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河底

　　斯坦古村的河流从高山流下，横穿整个村落，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立村之本。村民在过去依赖它的水源，生活用水，作物浇灌全都离不开它，但是因为饥荒的原因，在水鱼被捕捞殆尽，无法带来食物的它在村中的地位早以不复当初。但它只是一条河，不会在意人的看法，也不会仅仅因为这种事情而无法流淌。

　　正值午后，太阳最猛烈的时间点。往常寂静无人的河流因为两人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费忒斯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河流的浅水区域，双手撑起一只饱满的麻袋从河内举起，他对岸边的切丝维娅大声叫道：

　　“又来了一袋，接好了！”

　　未等切丝维娅回应，费忒斯就已经将湿漉漉的麻袋朝岸边的位置高高抛去，只听砰的一声落在她的身旁溅了她一身污水。

　　见自己最干净的一条连衣裙染上了难以去除的污垢，切丝维娅气急败坏道：“费忒斯，你就不会看着点吗！”

　　“不要在意这点小事，再扔一个袋子过来！”费忒斯对切丝维娅谴责毫不在意。

　　切丝维娅见对方那副德性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和对方争论出一个结果来，达成双方共识，无奈之下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拿起身旁木质手推车内的麻布袋向河边走去。

　　费忒斯接过切丝维娅递给他的麻布袋，继续往袋中装进大量的河泥。

　　在以前肥料还未大量生产时，除了生物的粪便，河底的淤泥也是富含大量元素的肥料，不知多少年前的藻类，鱼儿埋葬在河泥之中，被微生物分解为养分，供养出新的生命。

　　这里的河水没有水污染，没有重金属超标，切丝维娅自然是没有理由对其视而不见，马上就裁定了一套河泥肥田的计划。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有了意外之喜。

　　切丝维娅本来只打算用河泥当做天然肥料，但是没想到自己身上的丰壤加护竟然对其产生了判定，认定河泥为“中等偏上”肥力的土壤，当然淤泥是不能拿来种地的，至少不能当田来用。

　　但是这让她知晓了一个信息。明明地面上的土壤肥力已经流失殆尽，但为何河底的淤泥还保留着肥力。这一点很奇怪，总不能是“河泥”不是陆地上的所以不算“土壤”，反正切丝维娅不能理解双方的差别为何如此之大，难道这一切都只能用魔法二字来解释吗。

　　河中辛勤劳动的费忒斯没有像切丝维娅一样去考虑那么多，他又看不出土壤的肥力区别在那里。

　　他倒是有些怀疑切丝维娅的说的那些办法能不能成，他以前见过用鸟类的排泄物当做肥料，但从没听说过这又黑又臭的河泥能做肥料，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讲了，那么信她一次也未尝不可。

　　对一般人而言，在没过胸口的水里挖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于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件有些浪费时间的新鲜事。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不满，比起一成不变的苟活着，这种每天变着花样做的生活更让他喜欢。

　　就在费忒斯往袋中铲如最后一块河泥，自觉又满了一袋时，他的右脚似乎踩到了塌陷的地方，瞬间大半只腿陷入河泥，身为下降，河水差点没过口鼻。

　　正当费忒斯想要将腿拔出时，他脸上的表情一变，身体又下降一截。

　　这时岸边的切丝维娅已经注意到他这边的不对，跑到边缘处喊道：

　　“你那边怎么了，不说话的话我下去帮你！”

　　切丝维娅看见对方下沉的一幕，自然是将对方当做不小心迈入深水区溺水了，这里有没有救生圈一类的道具，于是就想展现自己的蛙泳去救他。

　　话音刚刚落下，费忒斯猛的将头探出水面，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把车里的刀扔过来！”说完后费忒斯的整个脑袋都没入水面。

　　切丝维娅没蠢到这时候还去问为什么，飞速跑回推车旁拿起小刀抛向费忒斯沉没的位置。

　　小刀没入水中，激起圈小水花。

　　切丝维娅站在岸边干急，水面因为费忒斯在水下挣扎的关系被淤泥染成黑色，水面也看不见。也正是因为这些泥水的荡漾，她才判断费忒斯还在这下面，否则她早就游过去了。

　　几秒后，水面不在激起波荡，费忒斯的脑袋露出水面，左右摇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切丝维娅见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费忒斯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点过来啊！”

　　听到切丝维娅的呼喊，费忒斯才向她站着的岸边一步步走来，上岸的时候脸上露出糟糕的表情，

　　“麻袋不知道被丢在哪了。”

　　切丝维娅没好气的说道：“人没事就好，麻袋的话随时都能去找，快说你刚刚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故意吓我吧。”

　　“怎么可能，我如果有这种表演才能也不会呆在这个村了！”费忒斯先是否定了切丝维娅的话然后解释：

　　“刚才我踩到了一个空的泥潭，这只脚陷下去差点拔不出来。”

　　费忒斯说着，还指着自己的右腿给切丝维娅看。那只腿上确实全部沾着河泥，和半边粘泥的左腿不一样。

　　切丝维娅知道河泥里的某些藻类在发酵后产生的气体会时河泥出现膨胀的状态，人如果踩在上面确实会陷进去，难以拔出。但是，

　　切丝维娅用食指指向对方右腿上唐突的红色印记，问道：“这是什么，我记的你下去前没那么明显的红印啊。”

　　费忒斯的右腿上有好几圈的红色印记，就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一样，但河底哪来的绳子。

　　面对切丝维娅的问题，费忒斯伸出一直握着的拳，张开露出握着的东西。

　　“这是，”切丝维娅看到对方手上东西的时候双目不禁睁大，“水草，你的意思是被水草勒出来的？”

　　“对啊，所以我才让你仍刀过来，”费忒斯的脸上透入出阴沉的表情，“这玩意把我缠的很死，而且更诡异的是就像活的一样死命把我往下面拽，数量还很多，但是我拿刀割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点，刚才我在找的就是它，但怎么也找不到了。”

　　听了费忒斯的描述，切丝维娅有些后怕的道：“听你这么说，这河里很危险啊，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换一种肥料啊。”

　　“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水草，不然其他人哪敢下去抓鱼啊。”费忒斯举起手里的几根藻类，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啊。”

　　听到他这么说的切丝维娅一把将藻类强了过来：“这个问题问我不就知道了吗，别忘了我是被谁加护过的。”

　　“好啊，神眷者，说说你的看法。”

　　切丝维娅聚精会神的看了藻类十秒后，它的数据出现了。

　　“名称：捕食藻。”

　　特点：坚韧，易燃，繁殖速度极快，会释放微量麻痹毒素。

　　种植要求：淤泥，肥沃度中等，适合生活在水中。

　　成长：放置成体即可，几天后会进入自我繁殖，养分越多繁殖越快。

　　介绍：只会在养分充足的淤泥中出现的，会捕食经过的鱼类和动物，使其变为养分，特殊时期会进行寄生，属于易燃体，去除水分后能保持长时间的燃烧。

　　外形：细长带状，长度不一。

　　不可食用，无法消化。

　　看完介绍后，切丝维娅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说道：“抱歉，这东西有毒呢，吃下去的话可能以后都不用吃饭了。”

　　“这个东西还有毒，那我拿上来不就没意义了吗！”

　　切丝维娅听到这种混账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不要拿能不能吃当做评判事物的唯一标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看见切丝维娅要开始她让人听不懂的长篇大论，费忒斯快速打断她的话，问道：“不能吃的话那有什么用？”

　　“养起来晒干后可以做麻绳和布袋，还能当用来烧，反正这个好像只要用淤泥养着就行了，不用我们管。”

　　“真的假的，你真能看出来？”费忒斯见切丝维娅说的气定神闲，不禁发出疑问。

　　切丝维娅一听对方在质疑自己的神力，不禁又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女神是自己瞎编的，但自己的能力是不容质疑的。

　　眼看切丝维娅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费忒斯又连忙制止扯开话题道：

　　“我信了，我就随口一问，对了，河泥我们要要不要装啊，这些够不够？”

　　见费忒斯问起正经的问题，切丝维娅也不胡闹了，靠近费忒斯指了指身后偷看的村民小声道:

　　“不用了，除非你还想被人看胸肌。”

　　“啧。”费忒斯看向不远处因好奇而聚集起来的村民，嘴角发出不屑的声音。他们为了避人耳目已经走到村外了，但还是躲不开那些像苍蝇一样聚集的村民。

　　发现费忒斯在看他们后，那些偷看的村民急忙后退，转移视线。

　　切丝维娅见状道：“你好像很讨厌他们，而他们有很怕你，为什么？”

　　“如果你的家每一天都被翻个七八次，你就不会喜欢，如果你被一个人打断过腿，那你就会怕。”

　　切丝维娅听后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很简单的道理。”

　　于是两人推着装满麻袋的手推车，离开了河边。在他们走远后几个村民跑到他们原先的位置，左看右盼，又跳下了河面，在水中翻来覆去。

　　突然一个村民发出惨叫声，身体下沉到河里，旁边的那些村民先是慌乱然后对视一眼，又七手八脚的爬上岸，远远的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水面逐渐稀薄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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