,脸色铁青。
见他脸色不对,月上霄探头道:“你没事吧?”
“离我远点。”
慕容晓强忍着反胃的不适,脸色苍白地别过头去:“你抱着这脏东西要再靠近点,我就要丧失御界能力了”
还残月繁花呢,就是个少见多怪的娇气鬼,月上霄撇了撇嘴。
但闻轰的一声,蓝色的烈焰朵朵燃烧,随着慕容晓收了神通,那结界便瞬间四分五裂,两人随即现出身来。
然而刚落地,突然一柄长剑就指了上来,原来他二人无意中竟穿来到了原家,陆易寒正好死不死地站在屋中,李莞瓶正搀着原母一脸惊愕看着二人,不懂他们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陆易寒眼中凛冽:“我不是让你们离开吗?”
见状,慕容晓不慌不忙地找个凳子坐下,同月上霄道:“你先说吧,我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又该我忙了。”
“好,你且歇着。”
月上霄一笛子打掉陆易寒的长剑,道:“道长,你的幻魅做的很不错,只可惜,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你说什么?”陆易寒微微一颤,怒色渐起。
“呵,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月上霄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就范,于是将那盒子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若有胆量,就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谁的尸体!藏的是谁的祸心!”
盒子被她摔在地上打了开来,碎尸暴露,血丝糊拉,好不瘆人,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腥臭,搞得慕容晓一阵恶心又差点昏厥。
而碎尸上泛起一道微弱的剑芒,随着剑芒渐渐散开,从尸体上褪去又回到了长剑体内,持剑人,正是陆易寒。
失去剑芒掩饰的尸块顿时显了真容,即便只是碎尸也能看出死者是男非女,显然,被碎尸的不是那个新娘。
那是谁?
新婚之夜的婚房里除了新娘可就剩下新郎了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李莞瓶被吓懵了,颤抖地捂上眼道:“不会是他,他跳河自尽了,这不会是他。”
“不错,那天的确有人跳河,不过不是原任丘,而是这家伙假扮的。”月上霄用笛子指着陆易寒,对他的罪行直言不讳:“你用制成的幻魅锁住原任丘的心神,再幻化出一个女子假意嫁给他,其实不过是贪图原家的珍宝,结果新婚之夜你寻宝不得,便一怒之下杀了他,后来为掩人耳目,就伪装成他的模样跳了河。”
月上霄一字一顿地道:“这碎尸,才是原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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