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哄媳妇儿
第25章
“大娘在家吗?”
第二天上午,江楚珊和李美玲正在屋里收拾旧衣裳,捡出来纯棉布料的,给肚子里的宝宝撕成尿布,正在和她娘拿着一件旧衣裳比划呢,外面就响起了江楚英的声音。
李美玲赶紧边答应着:“哎,在家呢。”
边往外走,到了屋子门口看到江楚英和她女婿胡景军,顿时笑道:“英子和景军来了,快进屋,珊珊,你英子姐和你景军哥来了。”
“哎,就来!”
答应着,江楚英和胡景军便已走进了屋子,江楚珊赶紧给他们端上凉白开,虽然是凉白开,但是大夏天的能凉到哪里去。
“英子姐,喝水,景军哥,你可别着恼,不是故意不上茶,而是我英子姐怀着身子,不能喝茶。”
胡景军笑了笑:“只要能解渴就好,我不在意这个。”
江楚英也说道:“不用管他,在家里头也不喝茶的。”
说完,又打量了打量江楚珊:“咱们姐妹俩说说话,你结婚的时候,我刚有了身子,不能来,后面我又一直不得空,今儿才抽出时间来看你,没有想到你也怀孕了,挺能干的啊。”
江楚珊有些烦躁地白她一眼:“怀个孕就能干了,那英子姐你也挺能干的。”
女人的价值,干嘛非要用生孩子来衡量,怀孕这段时间,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她能干,合着她以前所有的好,都比不过怀孕这一遭。
江楚英见她脸色不好,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又说起了八卦:“珊珊,你听说了吗?公社李家的闺女,六月二十六就要出嫁了,听说彩礼就有600块,三转一响全部都置办齐整了呢。”
说着她看着江楚珊一笑:“这风头可要盖过你了。”
江楚珊淡淡地笑了笑:“我离公社这么近,都没有听说,英子姐在县城,消息倒是灵通。”
她自己比不过,就拉来别人压她的风头,可惜她并不在意这个,她恐怕打错算盘了,这英子姐啥都好,就是喜欢跟她比,这也是她跟她不交心的原因。
而江楚英见堂妹没有任何的不快,心头也很挫败,她从小就看不懂这个堂妹,大队里关于她的闲话那么难听,要是她,早就哭死了,可是她却该吃吃该喝喝,从来没有烦恼过。
“英子姐,你今天来就是来看我的,还是我啥事儿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楚珊也不想耗费精力和不对脾气的人聊天,便想着结束谈话,而江楚英笑道:“就是来看你的,看你嫁人后,有没有改变。”
江楚珊有些厌烦转弯子,听了这话便皮笑肉不笑道:“那成,那今天你就好好地看看我,其他的事儿可不许说哟。”
江楚英尴尬,她这堂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她知道再不说,呆会儿就不好说了,便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实话说,你还真有事找大娘呢。”
江楚珊白她一眼,哼笑道:“明摆着呢,这么大的太阳,你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没事儿就是你想要乱跑,你婆婆也不会惯着你。”
这边李美玲听到江楚英找她,便问道:“找我啥事儿?”
江楚英站起身,走到炕边,挨着李美玲坐下:“大娘,您手里头还有布吗?您好歹匀我两匹布,景军他姨家表妹过段日子办事儿,做铺盖和床单的布,有些不够用,您就帮帮忙呗,放心,我们按照供销社的价格给钱。”
李美玲叹口气,说道:“大娘倒是想要帮你,可是珊珊刚结婚,手里头的布都给她做嫁妆了。”
其实她只给闺女陪嫁了一半,手里头还留着一半,但可不能挪用,她还想着给儿子结婚用呢,珊珊现在怀孕了,未来一半年内是不能劳累的,而她织布还成,染布就是把握不好,染出来的布颜色就是不均匀,所以她还是把手里头的布留着吧,万一她儿子突然就办事儿了呢。
“大娘,您就帮帮我吧,景军他姨帮了家里不少忙,她好不容易张一次口,我实在不想她失望。”
江楚珊摇晃着李美玲的胳膊继续争取,李美玲神情眼瞅着就要松动了,可是江楚珊说话了,自己亲娘自己心疼:“英子姐,你就别为难我娘了,她手里头真没有布了,现在家里头又没有棉花了,想织都织不出来。”
江楚英果断放弃了李美玲,来到江楚英身边,带着一丝讨好地说道:“珊珊,要不把你手里的布,匀给我两匹。”
江楚珊想都没想地拒绝:“不要,那些布,我自己还不够用呢。”
江楚英就要摇晃她的胳膊,被她躲了过去,江楚英瞅着落空的手,神情僵硬了那么一刻,然后脸上继续挂上了笑容:“珊珊,一匹,就匀给我一匹,我也好给我姨交差。”
江楚珊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温柔地再次拒绝:“英子姐,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有了孩子,手里头的布得留着孩子出生后用。”
江楚英不以为然:“一个孩子才能用多少布。”
江楚珊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别的孩子怎么养,我不管,反正我的孩子,我就要把我能给的,都给他(她)用。”
最后江楚英空手而归,出了江家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低声地问胡景军:“没有给表妹找到布,大姨不顾怪咱们吧?”
胡景军安慰道:“不会,你已经尽力了。”
江楚英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作为一个农村姑娘,嫁到胡家,公婆是双职工,丈夫又是独生子,又是工人,她总有点自卑,总想把所有的事儿,都办得十全十美,就怕被瞧不起,丈夫的安慰让她松了口气。
而江家这边李美玲也在说这件事儿:“珊珊,咱手里的布不少,匀给英子一匹也不碍事的。”
江楚珊正拿着剪刀在剪旧衣裳,听到她娘的话,抬起头看着她娘,回道:“我就是不想惯她的毛病,有事就来找你和爹,她又不是没有亲爹娘。”
李美玲气笑了:“多大了,都当娘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吃醋。”
江楚珊娇蛮地哼了哼:“再大也是爹娘的孩子,再说了,是她婆家的表妹用,又不是她用,怎么,帮她不算,还得帮她婆家的亲戚啊,还说按照供销社的价格给钱,她倒是拿着钱去买啊,没有票看谁卖给她,占便宜就占便宜,还不想欠人情,算盘打得太精了。”
李美玲没再说借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再说那些布都是闺女织的染的,闺女不想给,就不给。
不过接着就说起了江楚英带来的消息:“珊珊,你说李家那闺女到底
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啊,600块彩礼,三转一响一个不落,一般人家可置办不起。”
江楚珊把剪刀放下,双手一扯“嘶拉”一声,就把一件纯棉的衬衫的袖子撕了下来,这才回答她娘的话:“管她嫁了什么人家,反正我现在特别庆幸我哥没娶着她,要不然就她争强好胜的性格,我可跟她合不来。”
而李美玲也不过说说,毕竟当初跟儿子相看过,说起儿子,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哥啥时候能定下来?还有你大森哥,咱们大队上的就咱们家有俩大光棍。”
“我哥和大森哥年纪又不大,还是男人,怕啥?”
她哥才二十三,大森哥也才二十二,真心来说,他们的年纪真不大,但是李美玲不这么认为:“还不大,咱们大队哪里还有像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家的,再耽搁下去,好姑娘早就被别人定下了。”
“谁说没有,张老三不就是。”
江楚珊说过这话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竟然拿她哥跟一个无赖比,果然她娘气地拍了她一巴掌,气冲冲地出去了:“我去做饭,看着你,能把我气死。”
唉,江楚珊叹气,她觉得吧,她娘就是一操心的命,孩子没结婚催婚,孩子结婚了催生,生了一个之后,再催二胎,啥时候是个头啊。
而杨家这边王香苗今儿正在地里头给棉花苗打叉子,她今天分到的地方正好挨着杨文明的老婆张丽红,两家是本家,关系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了,但是也算自家人,关系还成,可是杨新洲娶了江楚珊,她当家的对头的闺女,这关系就微妙起来。
就如她现在就有些幸灾乐祸地对王香苗说道:“嫂子,你听说了吗?公社李文庆家的闺女六月二十六办事儿?”
王香苗正弯着腰抓着一棵棉花苗,掰上面的叉子呢,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把头抬了起来,怏怏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又低下头去掰叉子了。
张丽红闷气,就这反应,还咋让她说下去,不过不要紧,她自说自话也不是不能,于是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吧,这闺女彩礼就600块,三转一响也一样不落。”
这下王香苗抬起头来了,惊讶道:“这么多啊,这闺女嫁的人家得多好,才能出得起啊。”
张丽红要的就是她这反应,于是夸张道:“啥啊,男方家就出了600块和一辆自行车,其他的都是女方家准备的,啧啧啧,这李家真舍得给闺女陪嫁。”
说完又替王香苗可惜道:“也就是咱们家新洲没福气,当初咋就不去跟这闺女相看呢,要不然这些可都是咱们老杨家的了。”
还故意叹了口气:“我可是听说李家闺女,还有李家人,都特别看好新洲呢。”
王香苗不在意地说道:“珊珊也挺好的。”
说实话除了因为自己家大闺女这一出,她儿媳妇还真是挑不出错呢,一进门就给家里找了又挣钱又轻省的活计,对她和当家的也孝顺,就是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也好,没见一出事儿,俩小的都站她那边,如果不是她平时待他们好,她小闺女没心没肺,她小儿子可不好糊弄,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儿子,错过了李家闺女可惜。
张丽红见事情没有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又继续往下说:“嫂子,那可是陪嫁的三转一响啊。”
王香苗也不傻,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也不掰叉子了,站起身,双手叉腰,质问道:“三转一响咋了,能当吃,还是能当喝了,我说张丽红你啥意思啊,想挑拨我们婆媳关系是不是?”
张丽红当然不能认:“嫂子,我也就是跟你说说闲话,你咋能这么想我呢,咱们认识几十年了,你见过我掺和别人家的事儿没有。”
王香苗哼了一声:“最好没有。”
说完又弯下腰掰棉花叉子,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来,儿媳妇还在娘家,没有回来的意思,她都快急白头发了,别的不怕,就怕儿媳妇把她孙子生在娘家,不说他们杨家的脸丢干净了,最关键的是她抱不到孙子啊,要不是她心情特别不好,她刚才也不敢跟张丽红顶牛。
张丽红挑拨不成,还被一向软弱的王香苗打了脸,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好在旁边本家的一个嫂子,过来把她拉到了一边,才让她有了台阶下,不过心里头把老杨家也划进了不友好名单。
“当家的,你说珊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不会真想在娘家养胎,在娘家生孩子吧?”
中午在饭桌上,王香苗不免又说起了儿媳妇的事儿,杨栓福本来手里正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听到老伴儿的话,也吃不下去了,把面条又放回碗里,把筷子一放,站起身,瞧了王香苗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王香苗看了看小儿子和小闺女,问道:“你爹这是咋了?不吃饭了?”
杨新雨皱巴着脸吃着只有咸味,连酱油都没有放,更没有油的面条,嘟囔道:“我爹这是嫌弃你做饭不好吃,吃不下。”
王香苗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爹是你啊,所有的心眼儿都长吃上了。”
杨新雨回嘴道:“本来就不好吃嘛,比嫂子做的差远了,不信,你问我哥,娘,我嫂子啥时候回来了,我想她了。”
王香苗烦躁道:“我哪儿知道你嫂子啥时候回来。”
说完她也吃不下了,也放下筷子,起身回了屋,打算找当家的商量商量,到底怎么把儿媳妇接回家来。
“小哥,你说娘以后不会再偏心眼了吧?”
杨新雨在她娘离开后,小声问杨新泽,杨新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这家伙顿时忘了她刚才的问题。
杨新泽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么没心没肺的,以后可咋办哟,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教育妹妹长心眼儿,而是侧耳倾听房间里爹娘的对话。
“当家的,你说珊珊怎么个想法啊,咱们几次上门,也算给够她面子了吧,咋非要我跪下来求她回来啊?”
王香苗这几天真是吃不香,睡不着的,几次登门,江家连人都不让见,心里急得不行,就怕她孙子有啥差池,杨栓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吸了口旱烟,说道:“今天你别去江家了,我去找亲家公说说话。”
“也成,男人家心宽好说话,你去跟亲家公好好说说。”
王香苗也没有好的办法,也只好同意,而杨栓福的心情却没有面上那么淡定,老伴儿想不明白,他心里门清,儿媳妇这是不满意家里头对大闺女的处罚,可是大闺女出门子几年了,早就不是他们老杨家的人了,他能怎么处罚她,话又说回来,又能怎么处罚,现在是新社会,又不能喊打喊杀。
所以这一次之后,他们老杨家在老江家面前,可就直不起腰杆子来了,他现在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因着愧疚,就惯着大闺女。
而外面的杨新泽听了屋里头爹娘的对话,还是没有实质性的办法,心里头摇了摇头,他们这样子,嫂子能回来才怪,不过他也没啥好办法,只期望他写的信,大哥能够快点收到,想办法让嫂子消气儿。
一转眼就到了傍晚,晚霞绚丽多彩,晚风吹拂着树梢,给夏天地夜晚带了一丝凉意,而这时候社员们也说说笑笑地下了工,三五成群地往家里走。
有的年轻父亲,还是小孩儿心性,路过有榆树的地方的时候,还不会忘记扯下一根细嫩的枝条,去掉枝叶,然后手拿着枝条上下拧动,等树皮松动了,把枝芯抽出,留下的筒状的树皮,再把树皮的一端削薄,一个榆树做的哨子就做成了,递给孩子,孩子放嘴里轻轻一吹,发出清脆的“嘟嘟”声,孩子眉开眼笑,父亲也跟着开心。
而杨新洲风尘朴朴地回来,看到了这一幕后,眉梢眼角都温和了不少,等他的孩子出生了,他也要给他们做这哨子,如果是儿子,还会给他们做木头枪,用子弹壳子做坦克模型,如果是闺女,他就给她买好看的衣裳,还有头花。
而这好心情也就持续到家门口,想起媳妇儿刚怀孕受的苦,他脸色微沉,眸色晦暗,吸了口气提着行李推开门,就看到他娘正在院子里洗菜,他没有向上次回来那么兴奋地开口喊,而是嘴张了张,淡淡地就像汇报工作一样地说道:“娘,我回来了。”
王香苗抬眼看到儿子,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赶紧放下手里的洗菜盆,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很快就来到了儿子跟前儿。
“新洲啊,你咋回来了?部队上不是刚放过假吗?”
儿杨新洲没有立马回她的话,而是先拿眼睛在院子里故意找了找,才回道:“我被部队派去林城的军校进修半年,有两天假,正好回来看看,娘,珊珊呢,爹发电报说她怀孕了,真的吗?”
王香苗先是听了儿子去军校进修的事儿欣喜,可喜悦刚刚爬上眉梢,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扬起,就被儿子接下来的话给说得低下了头,眼神心虚地躲闪,就是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哥,嫂子被娘和大姐气回娘家了。”
在房间做作业的杨新雨听到外面大哥的说话声后,赶忙跑了出来告状,王香苗瞪了她一眼,这倒霉闺女嘴咋就这么快呢。
杨新洲像刚刚知道这事儿似的,问她娘:“娘,到底咋回事儿?珊珊惹你生气了?”
王香苗心虚道:“没,没有呢,都,都是误会。”
杨新雨拆台:“根本就不是误会,是娘你偏心眼,你要给金宝喝嫂嫂补身子的麦乳精,金宝就要去嫂嫂屋里抢,差点把嫂子撞倒,嫂子躲了躲,他自己摔倒了,大姐就要推嫂子,幸好我和小哥及时把她撞倒了,要不然我小侄儿就没了,就这她还想打我嫂子,幸好爹回来拦住了,就这,你还偏心大姐,嫂子这才生气回娘家的。”
王香苗气地恨不得用针线缝住小闺女的嘴,以前咋没有发现她这么能说啊,而杨新洲则声音冷沉道:“娘,小雨说的都是真的?大姐她差点害了我的孩子?”
王香苗心虚地辩解:“我就提了一嘴你大姐,珊珊她就生气了。”
杨新洲的声音都冷了:“所以大姐差点害了我的孩子,娘觉得不是大事儿?”
眼前的儿子看她的目光就像一个陌生人,王香苗有些受不住,嗫懦地喊了声:“新洲。”
而杨新洲却笑了:“娘,你知道吗,我这一次回到部队就出去执行任务了,差点回不来,如果那样,珊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骨血。”
这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声音也很平淡,但是王香苗就是听出了里面的苍凉,流着泪抓着儿子的手,不住地说道::“新洲,你别吓娘,娘再也不敢了,娘这就去接珊珊回家,以后把她当亲闺女待。”
杨新雨也哭了:“哇哇,哥,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下工回来的杨栓福,捡柴火回来的杨新泽,进门看到的就是家里一老一小的女人拉着杨新洲哭,杨栓福赶忙问了句:“都咋了,哭啥?”
杨新雨扭过脸,打了个哭嗝,哽咽道:“我哥这次执行任务差点就死了,我不想我哥死。”
杨栓福赶忙看向杨新洲:“新洲,这是真的?”
杨新洲点头,顺手接过了自己爹身上地柴火:“爹,对不住,差点就不能孝顺您了。”
杨栓福眼眶红红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新洲啊,咱们家现在也能过,要不,你就转业吧?”
王香苗发泄过情绪后,赶紧过来又拉住儿子的胳膊说道,杨栓福虽然没有吭声,但是看向儿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杨新洲笑道:“我喜欢部队,不想脱军装,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怕死,谁来保家卫国。”
王香苗抹着眼泪,抓着儿子的胳膊哭诉道:“我只想我儿子平平安安的。”
杨新洲安慰道:“我现在当爹了,以后不会做危险的事儿了。”
王香苗想起还在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这可是儿子的牵挂,能救命的,赶忙睁着泪眼对杨栓福道:“当家的,你不是说要找亲家公谈谈,谈得咋样?”
杨栓福摇头:“还没有去呢,亲家公毕竟是大队的支书,忙得很,正打算吃过晚饭后再去。”
王香苗赶忙把眼泪一擦,把洗菜盆捡起来,说道:“我这就去做饭!”
杨栓福这才对杨新洲说道:“新洲,给我进屋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新洲提起行李跟在后面,杨新泽和杨新雨也跟着,到了屋里,杨栓福看到他们仨后,对着杨新雨说道:“小雨,帮你娘做饭去。”
杨新雨摇头:“不要,我小哥能听,我为啥不能听?”
杨栓福脸一沉,杨新雨缩了缩肩膀,低着头撅着嘴不想出去,每次都这样,家里有啥事儿,大哥可以听,还能说是大人,可是小哥跟她一般大,凭啥他能听,她就不能,爹也偏心眼。
好在她大哥帮她说了话:“爹,也让小雨跟着听吧,她也不小了,也该知道些事理了。”
杨栓福看了眼小闺女,也没再说让她出去的话,从衣服兜里拿起火柴,再从腰间拿出旱烟,搓了点烟叶沫子,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之后,才说起来正事儿。
“你媳妇儿这事儿,你大姐做得不对,后来我专门去了趟老王家告诉她,没事儿不让她回娘家来了,又跟你姐夫说了这事儿,你姐夫打了你姐一顿。”
说着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姐在床上躺了一天,可你媳妇儿好像不大满意,所以在娘家一直不露面儿,你呢,怎么个意思?”
杨新洲淡声道:“她是我姐,我还能打杀了她不成。”
的确不能打杀,但是却能让她疼,让她痛,不过这话他没必要对他爹说,那是他闺女,他能不心疼。
杨栓福撇了眼儿子:“甭兜圈子,就说你准备咋办?”
杨新洲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说道:“去老王家说一声,我以后我没这姐姐了,当然这代表我和珊珊,不代表爹和娘,还有小泽和小雨。”
杨栓福“啪嗒啪嗒”地连着抽了几口烟,一不小心就给呛着了:“咳,咳咳!”
杨新洲赶紧拍了拍他爹的背:“爹,您还是把烟给戒了吧。”
杨栓福没答这话,反而看着大儿子道:“你决定了,这辈子都不跟你姐走动了?”
“目前是这决定。”
杨新洲低着头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是没给大姐机会,不认她也不是今儿才有这想法的,其实上次回来,我就不想跟她走动了,她可以怨恨你和娘,也可以怨整个家,但是却不能折腾生养她长大的爹娘,我不指望她孝顺爹娘,但是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狼心狗肺地折腾爹娘,我没有这么心毒的姐姐。”
杨栓福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抽着旱烟,只是等外面王香苗喊吃饭,再站起来走路的时候,比起身旁人高马大的儿子,身形显着又矮了几分,而地上的影子说明了原因,这个老父亲的背佝偻了。
“大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嫂子。”
等杨栓福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了,杨新泽才找到机会跟他哥说话,杨新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没有谢谢你呢,没有你,你侄子说不定就真没了。”
杨新雨不甘寂寞:“哥,还有我,我和小哥一起来着。”
杨新洲笑道:“是,也谢谢小雨。”
杨新雨圆满了,高兴地眯了眼,接着又问道:“哥,我也不想认大姐了,成不成?”
杨新洲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杨新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疑惑道:“大哥到底啥意思啊?”
他这妹妹的心眼儿,全都在吃上面了,杨新泽小大人一般叹口气,学着他哥也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你不想跟大姐走动,不去大姐家,碰到她,不跟她说话就是了,不是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可是大哥他干嘛还要跟爹说,还要去王家说?”
“大哥成家了,要礼尚往来,他不想跟大姐走动,就得说一声。”
杨新雨半懂不懂,杨新泽看她这样子,心想着以后家里头说事儿,也得叫上她了,不图别的,就是让她知道点人情世故。
“爹,我去江家看看珊珊。”
杨家这顿饭,因为当家人杨栓福心情不佳,吃得很是沉默,等吃过饭,杨新洲把碗一放,便说要去找媳妇儿。
王香苗赶忙道:“新洲啊,到了江家好好地跟珊珊说,还有告诉她,娘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做糊涂事儿了。”
杨新洲见他娘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软,但是还是面色淡淡地点头,他不能答应得太轻易了,怕他娘好了伤疤忘了疼。
而杨新雨也赶忙说道:“哥,你见了嫂嫂,告诉她,我想她了。”
杨新洲这下眼里有了笑意,他看见过媳妇儿和小妹相处,他直觉媳妇儿是真心喜欢小妹的,她听说了小妹想她,应该会很高兴。
而江家的江楚珊也知道杨新洲回来的消息,因为她接到了他让村里的小孩儿递过来纸条,说晚饭后来找她,他现在先回家,并且解释了先回家的原因。
江楚珊拿着纸条轻哼了一声:“宝宝啊,以后可不要学你爸,你以后可不能跟你娘我耍心眼儿啊……”
李美玲戳了戳她脑袋:“新洲这么做为了谁,难道要他先来这边,明晃晃地告诉他爹娘,你告状了?”
江楚珊抱着她胳膊娇声:“你咋向着他说话,我才是你亲生的。”
李美玲推开她脑袋:“我倒是宁愿新洲是亲生的,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操心。”
“爹、娘,珊珊,我回来了。”
这人还真是经不住念叨,他们才说起他呢,人就来了,而江楚珊看到他,立马站起身,就往屋里走。
李美玲赶忙跟杨新洲使了个眼色,杨新洲朝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笑了笑,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丈母娘,然后快步追媳妇儿去了。
“珊珊,我回来了。”
进门还是这句话,江楚珊把脸一扭,哼道:“不用你说,我又没瞎。”
杨新洲继续道:“珊珊,对不住,我没有照顾好你,更没有照顾好孩子。”
江楚珊还是不说话,还把脸扭到了一边,看着炕里侧的一副麦秸秆画,杨新洲见状只能自己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扭过来,江楚珊挣扎,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子,然后杨新洲就夸张地捂住腹部“嘶”了一声:“疼!”
江楚珊扭过脸来,气道:“杨新洲,别给我耍心眼,我根本没使劲儿,你喊哪门子疼。”
杨新洲苦笑道:“珊珊,我知道你没使劲,但是我胸口有伤。”
江楚珊这下愣了愣,但是还是说道:“哼,谁知道是不是真有伤。”
杨新洲便开始解衣服扣子,江楚珊赶紧往边上挪了挪:“杨新洲,你干嘛,告诉你,我怀着孩子呢。”
杨新洲继续解衣服扣子:“你不是说我骗你吗?我让你看看我的伤。”
说完衣服扣子已经解开了,然后把背心一脱,露出了某人精壮的上身,胸肌不大不小形状完美,既看着有力量,有不至于过分夸张,还有胸膛下面的几块巧克力色的腹肌,不得不说某人的本钱不错,而腹部的腹肌上一大片乌青,则昭示着它的主人真的受伤了。
江楚珊既心疼,又尴尬,不过还是嘴硬道:“哼,苦肉计,我才不上当。”
杨新洲笑了笑转过身,让她看自己的背,那上面多了一道刀伤,虽然愈合了,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当初的狰狞,江楚珊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还疼吗?”
而杨新洲柔声回道:“当时很疼,现在不疼了。”
说完他就拿起衣裳赶紧穿上,在丈母娘家呢,还是稳重点好,见媳妇儿终于不耍脾气了,他赶紧把她抱在怀里,真真实实地感觉她的存在,这一次他和她差点阴阳相隔,劫后余生虽然不后悔,但是总是愧疚。
他埋首在媳妇儿的肩膀处,深吸了一口媳妇的体香,心终于安稳了,这才说道:“珊珊,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吃亏的。”
江楚珊嫌弃热,推了推他没有推动,索性任由他抱着,听到他的话,便问道:“你打算咋做?”
“杨新洁这人没脑子,没嫁人的时候,被别人挑唆着,做过一件缺德事儿,我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了苦主,她好日子也到头了。”
江楚珊挣扎出他的怀抱,用手成扇给自己扇着风,问道:“我能知道啥事儿吗?”
杨新洲怀里没了媳妇,便随身拿起一把麦秸秆编织的扇子,给媳妇儿扇风,边说道:“珊珊,你想知道直接问我就是,不用这么客气的。”
说着他便说了杨新洁做的蠢事儿,当初杨新洁被她当时的对象撺掇着,在路上放了点玻璃渣和铁钉,让他姐夫的姑姑家的小儿子,在半路上骑着自行车被扎破了轮胎,以至于没能准时去城里参加县城工厂的招工考试,虽然他最后还是进了那个厂子,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说完了整个故事,杨新洲又继续道:“那个姑姑虽然嫁人几十年了,可是婆家得力,老王家没少得她的济,在王家一向能说得上话。”
这事儿还真能让杨新洁苦不堪言,不提王家姑姑怎么报复她,就说娘家她得罪狠了,靠不了了,婆家如果磋磨她,除非她离婚,要不然这辈子都甭想好过,江楚珊想到这里,心里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来了。
杨新洲趁机问道:“还气不气了?”
江楚珊笑了笑,低着头不说话,杨新洲看她这样,便知道气消了,亲了她脸颊一口,便把手放在她的小肚子上,哄完了媳妇儿,才有心思关心孩子:“珊珊,你说我们的孩子是儿子,还是闺女?”
“那你想要儿子,还是闺女?”
江楚珊挑眉问道,杨新洲求生欲满满:“儿子闺女都成,我都喜欢。”
听他这么说,江楚珊这才满意地笑了,而杨新洲余光看到了旁边的小衣裳,拿起来一看,还没有他巴掌大,傻了:“珊珊,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小?”
江楚珊平衡了,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没有常识,于是很有经验地跟他比划孩子出生的时候有多大:“孩子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呢,这衣服绝对能穿。”
杨新洲盯着她的肚子,说道:“嗯,的确不能长太大了,要不然你肚子装不下。”
江楚珊没理他的傻话,反而才想起来似的问他:“部队上不是不能随便请假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要去军校进修半年,所以能有两天假期。”
“那是不是进修回来,你就能升职了?”
杨新洲脸上带上了点儿得意:“嗯,应该是,不过也说不准,珊珊,如果我能升职,就是副营了,家属就能随军,你到时候随军好不好?”
江楚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只要你能说服两边的爹娘。”
杨新洲欣喜地抱住她,亲了一口:“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江楚珊把他推开,说道:“热!”
杨新洲拿起扇子,一手扇着风,一手抱着媳妇儿:“这样就不热了。”
江楚珊见他又黏了上来,索性也懒得推他了,便靠在他怀里问道:“对了,只说了你姐,你爹娘呢,她会不会看你姐日子不好过,便又心软,或者直接把人接家里。”
“不会,如果他们真这样,你就还回来娘家,我就直接提分家。”
江楚珊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一软,便亲了他一口,还没有撤离回去,就被他摁住后脑勺,嘴唇就被他堵上了,新婚即分别,要说他现在没想法,猪都不会信。
口舌交缠中,他埋藏的渴望也随即唤醒,就在他要失控的时候,丈母娘进来了:“珊珊,大森找你有事,哎哟,你们,珊珊你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被亲娘抓包了,江楚珊赶忙捂住脸,而手下的脸红得滴出血,就是杨新洲也是红了脸,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红着脸道:“娘,您别怪珊珊,是我没有忍住。”
李美玲也是年轻过的,小别胜新婚,要不是闺女怀着孕,她早就出去了,这会儿面对尴尬的女婿,她也只能说道:“顾及着点孩子。”
“珊珊,赶紧出来,大森找你有急事。”
“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等脸上的温度降了降,她站起身来,先是拧了某人的腰一把,听到某人的喊疼声,这才满意地出去。
“珊珊,咱们发酵好的蘑菇养料,全部都不见了。”
而她一出来,就听江楚森就着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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