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上学
“新洲哥,平平和安安离家出走了。”
江楚珊着急忙慌地找到杨新洲的时候,拽着他的胳膊急道,杨新洲忙安抚:“别着急,慢慢说,你没有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去别的嫂子家了?”
江楚珊急地跺脚:“二旦看见他们俩上了公交车了。”
杨新洲也是一惊:“他们怎么出去家属院的?”
江楚珊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赶紧赶上公交车,把他们找到啊。”
杨新洲也不敢耽搁,赶紧去部队借了车,再回来的时候,韩卫东也跟着过来了,等上车后,便问江楚珊:“弟妹,他们今天又以什么理由离家出走?”
江楚珊气道:“我哪儿知道,今天他们吃过早饭就出去了,我在家里给他们做书包呢,二旦就跑过来说人离家出走了。”
说完她冲着杨新洲怼道:“杨新洲同志,作为一个慈父,孩子们的贴心爸爸,孩子们有啥心事,你应该知道吧?”
杨新洲垂眉思索了下,这才开口:“大概是不想上幼儿园吧?”
江楚珊也才想起来,俩小孩儿的确想上学来着,可是小孩儿哪儿能不上学的,这件事上她态度强硬,就是平常宠着他们的爸爸,在这件事上也是站妈妈,俩小孩儿便想着回老家找姥姥,姥姥肯定不会逼他们上学的。
“他们去年的时候,看到二旦上幼儿园,还吵闹着要上学呢,今年怎么突然就不想上了?”
杨新洲回道:“小孩儿不都是一会儿一个主意,他们去年想上学,那是因为他们听大旦二旦他们说学校好玩儿,开学后发期末试卷,大旦考试成绩全班倒数第二,老赵狠狠地抽了他一回,前些天,二旦在幼儿园淘气,老师罚他打扫卫生,回来又被老赵抽了一回,俩孩子知道后便不想去了。”
江珊扭头看向他:“这我咋不知道?不愧是孩子们的知心爸爸,真是啥话都跟你说。”
杨新洲对他说道:“还不是对他们太严厉了,孩子们都怕你。”
江楚珊哼道:“你想当慈父,我再当慈母,他们俩还不得上天。”
韩卫东边快速开着车,还不忙给自己好兄弟站台:“弟妹,你平常确实对两个孩子太严厉了。”
“韩同志,等你把你家孩子接回来,每天自己带的时候,你再来说这话。”
韩卫东马上闭嘴,他和程医生的小孩儿出生后,他在部队上不得空,程妙也是个工作狂,俩人都没有时间带孩子,索性就把孩子打包送回老家,让爹娘照顾了,所以别看他闺女一岁了,他这个爸爸还真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看到公交车的影子了,赶紧追上去。”
突然杨新洲指着前方说道,而江楚珊精神一振,赶紧往前方看去,她这辈子的视力还成,最起码没有近视,可是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还是没有能够看到公交车的影子。
“弟妹,坐稳了,拉住上面的把手。”
然而韩卫东也看到了,他冲着江楚珊提醒了一声,把油门加到最大,现在的路况肯定不能够跟后世比,车里那个颠簸,屁股受罪是一回事,就刚才路过一个小坑的时候,车子猛一颠簸,然后她的头就碰到了车顶,直接让她碰了个头晕眼花。
“哧~”
这罪也不是白受的,很快他们的车就赶到了公交车的前头,韩卫东把车停到了路的中央,杨新洲好咧推开车门下车,伸手拦住了公交车。
公交车的司机师傅把头伸出车窗问道:“同志,有事儿?”
杨新洲赶忙过去敬礼,然后说道:“同志不好意思,我家俩孩子跟家里赌气离家出走,上了这辆公交车。”
司机师傅倒是理解,听后便示意他上车找人,这边韩卫东和江楚珊见公交车门打开了,赶紧上车去看。
而在车上的俩小孩儿,此刻也通过车窗看到了外面的爸爸妈妈,俩小人对视一眼,便赶紧找地方藏,滑下座位蹲在车座下面,可是哪里能够逃得过侦察兵出身的爸爸的眼睛,很快就被爸爸像拎小鸡崽一样,被拎着领子拎了出来。
两人小身体悬空,小短腿在空中来回划拉,小手则抱住爸爸的胳膊,平平先开始控诉,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嚷嚷道:“我们要回家找姥姥,找爷爷,让他们帮我们找我们亲生的爸爸妈妈。”
饶是平常很宠她的杨新洲都被气笑了,对着她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长本事了,学会离家出走了,连亲爹娘都不认了。”
虽然爸爸打得并不疼,但是平平还是哭嚎起来,小胳膊小腿挣扎得还挺激烈:“哇哇,坏爸爸,我要找亲生的爸爸去。”
这边江楚珊也赶紧把还在一声不吭地使劲挣扎,小脸儿都因为使劲过大憋红了的儿子抱进怀里,当然也是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过小家伙没哭,直接拿眼睛委屈地看着自己妈妈。
而江楚珊不看他,首先对着车上的乘客鞠躬道歉:“对不住,孩子调皮,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杨新洲也抱起闺女跟车上的乘客致歉,大家倒是理解,不过他们对胆大包天,敢离家出走的俩小孩儿非常感兴趣。
谁让俩小孩儿长得好呢,可爱的蘑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白嫩的包子脸,再加上身上穿的妈妈特别给他们做的衣裳,白色的无领小衬衫,还有深蓝色背带裤,小脚上还穿着小球鞋。
面对这么可爱的幼崽,大人们的容忍度一般很高,有个上年纪的大妈还特地给俩小孩儿求情:“孩子还小呢,好好说,打孩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其他的乘客也纷纷附和:“是啊,千万不要打孩子,好好说。”
江楚珊抱着俩还在使劲儿地挣扎的小孩儿,僵硬地笑道:“不会,不会的。”
等终于下了车之后,俩小孩儿的屁股上,就被爸爸妈妈一人一巴掌地打在了屁股上,平平委屈地放声大哭,安安则摸着自己的小屁股,眼里包着泪,控诉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你说话不算话,刚才你明明答应了叔叔阿姨不打人的。”
江楚珊气道:“我可没答应,你哪只耳朵听到的,我只是说不会,又没说不打人。”
安安听了,也不哭,就那么用澄净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妈妈狡辩,江楚珊莫名一阵心虚,然后就被平平的话给惹着了。
“爸爸坏,我要亲爸爸。”
她过去蹲下身,用胳膊箍住小丫头的小身子,唬着脸问道:“你是不是也要找亲妈妈?”
碍于妈妈平常的权威,平平缩了缩脖子:“妈妈亲,找亲爸爸。”
旁边的韩卫东快要笑破肚子了,这真是亲闺女啊,不声不响地给她爹送了一顶绿帽子,旁边的杨新洲脸都黑了。
问旁边的小儿子:“安安,你也觉得爸爸不是亲爸爸。”
安安不吭声,但是眼神说明了一切,他气笑了,呼噜了一把小儿子的蘑菇头,问道:“谁给你们说的爸爸不是亲爸爸?”
安安看了看妈妈,然后说道:“妈妈说我们是姥姥在老家后山上的草窝里捡的。”
江楚珊听了一愣,合着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前两天安静家的小儿子出生了,小孩儿不免讨论小孩儿从哪儿来的,他们家的俩小孩儿也不例外,比如二旦就说,他和他哥哥姐姐都是他们妈妈从垃圾堆里捡的,他们回来问她他们怎么来的,她故意逗他们说,他们不是她捡的,是他们的姥姥从老家后山上的草窝里捡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当真了。
她哭笑不得地把俩小孩儿拢到身前,说道:“你们是妈妈亲生的,就跟安静阿姨家的小宝宝一样,是从妈妈的肚子生出来的。”
俩小孩儿明显不信,江楚珊便捏了捏小儿子的脸:“安安,你跟妈妈长得这么像,不是亲生的,能这么像吗,还有平平,你看你的眼睛也像妈妈。”
俩小孩儿这才相信了,不过安安却又问道:“那爸爸呢?”
江楚珊叹气,小孩儿太聪明了也不好,不过还是回道:“爸爸也是亲爸爸,是他把他们带到世界上来的,你们两个的眉毛和嘴巴,都非常像爸爸。”
平平和安安这才过去喊爸爸,杨新洲别过脸不搭理他们,俩小孩儿看向妈妈,江楚珊问他们道:“平常妈妈教过你们,做错了事后,该怎么办?”
平平和安安仰着脑袋,看着爸爸,用带奶味的声音说道:“爸爸对不起。”
杨新洲没有说原谅的话,韩卫东在旁边调侃道:“老杨,差不多得了,孩子都跟道歉了,还拿什么架子。”
杨新洲乜斜了他一眼,合着不是他被孩子气,所以就装好人了,“你家云朵该接回来了,孩子还是自己带得亲,小心云朵长大了不跟你亲。”
韩卫东不说话了,眼睛里闪过黯然,他在部队上在家的时间很少,程妙工作也忙,经常一连几天值班不回家,他也想把闺女接回来后,可是他和程妙也没有时间带啊。
这边杨新洲看着心虚的俩小孩儿,蹲下身道:“以后不许再说找亲爸爸的话了。”
平平和安安点头,既然知道了爸爸是亲爸爸,他们当然不会找了,而杨新洲趁着他们心虚的空挡,便问他们:“你们怎么跑出来家属院的?”
俩小孩儿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抠手指头,最后还是安安回答:“是二旦哥哥,虎子哥哥,还有大毛弟弟,小丫妹妹,故意在门岗处玩儿捉迷藏,挡着站岗的叔叔,我和姐姐便偷偷地跑出来了。”
还有同伙啊,江楚珊深吸一口气,问他们:“你们怎么上公交车的?你们是小孩儿,没有大人领着,是不让上车的。”
平平对了对手指:“我们跟在一个大娘后面上车,上了车就赶紧往后走。”
韩卫东在旁边听得都有些刮目相看了,俩小孩儿才三岁半吧,看看行动计划,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十来岁的孩子都未必能够想出来。“老杨,你家这俩孩子,长大了绝对出息。”
虽然还在生气,但是杨新洲和江楚珊心里却诡异地生出一种自豪感来,不过脸上丝毫不显,这次这俩孩子胆子太大了,万一二旦没有告密,他们俩小孩儿到了市区,没有大人在一边看着,被拐子拐走了咋办?这一次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夫妻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杨新洲沉着脸,一手一个小孩儿地把他们拎上车,然后回了部队。
到了家属院门口,韩卫东还想跟着他们回家,他怕杨新洲两口子回家狠揍孩子,但是杨新洲直接下了逐客令:“止步,今天家里不待客。”
韩卫东光棍道:“我也不是外人,不用特地招待。”
江楚珊也想教育孩子,外人在场肯定不方便,便跟着拒绝道:“韩同志,今天家里确实不适合待客。”
杨新洲的逐客令,韩卫东还能不当回事,厚着脸皮跟进来,但是江楚珊的逐客令,他就不好再赖着了。
只能不放心地叮嘱:“老杨,教育孩子要注意方式方法,打孩子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杨新洲只是回了一句:“我有分寸。”
他自己的孩子难道不心疼,平常的调皮捣蛋,他都能够接受,但是今天这事儿不成,离家出走的先例不能够开,否则这事儿有一就有二,可不是每次都能够有今天的好运气的。
“杨副营长,珊珊,孩子找回来啦。”
刚到住的地方,桂兰就过来了,还拽着红肿着眼泡,鼻子通红的二旦,一看这孩子刚才就哭过,说不定还被桂兰收拾了。
他走到他们跟前,小手捏自己的衣角,哽咽地跟他们道歉:“杨叔叔,江阿姨,对不起,我不该帮着平平和安安离家出走。”
江楚珊蹲下身,拿起身上的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然后哄道:“江阿姨原谅你了,我们二旦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孩子。”
二旦转过身,看着自己妈妈:“妈,江阿姨原谅我了。”
桂兰严肃着脸:“你是哥哥,就该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像今天这样如果弟弟妹妹去了城里,你杨叔叔和江阿姨找不到他们,他们被拐子抓走了,怎么办?”
二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再也不敢了。”
桂兰这才跟杨新洲和江楚珊道歉:“对不住啊,二旦不知道轻重,竟然帮助平平安安离家出走。”
江楚珊摆手道:“不怪二旦,我们家这俩如果不起心思,他就是想帮也帮不了。”
桂兰见江楚珊真地不在意,便松了口气,她是打心里感激江楚珊的,是她让她有了上班工作的机会,在家里挺直了腰杆子,像以前她带着仨孩子,累死累活地得不到一句好,稍微喊一句累,男人就嫌弃她,这下好了,她能自己挣钱了,不用手心朝上,不用在男人面前,让自己低到泥地里去。
这边桂兰刚走,虎子和小丫的娘也带着他们过来道歉,江楚珊自然把跟桂兰的话又说了一遍,等终于送走人,江楚珊看着站在墙边面壁思过的小孩儿“嗯哼”了一声,俩小孩儿的下身子一抖。
“转过身来。”
两个小孩儿慢吞吞地转过身,然后拿着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他们爸爸,可是他们的爸爸这回没有像以前那样给他们解围,反而把头扭向了窗外。
江楚珊见此,直接道:“别看你们爸爸,他今天救不了你们,说吧,知道错了没有?”
平平和安安弱弱地道:“知道了。”
接着平平又说道:“妈妈,可是我们不想去幼儿园,里面的老师可凶了,还不让出去玩儿。”
江楚珊气笑了,都这会儿了,还敢跟她谈条件,她故意道:“可以啊,你不去幼儿园,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
还没有等他们高兴,就听他们的妈妈继续说道:“到了老家后,你们自己下地挣工分养活自己,不能吃肉,不能吃大白兔奶糖,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
安安反驳道:“可是我们还小,小孩儿都是爸爸妈妈养活的。”
江楚珊看了眼自己儿子:“可是小孩儿到了年纪都要去上学,你们不上学,就得回去种地,咱们家属院的好多大哥哥大姐姐都是这样的。”
说着手指就敲打着桌面:“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好好上幼儿园,一个就是种地。”
然后看向杨新洲:“从下午开始,你就带他们去种地,就种咱们俩的那块菜地,让他们提前练练手。”
杨新洲答应声:“好!”
然后又回归正题:“今天离家出走的事儿,你们知道严重后果吗?”
安安回道:“我们不不会跟陌生人走的,我们还小,不用买车票,只要跟着一个大人就能上车,到了老家县城,就去运输队找舅舅。”
江楚珊气笑了,计划还挺周密,“你们想过没有,拐小孩儿的人都是大人,人家一个胳膊就能把你们给抱走。”
说着就示意杨新洲,杨新洲立马上前把小儿子抱了起来,一手还捂住了他的嘴巴,江楚珊在旁边解说:“这样子你们能逃脱吗?拐小孩儿的人手里都有迷药,往你鼻子上一捂,你连喊都喊不出来。”
安安的眼睛这才有了后怕,江楚珊再看向平平,平平也是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还有这操作,张着小嘴说了句:“妈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
安安也紧跟着:“爸爸、妈妈,我们再也不敢了。”
江楚珊听到这里,便拿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站起身来:“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伸手!”
俩小孩儿赶紧把手背在身后,江楚珊过去先把平平的手薅出来,照着她的小手便打了下去,小丫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杨新洲心疼地别过脸。
江楚珊也忍着心疼继续打,安安在旁边赶紧拦:“妈妈,要打就打我,主意是我出的,不关姐姐的事儿。”
“该你的错误也跑不了,从犯五下,主犯六下。”
说完第二下就已经落下,一连打了五下,这才停下来,然后就轮到安安,安安这次倒是没有藏小手,反而主动伸出了手,江楚珊有些欣慰,小家伙还是有些担当的。
“你是主谋,打六下,知道吗?”
安安点头,平平却在旁边说道:“妈妈,是我不想去幼儿园,弟弟才要离家出走的,”
两姐弟相亲相爱的样子,让江楚珊和杨新洲颇欣慰,江楚珊趁机问安安:“安安,姐姐说得对吗?”
安安说道:“我也不想去幼儿园所以才想离家出走的。”
江楚珊想了想道:“你们都说自己是主谋,妈妈不好分辨,所以你们两个人都是主谋,一个人六下。”
说完她看向俩小孩儿瞪大的眼睛说道:“不过为了奖励你们勇于承担责任,都是五下好了。”
说完俩小孩儿顿时松了口气,不同于平平被打的时候使劲地哭,安安的眼睛里虽然有大颗的泪珠落下,但是却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小嘴,就是不吭声。
江楚珊心疼他,跟他说道:“安安,你可以哭出声音来的。”
安安吸了吸小鼻子道:“我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江楚珊又道:“你还小。”
安安却坚定地说道:“小也是男子汉。”
江楚珊打过人,让俩小孩儿继续面壁思过,而她则踩了杨新洲一脚:“你都教给我儿子些什么东西。”
杨新洲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样子。”
结果腰间的软肉就被媳妇儿揪住了,这次媳妇儿可是使足了力气的,再加上媳妇儿的拧人功夫在这几年练得炉火纯青,所以那叫一个疼啊,但是为了刚才自己的话,他忍住不吭声。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新洲擦了擦自己的冷汗,然后问道:“打算让他们站多长时间?”
江楚珊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等时针指到了整点的时候。”
现在是十点半,那就是说俩小孩儿得面壁思过半个小时,还算能够忍受,快晌午了,他也不回部队了,俩小孩儿今天受罪了,他打算给他们做他们最爱吃的锅包肉给他们补补。
“该做饭了,我去买菜。”
说完便看向媳妇儿,江楚珊不明所以,他拇指和食指一搓,她自然就明白了,这是要钱票呢,她把脸一扭:“昨天发工资,不是才给了你五块钱吗?”
杨新洲解释:“还别人了。”
而他还不敢说钱还没有还完,还欠着韩卫东两块钱。
江楚珊纳闷:“你不抽烟,不喝酒,一个月五块钱还不够花?钱都花哪儿去了?”
杨新洲控制自己不看俩孩子,他上个月的钱,除了给俩小孩儿买零食,买玩具,其他的都替俩小孩儿赔礼了,先是前面一户人家的玻璃,后来又赔了两个小孩儿医药费,这些都是江楚珊去阳城的小院染布的时候发生的,他都拜托了人不要告诉她。
当然这会儿就更不能说了:“你不在家的时候,领着俩孩子在食堂开了几次小灶。”
江楚珊横了他一眼:“好得很,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杨新洲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不过江楚珊却说道:“本来想给你涨一块钱的零花钱的,现在算了。”
杨新洲这次没有争取,因为他出来了,媳妇儿是故意这样说的,并不是真地想要给他涨零花钱,接过媳妇儿手中的钱票,拿起菜篮子便出去了。
出来恰巧碰到在走廊里玩耍的大毛,大毛一看到他,就赶紧跑回了房间,他怕杨叔叔打他,因为平平和安安离家出走地事儿,他也有份,他刚才可是听到他们俩的哭声了,肯定在家里被爸爸妈妈打。
“大毛,你咋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青芽,你快来看看大毛咋回事?”茴香正在织布机上织布,不好停下来,便去喊小姑子青芽,是的,青芽还没有嫁人,不过倒是订婚了,今年冬天结婚,还能给家里挣几个月的钱,这是公婆的意思。
茴香却担了恶嫂子的名声,不让小姑子出嫁,就为了让小姑子给她织布挣钱,还有看孩子,她都快冤枉死了,茴香在这里吃她的,喝她的,最后还要每个月给家里交二十五块钱,再加上她男人交回去的二十五块,老家的公婆一个月就五十块,生活比她还滋润。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一说就被男人说不贤惠,家里大哥和小弟在家里照顾老人,他们不在家,就该多出点钱,根本不为儿子考虑一点儿,要不是她还能织布挣钱,家里头就得吃糠咽菜了。
而大毛看妈妈的脸色拉了起来,忙小声道:“妈妈,我没有事,我看到杨叔叔了。”
茴香脸色一变问道:“他吓唬你了?”
大毛摇头:“他打平平和安安了。”
茴香松了一口气,嘱咐儿子:“以后少跟平平安安一块儿,平平爱打人,安安心眼多,你跟他们一起别被带坏了。”
大毛不吭声,他就喜欢跟着平平安安,因为平平会护着他,不被家属院的大孩子欺负,而茴香见儿子不吭声,便大声道:“听见了没有?”
茴香一直跟宝贝大毛,所以根本没有被这么吼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青芽这会儿也跑了出来,忙把大毛抱在怀里哄:“不哭,不哭啊。”
这边上茴香也赶紧过来哄儿子,把儿子抱进怀里,用手给她抹了抹泪水说道:“赶紧去纺纱去,这个月挣不够25块钱,别想你哥给你贴补。”
青芽白着脸,咬唇就回了屋,边纺纱边期待日子赶紧过去,她也好赶紧嫁人,脱离这个窒息的家。
这边的一切,他们的邻居不知道,杨新洲买肉回来,正在厨房做闺女儿子喜欢吃的锅包肉,而江楚珊也在缝纫机旁做书包,她没有标新立异地做双肩背包,这个年代小孩儿背的都是单肩挎包,他们家孩子如果背上书包,跟他们格格不入的话容易被排斥。
不过她也会给书包上弄点花样,比如平平的锈上她喜欢的小老虎,安安的书包则锈上他喜欢的小猫。
她没有用手锈,用的是缝纫机锈,这个比较快,绣花的时候,猛一抬头就看到了安安的小短腿弯了下,而平平也摇晃了摇晃,她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还差十分钟不到十一点。
不过她还是让俩孩子结束了面壁思过:“时间到了,回来吧。”
俩小孩儿高兴地转身,不过却差点腿软地摔倒,不过俩姐弟最后相互扶着,一起坐到了地上,然后用小拳头捶着自己腿。
江楚珊再次趁机道:“知道错了没有?”
俩小孩儿点头:“知道了!”
她这才拿起伤药过去抱住他们:“手疼不疼?”
“疼!”小孩委屈道。
她拿起他们的手,边给他们上药,边说道:“疼就记住教训。”
等药上好了,杨新洲的饭菜也做好了,等坐在餐桌前,看俩小孩儿吃过锅包肉吃得香甜,她故意道:“赶紧吃吧,吃完就去种地,等学会了种地,你们就回老家,这锅包肉就再也吃不到了。”
杨新洲用手臂撞了撞媳妇儿,低声道:“孩子正吃得香呢。”
江楚珊却说道:“正因为吃得香,我才说的,如果不上学,他们将来别说肉了,就是窝窝头都吃不起。”
平平安安不服气,吃完饭,就跟着爸爸顶着大太阳去种地了,某个女人可恨得很,戴上草帽,拿上扇子,再端上一盘子西瓜,坐在凉荫地,翘起二郎腿,扇着扇子,吃着西瓜,悠哉地看着在自己家菜地上抓虫的爷仨。
路过的人不免好奇,江楚珊把原因一说,大家都笑了,特别是桂兰和虎子妈,俩都拍手叫好:“下次考试再不及格,就让他们结结实实地种上几天的地。”
江楚珊心里头为俩孩子点蜡,她真的只是想要教育自己家的小孩儿,没有想到会误伤他们的。
平平安安原本还想着加把劲儿干,不让妈妈小瞧了,可是他们今天又是挨打,又是挨罚的,本来就累了,而且午后的太阳又非常大,再加上妈妈在旁边吃着西瓜诱惑,俩小孩儿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平平率先跑过来,对着妈妈说道:“妈妈,我想吃西瓜。”
安安也期待地看着妈妈,江楚珊“咔滋”一声咬了一口西瓜,西瓜的甜香在空气中蔓延,俩小孩儿都吞了吞口水。
江楚珊却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递给他们一人一颗西瓜子:“就你们干的这点活儿,只能挣俩西瓜子。”
杨新洲在旁边配合着说道:“你们要是干一下午的活,能挣上一口的西瓜,不过你们吃了西瓜后,就不能吃饭了,边白粥都喝不上。”
俩小孩儿撇嘴眼睛里有了水雾,江楚珊却又“咔滋”一口西瓜,等咽下肚后,才问他们:“你们是想要种地呢,还是去上学?”
平平连忙道:“妈妈,我要上幼儿园。”
安安跟着点头,江楚珊故意道:“你们莫不是想要骗我的西瓜吃?”
平平安安求救地看向爸爸,杨新洲便问他们:“明天星期一,送你们去幼儿园好不好?”
俩小孩儿赶忙点头,江楚珊这才一人给了他们一小块的西瓜,然后看向杨新洲,俩人都同时叹气,养孩子真是太难了。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俩小孩儿背上妈妈给做的小书包,一人身上再背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凉白开,由着妈妈牵着去幼儿园,他们爸爸原本也想要来的,可是临时有任务,他出任务去了。
“到学校如果想要喝水,就喝水壶里面的水,还有书包里妈妈也给你们放了草纸,去厕所的时候,记得拿,在学校可没有人给你们送,要不一直在厕所里闻臭气,要不就光着屁股出来拿,你们也是大孩子了,光着屁股出来,会被别人羞羞脸的。”
俩小孩儿都点了点小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平平却问道:“妈妈,听二旦哥哥说,幼儿园的老师好凶哒,她要是打我,怎么办?还有幼儿园天天把小孩儿关房间里,不让出来玩儿,我不要被关房间里。”
江楚珊温声道:“你忘记妈妈昨天给你讲过的小马过河的故事了,河水深不深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知道,所以老师凶不凶,幼儿园好不好,也只有你们亲自见过比知道。”
平平安安被妈妈说服了,可是到了幼儿园门口,就不想进去了,最后江楚珊只能唬起脸:“那就跟我回去种地。”
俩小孩儿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牵着妈妈的手进入了幼儿园,这里的孩子都是部队上的,俩小孩儿一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玩伴,然后丢开妈妈的手,跑着去玩儿了。
江楚珊摇头失笑,这就是不想上学?看来以后她不用为他们上学的问题担忧了,去找老师交了学费之后,又看了看和玩伴玩在一起的孩子,便离开了,她并没有留下观察俩小孩儿的表现,都是熟悉的玩伴,幼儿园小班几乎没有学习任务,她并不担心他们的适应能力。
去蘑菇养殖场跟林翠桃交待了事情,她便收拾了收拾去了阳城,本来昨天该去的,但是遇到了孩子离家出走的事儿,便耽搁了,今天必须得过去了,六哥捎过来消息,上一次周日染的布,早就卖光了,而她手边做衣裳的布料也快没了,是该再染一批了。
“珊珊,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就要让人去部队上找你了。”
六哥见江楚珊来了,赶紧激动地说道,江楚珊疑惑地看向他,六哥解释道:“咱们的货被京城来的一个小爷给看上了,直接跟我们订这个数。”
说着他比了一个九的手势,江楚珊打趣道:“不就是九匹布吗,六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点布,你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不是九匹,是九十匹。”
六哥激动的声音,并没有感染到江楚珊,现在华国整体的商业环境并不好,这么大笔的订单,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怀疑。
“六哥,那京城来的人可靠吗?”
六哥笃定道:“熟人介绍的,而他买这么多布,也是因为来一趟阳城不容易,所以想要一次性买点,哦,他也是咱们道上的,在京城吃得很开。”
江楚珊还是回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宁肯少赚点,也得图个安稳。”
六哥又是一番保证,然后便递给她一个布包:“这是上个月的分红500块,你点点。”
江楚珊把包包拿到手里后,笑道:“六哥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咱们做的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六哥笑着说了声:“大气!”
寒暄一番后,江楚珊便开始干活,颜料是早就已经配置好的,到了只要染布就成,把染布的染缸里放好水,放颜料的时候,她问六哥:“京城的那个人都要什么颜色?”
六哥拿出来几个布条递给她:“就这几个颜色。”
她接过来一看,豆沙色,薰衣草紫,雾霾蓝,棕色等饱和度不高的颜色,这些颜色既不扎眼,还衬人肤色,这个京都来的人倒是挺了解市场。
因为孩子在幼儿园,不用中午回去给他们做饭,江楚珊便在阳城消磨了一天的时间,等下午回到部队去幼儿园接孩子,结果昨天还因为不想上幼儿园离家出走的小孩儿,竟然在幼儿园玩滑梯玩上瘾了,怎么也不想回家。
最后还是幼儿园要关门了,他们才不舍得离开,平平抓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跟妈妈分享他们今天在幼儿园的一切,还用小奶音唱儿歌:“路边有颗螺丝帽……”
安安在旁边跟着哼唱,江楚珊见他们这么高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以后不用担心他们的学校生活了。
只要他们俩自己不作妖,一个脑子好用,一个拳头硬,他们又是俩人,幼儿园的孩子还真是欺负不了他们。
兴许对幼儿园新鲜,进入幼儿园的第一个星期,俩小孩儿表现得非常好,还得了几次小红花,这天她刚送他们去幼儿园回来,刚准备拿起包包上班去,值班的战士过来告诉她,她哥找她,结果到门口的时候,竟然不是她哥一个人,还有一个女同志,她嘴角上扬,她哥二十七了,在农村妥妥的大龄剩男,也该成家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女同志跟她还有点渊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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