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婉君阁1
月上霄是活生生被吵醒的。
昨夜她喝多了酒,又与慕容晓闹了好一阵,疲惫不堪,待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倒头便沉沉睡了一夜。适逢第二日清晨,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天爆竹,砰地一声将她吵醒了。
又不逢年过节,大清早的热闹个什么劲啊月上霄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却正对上慕容晓一张熟睡的俊美脸庞。
月上霄:!!!
我去,这是个什么情况?
是在做梦么?动也不敢动,月上霄身体顿时僵住,她惊得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下唇下意识又被咬得发白,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舌尖上的尖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粗略回忆了下,月上霄不禁扶额,恨不得将自己薄如蝉翼的脸皮撕个稀巴烂:本来是要剪头发的,结果上演一出被子大战不说,居然还同床共枕了,昨晚枕的居然还是他的手!!
想起这一夜的光景,月上霄浑身打了个激灵。
造孽啊——
她扯着头发,捂住头发出无声的悲痛呐喊:等慕容晓醒来以后她可怎么解释啊?装不记得?就说醉了酒脑子不清醒,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万一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喜欢的话——
刚触及这个念头就被月上霄无情斩断了。
算了。
做什么梦。
唉,昨晚是自己死活拉着他不让走的,说到底也不是他自愿留下来陪的,想到这,月上霄心里忍不住酸了几分。
眼下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对,得趁他醒来前赶紧溜。
打定主意后,月上霄小心翼翼腾出身子,咬牙攀上不远处的那扇窗户。为不惊醒枕边人,她半偏着身体,费力地用一根根手指拨弄着窗沿,终于将那半开的窗户合上了。以免慕容晓被爆竹吵醒后二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那样她可真就再没脸见人了。
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后,月上霄擦了擦汗,缓缓舒出一口气,见慕容晓还没醒,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于是悄悄凑近了些。
慕容晓闭着眼,颇有些安静乖巧之意。额上的刘海儿微有凌乱地散落着,黑而密的眼睫长长垂下,随着呼吸一下下轻轻颤动,如蝴蝶扇翅,为这张俊美无暇的面容添了一分逸动。
他睡着的时候好乖啊。
月上霄感慨道。
安安静静的一点没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气焰,更没有嗜血凶狠的戾气,就跟个孩子一样,乖巧的招人心疼。
若是现在捏一下他的脸
月上霄正克制不住地想实施行动,腿下却忽然压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稍稍一怔,原来是那把剪刀啊,闹了一通倒把正事忘了,她拿起后沉吟半晌,慢慢挑起他一缕刘海儿。
轻一点轻一点,对,手不要抖!千万不能吵醒他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月上霄闭着眼,屏着气,剪了下去。
咔嚓。
几缕断发飘飘落在她掌心。
月上霄一下睁开眼睛。
拿到了!
忙活一晚上可算让我弄到手了!
若不是怕吵醒慕容晓,月上霄简直想拍案庆祝,她强压住心头欢喜,兴高采烈从他身上跨过去,一溜烟跑出了门。
这玩意儿应该挂的越高,就越容易被神灵看到吧月上霄嘟囔着,沿路边找寻,比对来比对去选出了一棵她认为最高大挺秀的树,双足轻轻一点,发力一跃将结发瓷悬于树梢。
瓷中是她和慕容晓交互相缠着的一截断发。
拜托拜托,各路神灵,我都挂这么高了,你们走过路过可不许再装看不见啊!
月上霄诚心祈祷着,踮起脚尖望了又望。
蓦地,又有一声爆竹传来,她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楼阁人满为患,街道欢声雷动,人群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
大清早就这么多人聚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月上霄跟着人流的方向慢慢挤了过去,望见那阁楼上挂着块“婉君阁”的匾,问道:“这婉君阁是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儿,青楼呗。”
青楼,月上霄心里迟疑了一下,转头想走。
忽然阁楼上窗门大开,有数千尺的丝绸从阁中窗户纷纷投入空中,霎时天空灵光满布光彩熠熠,添着阳光照耀更是五彩生辉,灿烂如蝶。
有意思。
月上霄长笛一挑利落地扯下一条,拿在手上看。
这丝绸薄如蝉翼,落在她的掌中触手丝滑,显然是丝中精品,纤纤一缕价高唬人,婉君阁在大庭广众下一洒千百条无异于一掷千金,那阁中究竟住着何人,竟如此阔绰?
“哇!这么好的绸缎也舍得往下扔啊?”
“那可不?到底是咱们皮糙肉厚,比不得神女。若用这金丝绸缎送她,只怕她还嫌金线粗糙,拉伤了那娇滴滴的小手呢。”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着道。
听到“神女”二字,不少男子都舔着唇,眼中盖不住□□,一个个蠢蠢欲动。
抿嘴一笑,月上霄扬起手,将丝带一抛,那几人立即开始争抢,骂骂咧咧。月上霄正想取笑几句,忽然看到丝绸背面有凹凸不平的图案,似是文字一般,便说道:“背面有字!”
不等他们反应,月上霄已将丝绸又夺了过来,她拿在掌心里细细看着,背面果真镌刻着一行小字:
神女天降,彩云飘飘;一笑春媚,一哀秋伤。
金粉钗裙,血色罗酒;兮兮君尔,与我奉之。
婉君阁的神女云彩儿,今日开盘了!
而在月上霄走后不久慕容晓就醒来了,他见月上霄消失了还以为她难为情偷偷跑了,于是心情复杂地穿戴整齐准备去找她。
她不会生我的气吧?
气自己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趁人之危。
可昨晚的确是她让自己留下的嘛,这总不能还骂我耍流氓吧,再说自己这一晚上除了乖乖睡觉什么也没干。
已经够乖了好吗?
慕容晓忐忑不安地想着,出门前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这一照可了不得了!
他顿时惊呼一声扑到镜子跟前。
刘海儿怎么残了?!!
只见他额上飘着几缕黑发,纵然浓却不如两鬓的刘海修长飘逸,参差不齐地耷拉在脸上显得单薄可怜。
这刘海儿明显是被人修剪了。
还悲催地没剪齐。
好啊,原来月上霄昨天拿剪刀是要干这事。
怪不得一大早就逃之夭夭了。
“呃!”
慕容晓盯着镜中人,面色铁青地倒吸一口气,撇断了那镜子架。
他自诩生的比旁人俊俏,因此素来爱惜这副天赐容貌,以报上天之恩。平常在府中无事时最喜研究穿搭服饰,从里衣到外裳,颜色到布料,发带到腰带,就连衣裳角处的配饰荷包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头发则更是重中之重,日日三洗三梳,纵然繁琐,府中也无人敢怠慢。
而这丫头居然敢剪残他的刘海儿!
深呼吸了无数次,胸腔因愤怒一起一伏,慕容晓再睁开眼,那一双好看深情的桃花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悲愤交加的肃杀之气。
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他嗖地窜出门去,在广陵城的街头地毯式搜索,来回穿梭之时很快注意到一个身影。
那女子纤细苗条,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哼!
你以为藏在人堆儿里我就发现不了了?
天真!
冷笑几声后,慕容晓如风一般嗖的一下窜至那女子的身旁,拽住她的手臂,好不俊冷道:“找到你了。”
那女子回过头去。
白皙的面庞,上翘的丹凤眼,的确是月上霄不错。
慕容晓此时已然是气愤不已,也不与她废话,上来就指着他被剪残的刘海儿,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怒道:“找死么,看看你干得好事!”
那女子一愣,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茫然。
“怎么,不敢承认?”见她装无辜,慕容晓霎时恼了,拽过她的手臂,怒气冲冲地瞪着眼,一连串质问道:“那你昨晚跑我屋里到底要干什么?莫不是见色起意,想占我便宜?!”
如此劲爆的话语招的街头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听他胡言乱语,那女子顿时也急了,鼻尖上甚至冒了汗珠,羞恼道:“公子,我不认识你,你许是认错人了罢!”
认错人?
闻言慕容晓顿时火冒三丈,头顶开始一个劲冒烟。月上霄踢他、让他□□、白白毁了他的刘海儿也就罢了,现在竟还要装作不认识他了。
我堂堂慕容二公子被她当成什么随便之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云压在周身,慕容晓看着她冷笑一声,眸色瞬间暗了下来,两手突然扣住她的穴道,将她拦腰一抱,二话不说就扛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他将她往床上一扔。
那女子许是从未见过如此跋扈无礼的人,脸上布满惊恐地道:“你是疯子么?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说罢她就又要逃。
见她不肯认自己,还一个劲想跑,慕容晓的火气愈发窜起,直烧心脏,心道:好好好!你既不肯承认与我相识,那我对你也无所顾忌了,说罢就霸道地抓住她的双手往榻上一按。
“你!你”
那女子气的面若白纸,恨不能晕过去。
二人以这个姿势一时僵持,慕容晓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压过女孩头顶,身下人顿时被治得动弹不得,他俊眸微眯,霸气地威胁道:“月姑娘,你若再不认我,我可要来真的了。”
“真的什么?”女子倏忽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恐。
“月上霄,是我对你太好了?”
周围空气似乎都冷到凝结,慕容晓死死地抵着她,薄唇轻碰,极其俊冷地居高临下道:“好到让你觉得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是吧。”
月上霄?
他认识月上霄?
蓦地,那女子急慌慌道:“喂,难道你认识——”
可惜没来得及。
想起同行的这些天,慕容晓不想犯了她的忌讳,因此事事迁就,次次退却,残月繁花的威风全然不在,怪不得这月上霄不拿他当一回事,愈发胆大包天。慕容晓决定挽回威严,于是咬咬牙大着胆子一把搂住她的细腰,俯下身去,似要亲吻。
女子脸霎时雪白,终于忍无可忍地发飙了。
啪!
她重重一耳光扇到慕容晓脸上。
左脸陡然剧痛,差点被扇到吐血慕容晓朝后跌倒,耳边被扇的嗡嗡作响,可这一耳光让他突然察觉到了女孩的异常。
月上霄的身上被布下了结界。
昨晚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有结界了?莫不是歹人设下的,怪不得突然不认得他了呢,定是这结界搞的鬼。顾不上疼的揉揉脸,慕容晓抬起手,要破她的结界。
“等!你别碰它——”那女子挣扎着阻止。
然而不等她说完,慕容晓残月刀一现,锋利的刀锋砰砰几下便破开了布在她身上的结界。
白色雾气开始消散。
果然是结界搞的鬼,见状,慕容晓揉了揉脸,眉目漆黑,好不憋屈地嚷道:“月姑娘,这下你总该认得我了吧!白打这一下该怎么算?”
他伸手想让她扶自己起来,却被那人粗暴地推开。
“滚,别碰我!”
一个带着无穷无尽的愤怒男声响起。
谁知随着雾气消散,面前的月上霄也消失不见。慕容晓就这样亲眼看着,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君从雾气中一点一点显露出来,那少年阴郁着脸朝他怒声道:“给我离远点!”
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竟是韩可。
原来,自月上霄走后,他就在萧峰山替她听学,正逢秋夕放假他便下山来寻月上霄,不想却闹出来这样一桩可笑的乌龙。
而这一切慕容晓哪里知晓,他还当这才是月上霄的本来面目,突然僵硬在原地,跌坐在地,神情一时难以形容。
“男的?”
慕容晓的脑子嗡的一声,声音微微颤抖道:“怎么,你竟然是个男的么?!”
韩可瞪着他,目窜流火:“不然呢?”
“你怎么能是个男的呢!”
慕容晓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顿时抱头,悲痛欲绝地吼道:“你是男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种事藏着掖着干什么啊!”
我他妈都已经动心了。
动心了啊。
韩可翻了个白眼,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他想解释但是又懒得跟他解释,干脆就也气呼呼地不说话。
俩人就这样尴尬了好一会儿。
终于,慕容晓眉眼绝望,缓缓起身,他望着面前这个少年,似乎在和自己的曾经告别,眼圈泛红,极为沉痛地颤声道:“该死的!天公不作美,我们终是只能做兄弟了!!”
“谁要跟你当兄弟?”韩可嫌弃不已。
“我也不想啊。”
慕容晓还低着头,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郑重地承诺道:“不过我会遵守承诺,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保护你一辈子,决不食言。”
听到这等肉麻的话,韩可霎时额爆青筋,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
这都哪跟哪啊?!
韩可眉间扭曲道:“用不着,你听我说——”
“我是认真的。”
慕容晓看着他,一脸的深沉,漆黑的眉眼好不深情款款。
“打住!”如果不是打不过,韩可恨不得把这个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当即打断他那白痴的发言道:“你发神经也要有个底线,快告诉我月上霄到哪去了?”
可慕容晓有时候是真蠢,竟然还没反应过来,闻言还登时一愣:“你不就是月上霄吗?”
韩可十分无语地扶额:“她是我师妹,师妹!”
师妹!慕容晓心间一紧,似乎又重燃希望,立即握住他的双手,胸腔澎湃,眼眸含光,追问那个最为要紧的问题:“那她是女孩吗?”
废话。
将手嗖地抽出来,韩可嘴角抽了抽,万分不情愿地点了个头。
天,吓死我了。
慕容晓霎时松了一口气。
正巧此时有一只灵蝶从窗外悠悠飞了进来,它绕在慕容晓的指尖盘旋良久,缓缓停下来,慕容晓闭上眼睛。
“是月上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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