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东厢传来三两声姬玉与于常的对话,听不大清楚。于常进出两次,给姬玉端水添茶,期间朝姜落挤眉弄眼。姜落不愿看他,索性步至厅前坐在阶上晒太阳。
约两刻过后,姬玉出来,不见厅中人,悚然一惊,才要出口询问,就见门口阶上一道倾斜的影子。他暗自咬牙,压下心中莫名情绪,抬脚跨出厅门。姜落闻声回头,见是姬玉,遂起身立在阶下躬身作礼,道:“公子!”
姬玉阖首,道:“我已吩咐于常,今晚你就暂居西厢,明日我会命人将小耳带来见你。”
姜落诧异抬头,不想他竟要自己留宿宫中。姬玉却神色平常,吩咐完便转身离去。下午还有奏议,他虽不参议,却要旁听拟旨。
午后申时,公孙了登车离去。姜落已从他神色看出对她如何厌弃,但碍于有旁人在侧不能出口责难。天色将黑时,一名寺人送来包袱,正是她落在太傅府中的包袱。不知是公孙了还是姬玉差人送来给她。直至夜深姬玉仍未回来,姜落便不再等,暂且回房睡下。
翌日晨起,姜落起身,问过于常才知姬玉寅时便已出门。
“公子已吩咐下,今日三殿下会带小耳出来见你。”于常道。
这位三殿下姜落昨日曾见过一面,五官清秀,行止端方,与姬玉倒有三分形似。
姬存自小随母虞美人在兰屏殿长大,与李夫人关系亲厚。一早李夫人托付他带小耳来卷勤堂见家人,他自然爽快答应。因小耳人小走路慢,李夫人特让他二人早一刻出门。
小耳早上被叫醒才知小姨已经回来,十分兴奋,瞌睡都醒了。走在路上,被姬存拉着急走磕磕绊绊也不生气还与姬存夸耀自己有个多好的小姨。
进了院门,小耳便大声叫道:“小姨!小姨!小耳来啦!你快出来啊!”
卷勤堂素来严谨肃穆。姬存被小耳的大胆吓得一个哆嗦。若是今日太傅早到,听见小耳吵闹可不得了。“哎,你……”姬存还未说完,小耳已甩开他的手往堂里跑去,“哎,你快停下!”姬存气得跳脚却不敢大喊,只得赶快追上去。
公孙了不瞒姬玉将姜落留在宫中,昨日气得提早回府。今日早早过来,本想找姬玉再议此事,却不想他已去禁卫营操练。正在堂上暗自生气,就听堂前吵闹,遂出去一看究竟。就见一个小女童跑至阶下,后面跟着急红脸的姬存与两名寺人。
“太傅……”姬存追上来,一手拉住小耳的胳膊,一手抬起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拜礼。
小耳才还挣扎,听见姬存口称太傅,便规矩起来,仰头好奇打量阶上这半老男子。
“这女娃是哪个?这般无礼,姬存,她是何人……”
姜落不便去前堂,只得在中庭等小耳。听见前堂吵闹跑出去看,就见公孙了正站在阶上教训阶下两个小童。
姜落顾不得暴露身份,跑下阶去,屈膝抱起小耳,转身对公孙了躬身作礼,压低声音说道:“太傅勿怪,她是我外甥女,年幼不醒事。我这就带她进去后堂。”说罢快步跑上石阶,进去里面。
小耳初见姜落十分开心,正要说话,被姜落捂住小嘴,便乖巧闭嘴,却忍不住抱住她脖子咯咯地笑,气息吹在姜落手心又热又痒。
公孙了被姜落晾在阶上,教训人的话只说了一半,气得瞪眼,却无从发泄。
姬存战战兢兢上了一个时辰的课。被公孙了以古喻今教育到眼中含泪,十分可怜。巳时末,公孙了仍不下课,命姬存独自在堂中背书,自己去后堂寻姜落。
姜落与小耳好似两只嘤嘤哝哝的小鸟,头促在一起小声讲话。姜落不便多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微笑着听小耳说她在兰屏殿中的趣事。
公孙了到中庭,对后厅中姜落大声道:“洛女,你且出来,我有话问你。”
姜落松开小耳,交代她在此稍等,自己走出门去,立在阶下,执手道:“太傅请讲。”
公孙了负手道:“今日,你已见到外甥女,稍后便随我出宫,勿要逗留。”
姜落听身后门轴轻响,知是于常在厅中偷听,垂眸道:“太傅,恕落不能从命。我与公子虽非主仆,然蒙公子厚待,断无不告而别的道理。待公子回来,我自会辞去。”
“大胆女子,还敢驳我!”公孙了斥道:“你分明是贪图宫中富贵,起了攀附之心。我告诉你,似你这等身份卑贱来历不明之人,我断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我已屡次警告,你若还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使出手段。”
“不许你欺负我小姨!”半掩的厅门被猛然拉开,于常抱着小耳站在门里。小耳气得瞪圆双眼,小脸嘟起。于常才站稳,正要赔罪,小耳已气势汹汹问道:“不准你欺负我小姨!小姨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小耳说罢挣扎要下地,于常扭不过,放他下来,一面朝公孙了告罪:“太傅大人,小耳年幼无知,请千万不要责怪。”他自小见惯太傅教训姬玉的严厉手段,不禁替小耳担心。
公孙了自不肖理会小耳,对姜落道:“便是为这小儿,你也当早日离去。莫让她为家世所累,污了名声。”
“名声”二字令姜落面上一沉,拉住小耳的手,不觉收紧,微微颤抖。
“住口!”小耳却不怯阵,手指公孙了,高声驳斥:“你这太傅,空有盛名,竟不知当子不责父的道理。如今是你无礼在先,你若还顾及名声就当马上躬身赔礼,莫负了人师之名。”
一番话听得在场其余三人皆面露惊谔。姜落诧异小耳不过两月学问突飞猛进,于常纯粹是惊吓。公孙了则心思复杂,这小儿言语犀利,令人气恼,却也有理有据,小小年纪便气韵压人,十分难得。
“你这小儿,从何处学来的几句附会之词,也敢在我面前炫耀。你可知我乃当朝太傅?”
小耳仰头看他,认真辩道:“才不是附会之词。老师才教了几日,小耳绝不会记错。”还转头向姜落自夸道:“小耳学问很好,老师经常夸奖我过耳不忘。我绝不会记错。”
姜落点头,心中感动,称赞道:“小耳不会骗人。小姨知道。”
“如此,”公孙了却道:“我问你,你老师是谁?”
小耳答道:“我老师很多,最先是公子,但公子说他不擅蒙学,恐耽误我,让我去东学入蒙学班学习。蒙学有三位老师,冉老师,巩老师,孟老师,现在教我的老师是岑老师。公子说她学问很好,让我与她学习,将来我一定会成为比她更有学问的人。”说道最后语气中尽显自傲之意。
公孙了虽神色未变,却暗自吃惊,东学是冉羽毕生心血,入学者皆经千挑万选。岑溪是公主老师,亦是有名望的女师。为何姬玉对这女娃如此看重?莫非不止为她的小姨?
姜落躬身作礼道:“太傅,小耳年幼无忌,请勿见怪。请再容我半日,我今晚必会向公子辞行。”说罢蹲身抱起小耳。于常终于插上话,亦拜道:“太傅大人。请恕小儿顶撞之罪。还请等公子回来。”
公孙了再打量姜落与小耳几眼,沉声道:“如此,我再容你半日。你当知离去对你与这小儿才是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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