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身份暴露
江寒漓死了。
这5个字在惜落脑海里炸开。
她不懂人间王朝更替的血腥和残酷，她以为，江寒漓也和她一样，被囚禁在某个地方，她实在没想到，江寒漓死了。
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玩伴，那个一直把她护在身后的小哥哥，那个把权利交在她手上只为让她放心的国主，死了。
她杀过很多人，死亡对她并不陌生。
可如今，她却像是不认识这两个字一样。
她看到过很多人死在她眼前，她也清楚地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可这一刻，她忽然有些难以想象，那么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消失了吗？
怎么可能？
心里忽然有些闷闷地发疼，她杀那些所谓的奴隶后，他们的家人朋友，是不是也这么疼？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下。
冉公主见她没了气势，自己的底气又多了三分，她走上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惜落，对身后跟进来的侍从道：“把她拿下。”
两个侍从走上前，身高体壮的男人一把把惜落从地下提起来，两个人押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跪下，卑微又屈辱。
冉公主缓缓踱步着，俨然一副公主做派，她开口道：“惜落，你可曾想到，有一天，你也要跪到别人面前？”
“这世上，凭什么有等级尊卑，凭什么你生而为尊，而我们这些人生而为奴，明明都是人，凭什么啊？”
“你这种人，心狠手辣，草芥人命，就因为你出身高贵吗？”
“奴隶也是人，奴隶也会反抗，奴隶也会翻身，你如今，就跪在曾经的一个奴隶面前。”
显而易见，她今天就是来刁难惜落的，冉公主坐在了那高位上，对侍女命令道：“打。”
毕竟没在深宫大院里长大，她刁难人的手段实在算不得阴狠毒辣。
那侍女走上前，“啪”一声，一个耳光落下。
惜落的脸被打到一边，嘴角沁出了血，她似乎刚刚回神，刚刚从江寒漓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她回过头，眼神冰冷。
那侍女愣了愣，手掌随即再次扬起，又一个耳光即将落下。
如果再挨第二个巴掌，那她就不是惜落了。
即使不用灵力，她的身手也很快，一个巧劲从两个侍卫手里脱身，轻松躲过那一巴掌，她身形鬼魅，不知道怎么就已经绕到了那侍女身后，她轻轻拍拍那侍女的肩膀，待其刚刚扭头回身时，一巴掌毫不客气还了回去，直接将那侍女扇下了台阶。
别人疼不疼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她不能疼。
她就是这样一个恶人。
没什么道理，没什么规矩，可她就有这样的本事。
惜落看都没看那侍女，冷眸扫向冉公主，寒意迸射，气场全开。
“谁杀的江寒漓？”惜落冷冷开口。
“你，你怎么敢？”冉公主满眼吃惊。
惜落没有耐心跟她周旋，一把上前扼住了她的喉咙：“谁？”
冉公主憋的满脸通红，惜落的手指却在不断收紧。
她杀人，从来都不是冲动而不自知。
她清醒地看着手中捏着的人如同蝼蚁一般，她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又怎么差这一条？
“惜落！”熟悉而慌张的声音忽然传来。
惜落背对着大门，头也没回，手也没松。
暮枫几步穿过大殿，语气不掩急切：“惜落，放手。”
惜落置入罔闻，只是继续问道：“说啊，谁杀的江寒漓？”
“我杀的。”暮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又道：“江寒漓是我杀的。”
惜落葱白的手指忽然一松，冉公主跌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大口喘着气。
暮枫半跪下身子，道：“冉冉，你怎么样？”
冉冉？她叫冉冉啊。
怎么叫的如此亲昵？
“暮枫。”惜落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清清，像她的心一样，在不停地下坠、变冷，“你杀了江寒漓？”
暮枫没有回答惜落，反倒是叮嘱那些侍从：“带冉冉回宫。”
她就这样被他忽视，他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去关心别人？
惜落一言不发，她沉默了很久，看着暮枫小心翼翼地扶起冉冉。
他没有跟她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从始至终，她就像个旁观者一样。
惜落觉得自己的心冷的发疼。
在宫里被囚禁的这些日子，她回忆他们之间的过往，暮枫眼神的躲闪她从来都知道，之前是她刻意回避，现在她知道了真相，一切都有了原因。
暮枫一直都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啊。
可她还是想问一句，当时他和她的一切，他有没有半分真心。
即使知道问出来后自己再无半分体面，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让自己心死得更透彻些。
惜落看着暮枫小心翼翼地扶起冉冉，她终于忍不住：“暮枫，你喜欢过我吗？”
暮枫垂下眼帘，没有看她。
冉冉已经缓了过来，她插话道：“喜欢你？不要说暮枫哥哥这样嫉恶如仇的人了，普天之下，谁会喜欢你？你看看你自己，刁蛮任性，是非不分，杀人如麻，满手血污，你这种脏到骨头缝里的人，谁会喜欢？”
冉冉语速很快，看向惜落的目光宛若看着一块令人不齿的脏东西。
是啊，谁会真的喜欢她啊？
惜落整个人宛若失了魂一般，该问的都问了，还有什么不死心？
也对，她没有苦衷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像她这样从骨子里坏的人，怎么敢肖想爱？又怎么配得上这位拨乱反正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呢？
她还在发什么疯？还等什么结局？
人间这一场闹剧，实在是太疼了，她不想玩了，也玩不起了。
那就到此为止吧。
惜落看向冉冉，忽然笑了：“你是个东西，凭什么说我？”
她的是非对错，也轮得到一介凡人指指点点？
她通天的灵力暴发，集中攻向冉冉，几欲将冉冉撕成碎片。
几乎是瞬间，暮枫出手阻挡。
面对惜落滔天的灵力，他出于本能召来灵力相挡。
纯澈之力和凶煞之气在空中相撞，互相抵消，却碰撞出灿烂和惊天动地的火光。
在出手的瞬间，在察觉到彼此的灵力后，惜落和暮枫都愣了，也都懂了。
谁都没有想到。
他们两个，一个是神，一个是魔。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看见这两人爆发出的明显不属于人的力量。
神魔初生，人类的典籍中自然没有相关记载。
“暮，暮枫，你……”冉冉结结巴巴。
暮枫出手打晕了冉冉。
“鬼啊！”侍女尖叫一声，整个大殿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尖叫、逃跑。
惜落出手很快，这次暮枫没来得及阻止。
所有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脖颈间的鲜血不断。
“惜落！”暮枫怒道，“你怎么杀了他们所有人？”
惜落不以为然：“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何况，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不是人族？不灭口吗？”她看了看先前被暮枫打晕的冉冉，“你的冉冉，不是还活着吗？”
惜落忽然有了一个惬意感，像是彼此拆穿最后一层伪装后的轻松，以及一种他们才是“同类”的怪异感觉。
暮枫皱眉看着她，悲痛道：“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纯撤之力所化，是这世间最干净的力量形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惜落倒是不懂了，她又做出那样一派纯真模样：“我当然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可就不懂你了。我原先以为你是人，你为了黎民百姓推翻业国，许他们家国昌盛，虽然你骗了我，但是你还是个实打实的英雄。”
她话锋一转：“可是，你是魔啊，是以血腥仇恨中形成，你干嘛多管人间之事？更何况，你不是应该喜欢嗜血杀戮嘛？毕竟，那才是你的本源。”
暮枫看着惜落：“你来人世间一趟，就不曾为他们的真情与正义所打动？我是生于血污，可是我也知道光明。你呢？你不配为神。”
他说罢，径直抱起了冉冉，离开了栖凰宫。
惜落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她以为，两个人点破了身份后，人世间这些蝼蚁的恩怨情仇将是一场虚妄，和他们无关。
可暮枫，是真的把这一切当真了？
她看着暮枫走出大门。
不多时，她就意识到了，她出不去了，是真的出不去了，因为，暮枫用灵力给这个宫殿下了封印枷锁。
他们两个旗鼓相当，谁也破不开谁的阵。
她这次，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人世间的这场游戏，不再是游戏了。
已经不是业国公主被困在这里了，已经是始神惜落难以逃脱了。
惜落看着倒了一地的人。
人于神魔而言，无论是能力还是寿命，都不过蝼蚁。
区区蝼蚁，短短寿命，哪里值得神魔出手？
她杀人如麻，因为她从未把这些人当做和她一样的生命。
她又想到暮枫的背影，心下茫然更重。
日子一天天过着，惜落彻底活在了一个人的孤寂中，没有人，没有时间，哪里都是冷冷清清。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懂了暮枫。
人世间啊，即使他们像蝼蚁一般，即使他们必然死去，可是每个人，都在认真而努力地活着，他们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会喜怒哀乐，有是非对错善恶好坏，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也许，她错了？
暮枫由凶煞之气所化尚且守护人间。
那她呢？
她为什么不可以？
惜落觉得，自己懂了，自己也可以改。
等到暮枫下一次来，她就告诉他。
她已经准备负荆请罪，用余生来救赎自己犯下的罪孽。
她相信，暮枫一定会来。
如她所料，暮枫真的来了。
门开的那一刻，光打进来，惜落的眼睛都亮了。
暮枫逆光而站，身影挺拔修长。
惜落主动跑了过去，太久没说话的桑音都有些喑哑，她唤他的名字：“暮枫。”
还是那样俊美妖孽的一张脸，还是那样干净清透的一双眼。
惜落觉得，暮枫永远像初见时一样令她挪不开眼。
只是，暮枫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悲凉与无奈，嘴唇紧抿，不见血色。
“你，怎么了？”惜落不禁问道。
暮枫没有回答，却是伸手拉住了她。
惜落被轻轻一拽，整个人忽然跌进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暮枫在抱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下一喜，暮枫，是喜欢她的，对不对？
她顺从地趴在他肩膀上，嗅着独属暮枫的味道，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改变，要让暮枫知道，她不是从骨子里就坏的，她也可以和他一起守护人间的。
这样想着，她满心甜蜜，不自觉凑地更近了些，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如落冰窟。
因为伴随着这个拥抱而来的，不仅是暮枫的温暖，还有铺天盖地的灭绝灵力的灵断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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