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十月初三，姬玉一行四人，外出一月后终于归来。
几人连日纵马奔波，皆是风尘仆仆，却未曾歇息，当夜二楼上彻夜灯火未熄，听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
洛在东厢侧房与小耳早早睡下，对外面动静只做不知。
第二日，姬玉即去东学上学。小院似又回到一月前规律平静的日常。
几日后，姬玉散学归家，有客来访。正是尚宝会上相识的李焕。
于常外出练习骑马，尚未归来，洛从厨房提了水壶上楼添水。
房内宾主落座。
李焕说道：“姚山君那日走得太过匆忙，若不是询问信陶君我还不知你住在此处，险些错过与你道别。我过几日就要随父亲回国，不知何时才能与君再见。”
姬玉问道：“李兄可是要返回项郡家中？”
说起此事，李焕就有些兴奋，微微向前倾身，说道：“我父亲已然答允我，让我随商队去燕西关历练，还特从魏洺那里买了一套甲胄，让我送与李瑛将军。”
“如此，自然要恭喜李兄，”姬玉说道：“不过还可私贩甲胄？只怕难以通关。”
李焕不以为然，解释道：“一看你就未曾亲理过货物通关等事。货单那般长，如何会一一核对。只需小心藏好，混在寻常货箱中即可。只要不在贩卖时被官府查到即可。莫说甲胄，我父亲本要买些新打造的长刀，去边城贩卖，因门路不熟，未敢贸然进货，等我去燕西关考察一番再做打算。其实我本已说服父亲将乌刃买下送与李瑛将军做见面礼，谁知还未等竞价便被人截了去。”
洛叩门进来，李焕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不过这乌刃太过阴毒，做见面礼，有些不妥，还是甲胄更为妥当。”
洛走近，先与李焕，再与姬玉添上茶水。
姬玉问道：“这甲胄也是出自炼金山？”
李焕点头，赞道：“炼金山打造之物确不同凡响。那甲片个个锻造精良，不妄花费百金。不知乌刃价值几何。那买家如此神秘，不知会不会用它害人。那晚你也看到了，那只狗中毒后是如何凄惨死法，想起就令人毛骨悚然。”
洛微提裙角，走出房去，轻轻关上门。
姬玉道：“这魏洺知道买家底细，不过不肯说罢了。若有机会倒应与他再会一会。他与炼金山定然关系匪浅。”
李焕说道：“若姚山君要寻魏洺做生意，可至鹿城的余元商号，我与管事知会一声便是。他在陈梁两国皆有熟客，要找魏洺不是难事。”
姬玉正有此意，遂执手道谢。
十月十六，姬玉归家甚早。晚食过后，即召至明与至道、于常进房听话。片刻，三人出来，各自回房准备。洛再被传进去说话。
洛进去躬身作礼，说道：“公子！”
姬玉微一点头，说道：“洛，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随我回国。”
洛诧异抬头，问道：“明日？怎这般着急？”
姬玉镇定答道：“虽是急了些，亦不算意外。我本就计划这几日动身。你不必着急，收拾好你与小耳所用之物即可，所缺之物路上亦可采买。回国后，我会给你办理户籍，你安心便是。”
洛应诺退出，回到房里，仍有些不敢相信，这就要回到中原国。
翌日一早，姬玉带小耳去东学与先生辞行。牟时归来，六人即出门离开。
姬玉与小耳坐于车厢中，于常驱马，洛坐于于常旁边，至明与至道骑马跟在马车后面。卞二在院门口躬送几人离开。
来时多波折，归去却顺利。四日后，一行人抵达纪州，明日即将弃车登船离开梁境。
驿栈中，洛走至姬玉房门外，轻叩房门。
“进来！”姬玉在房中应声。
洛推门进去，躬身道：“公子！洛有事要说。”
姬玉站在花窗前，窗外院中空空荡荡，不见那棵桑树。
他转身问道：“何事？”
洛垂眸道：“这三月间多蒙公子关照，待明日回到中原，洛便当履约离去，也请公子履约为我与小耳办理户籍。”
等了片刻，未听到姬玉答话，洛不禁抬头。
姬玉立于窗前，午后日光正照在他背后，看不清阴影中他的神色，却莫名令洛感到威压。
姬玉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洛略一思忖，答道：“明日我想先启程回家乡。”
“你家乡何处？”
“泸郡。”
“你要回乡定居？”
洛微一摇头，“回乡是因有事未了。待事情了结，我便会离开。”
“如此，”姬玉道：“明日到汝州去，我自会帮你办好路引，退下吧。”
洛未想如此顺利，遂躬身道谢退出房间。
次日晨时，姬玉一行六人至东山渡上船，不到两个时辰即至丘水渡口。出渡口，翻过小石山，至汝州城里，已是午后，几人找一家驿栈投宿。稍息，吃过午食，姬玉四人出门办事。洛与小耳在驿栈休息。
晚上，姬玉将洛唤至房中，递与她一支路牌。
洛不识此物，翻来覆去查看，只见上面一枚汝州府衙的官印。
姬玉道：“因你无户籍，我只能办一支官府外出公干使用的路牌与你。待你在泸郡事了，来新都找我，我再与你办理新都户籍。”
路牌上确有“汝州之泸郡至新都”字样。事已至此，无可更改。洛思忖片刻，遂躬身作礼，道：“如此，多谢公子！”
翌日晨，洛一手扶着背后的大包袱，一手牵着小耳，立与马车旁，与姬玉等人躬身道别后将要离去。
姬玉看了她片刻，走上两步，蹲身抱起小耳，说道：“小耳，可还记得蒙学先生所授之书？”
小耳才因要离开几人眼中带泪，此时嘟嘴委屈答道：“都记得的。”
姬玉抿唇一笑，问道：“你既已开蒙，学业便不可懈怠，不如随我去新都，我亲自教你可好？”
“公子……”洛不禁出声打断。
姬玉充耳不闻，抱着小耳往马车一面走一面劝诱：“小耳，你小姨要去办事，路途遥远，会耽误你学业。不若你随我去新都等她。你小姨办完事，自会来新都找你。”
“可是小姨说……”小耳看看洛，再看看姬玉，皱眉想不明白此时状况。说话间，辕座上于常已接过小耳。
“姬玉！”洛气急追上几步，却被姬玉拦住，忍了忍，低声质问：“你要做什么？把小耳还我。”
两人皆目光灼灼，对视片刻，姬玉退后一步，高声道：“至道，把你的马给她！”
至道愣了一瞬，跳下马，牵马过来，把缰绳递与洛。她却不抬手。
姬玉又道：“到新都至太傅府，递上路牌，自会寻到我。你早去早回。”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扔向她。
洛不禁伸手接住。至道乘机亦把缰绳塞到她手中。
“小姨，那你早去早回呀！”小耳被于常抱着，向她挥手。洛手握紧钱袋，朝小耳勉强笑笑。
姬玉再深看她一眼，回身提襟快行两步跃上马车，至道亦跟着跃上车辕。
马车缓缓启动，洛一人立于马旁，望着一车一马渐渐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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