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袭
赵衡最终决定带着立夏以及公主府的十五名女郎,前往她位于汴京城外西郊的田家庄。
立春原本想劝她次日一早再出门,不然此时出发,到田家庄天也该黑了,到时候难免诸多不便。
赵衡却摇头道:“若只是寻常吵闹伤了人,倒不必这样着急。可眼下既然出了人命官司,我就不能再等下去了。”
立春劝不住她,只好再三叮嘱立夏看顾好公主。田庄上的汉子虽淳朴善良,可真的莽起来,那也是不要命的。
她很是担忧府里这些个女郎,拼不过那些镇日下地干苦力活的庄稼汉。
立夏自信却也心大:“你放心罢,咱们这是去替他们要公道呢,他们不会伤我们。何况咱们这些女郎,虽打不过我,但对付几个庄稼汉还是轻轻松松的。”
一行人带着那个田妞儿赶往田家庄,到地儿时,正如立春所言,天色已微沉,西边的太阳都没影了。
加上田妞耳,一行人二十二个人,总共四辆马车,车轱辘闹腾出来的声响,在一入夜便寂静无声的庄子里十分明显,很快引起人们的注意。
有人好奇地打开屋门一看,见到赵衡的车架,顿时一惊。
那不是庆阳公主的车辇吗?公主怎的突然来了?
开门的人胆儿小,想起近日发生的事,顿时一怵,关上屋门只佯做不知。
当然,也有胆儿大的,看到是公主的车辇,立即披了外衣,跟在车辇后边,想瞧瞧公主来了是打算怎么办。
一行人在田庄上的公屋停下时,赵衡才下马车,发现公屋前已经聚集好些人。
这些人都是听说她来了聚集过来的。
庄子上的公屋,一般是没人住的,唯有秋季收粮岁末查账的时候,从汴京过来的人才会在公屋里住几日。
前年年末,赵衡刚接手这庄子,就来过一次。那一次她倒不是为了查账,而是当时父皇刚把这个庄子赏给她,她是过来认这庄子上的管事,顺便看看这些管事能不能用。
好在父皇对她是真的好,挑给她的庄子,田地肥沃,庄子上的佃户们是一等一的勤快淳朴,几个庄头管事的也都是老实人,做的账目清晰明了,完全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地方。
上一次来,赵衡只住了两日就走了。
这一次,庄子里出了人命官司,没个三五日怕是走不了。
赵衡心下一叹,牵着田妞儿的手,眼神示意立夏去将公屋的门打开,好让其他人搬行李进去。
立夏走到公屋大门前,掏出钥匙要开门时,谁知那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头自己开了。
立夏吓了一跳,本能往后一退。
随着那门一开,有人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眯着眼睛扬声道:“谁再闹事儿,仔细变成第二个田老汉!”
田妞儿听那人提到自己的父亲,心下既是难过又愤怒,红着眼眶喊道:“这是公主!在公主面前,你们还敢这般嚣张?”
“公主?哪个公主?”那人愣了一下,随即跨步站了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田妞儿,尖声道:“我那侄女儿早没了,哪里来的公主。你丫头片子莫诓我,仔细我捆了你送到城里卖了。”
田妞儿忙躲到赵衡身后,紧紧攥住赵衡的手,声音都颤了起来:“公主,就是他,就是他把我爹打死的。”
赵衡目光落在那男人脸上,五官生得倒是端正,可却一脸小人相,眉头吊着,在这浮浮沉沉的暮色中,犹似恶鬼一般。
那男人也正好朝赵衡望过来,见她揉蓝衫子杏黄裙红披风,亭亭立于余晖中,衣袂飘飘,一时竟看痴了,口中喃喃道:“这是哪家的仙子下凡了,莫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请求,特意送来给我当婆娘的。”
说着,便想上前去摸赵衡。
立夏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却被一个男人吓了一跳,眼下回过神来,不由有些羞恼。眼下见他竟欲轻薄赵衡,登时大怒,横腿一扫正中那人的膝盖骨,那人吃痛,“哎哟”一声便跪了下来。
立夏绷着一张脸,站在赵衡身前,娇声一喝:“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对公主这般放肆无礼!”
门前闹出这声响,很快又引得几人从公屋里快步走出来,“是谁在闹事?”
走出来的共有五人,一老翁,一老妇,另外三人都是青壮的男人,俱生得满脸横肉,凶相毕露。这五人一看就是一家的。
老翁站在前头,眼睛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赵衡身上,回想方才没出门前似乎听到有人喊什么公主,心下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神情顿凛,朝赵衡躬身拜下,俯首帖耳道:“草民见过公主。”
老翁身后的老妇与三个汉子,听得此言都是一惊,呆了片刻,还是老翁出声提醒了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公主行礼!”四人方如梦初醒般,通通跪了下来,前后不一地喊:“草民见过公主。”
这老翁是个聪明人。
赵衡神情淡淡地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那老翁口称谢过公主,将礼数尽全了,方起身。
而先前被立夏一腿打跪的那个男人也忙不迭爬起来,凑到那老翁身边,他尚没搞清楚赵衡是个身份,忍不住问道:“大伯,她是谁啊?陛下的大妞儿不是早没了吗,怎么凭空冒出个公主来?”
“你给我闭嘴。”老翁最是知道这侄儿什么性子,想必他没出来前,这侄儿已经将公主得罪了,不由斥道:“这是庆阳公主,你还不快向公主赔罪,请她饶过你刚才的无礼!”
“庆阳公主?”那男人一呆,才想起来如今朝中确实还有位前朝公主在。他回过神,却也没甚害怕,盖因庆阳公主是出了名的仁善,他方才最多不过是言语上有失,公主不会对他怎么样。
仗着这一点,男人口中赔罪的话都多了点儿漫不经心,“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莫怪罪。”
立夏听出男人话里的敷衍,神色顿时一冷,那老翁却先她一步开口了:“草民齐康乐,这是草民侄儿齐五郎,年前陛下命我等到田家庄管事儿,草民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自称是齐康乐的那老翁说着抬眼瞥了下天色,“眼下天色已晚,还请公主先进屋安置歇息,有甚事明日再议,公主以为如何?”
老翁说话间,又从屋里走出了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皆拱手朝老翁喊道:“大伯。”
立夏见状,登时怒道:“眼下屋子都叫你们占了去,我们到哪儿安置?”
庄子里这间公屋是个两进的宅子,所有厢房都用上了,也只勉强可住个二十人。
眼下光是老翁这一家子,就住了近十人,她们一行十七人如何住得下去?
那老翁甚是好脾气,“这位女郎莫气,公主大驾光临,草民自然会命几个侄儿们将屋子腾出来,不会叫公主同诸位女郎夜宿郊野。”
听听这都什么话,活像她们是鸠占鹊巢的恶人一般。这田庄的哪样东西不是公主的?
立夏还要争辩,赵衡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只得闭嘴。
“老先生说得对,天色晚了,确实不宜说事。”赵衡声线清冷,在徐徐夜风中显得分外平静,“只是本宫打小不喜欢与外人同住一个屋子里,今晚就劳您和您家里人挪个地儿,您想住郊野也罢,借几间农舍住也可,横竖本宫是不管的。”
那老翁脸色一变,没想过赵衡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不是说庆阳公主最是体恤百姓仁慈宽和的吗?
老翁身后的几人也是一阵愕然。
赵衡不管他们,转身命人搬东西进屋。
而那些来看热闹的佃户们见没热闹可看,纷纷都散了去,生怕走慢一步就要被老翁那一家子借屋住,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可就难了。
话是自己说出来的没法再吞回去,老翁咬牙切齿朝身后几个侄子们道:“都愣着干嘛,赶紧儿去收拾东西给公主腾地!”
这一腾一进的,待收拾好屋子,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田妞儿家里就她爹和她,她爹没了,她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了。
赵衡便让她也跟着一起住进公屋里。
那老翁知道是田妞儿报的信,若让她一人住自己家里,怕是明日就见不到人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光是舟车劳顿就累得人够呛。立夏端来一盆热水,伺候赵衡泡脚,她面上才显出一点疲色来。
田妞儿在一旁看着,忽然跪了下来:“公主,以后让妞儿就跟在您身边伺候吧?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妞儿什么都能做。”
立夏这会儿倒机灵起来,捶着自己的肩膀,“哎呀,奴婢腰酸背痛得厉害。公主,不如就让这丫头伺候您泡脚吧,奴婢先下去歇了,明儿还要给您立威呢。”便蹿了出去。
田妞儿跪着挪到赵衡脚边,抬起一张乞怜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道:“公主,妞儿伺候您泡脚吧?”
赵衡喟叹一声,田妞儿想拿她做靠山,可她自己也是无可依靠的,又如何能护佑旁人呢。她摇了摇头,道:“我身边不需要伺候我泡脚的丫头。”
田妞儿脸色一黯。
赵衡终还是不忍心,又道:“但缺个管账的,待庄子里的事了了,你就跟在立春身边学如何管账。”
田妞儿双眼一亮:“是,公主!”
泡完脚,田妞儿端水出去倒了,又回来,说要守在外间值夜。
赵衡说不必,立夏和秦素就睡在旁边厢房里,夜里有她们在院里轮流值班。
田妞儿犟脾气上来,说道:“又不是在公主府,夜里没人守着您,妞儿不放心。再说万一您夜里醒了口渴,总要要有人伺候您才好。”
赵衡遂由了她去,放了帘子,躺下睡去。
也不知道田妞儿是不是属乌鸦的,到了后半夜,赵衡果真渴醒了。她坐起来下了床,想摸黑把灯点上,却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立夏的娇喝声:“谁?”
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好几个人从墙外头跳进院里,不料院里有人还惊动了,一时慌不择路逃走。
立夏提着一杆□□便朝那几个黑影追了过去,口中没忘叮嘱:“秦素,你保护好公主的安全,我去追人!”
那几条黑影一听她口中说公主,原本要翻墙而出的动作一顿,齐齐回身,同时朝立夏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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