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这桩涉及巨额贪墨的指控，一旦被查明属实，不仅盛丘山的官位不保，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盛府上下虽或许能幸免于死罪，但那曾经光彩熠熠的生活，从此只会剩下一片灰暗与绝望。
此刻的盛妃，尽管背后已无强大家族作为依仗，她却更加不能失去这唯一的娘家靠山。
权势总有失而复得的一天，但若娘家无人，未来的路，她只能是孤立无援，再无翻身之机。
关于盛家的清白与否，她心底其实如明镜一般。
历年岁末，那些价值数万两银子的厚重贺礼，如果不是源于贪墨所得，又怎么可能堆积得如此丰厚？
正因为这份心知肚明，她才更要拼尽全力阻止陛下的查办，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她仰起头，眼中含着恳求与哀伤，继续说道：“陛下，请看在我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份上，宽恕盛家这一次，给我们留下一些颜面吧！”
皇帝的面容沉静而复杂，深邃的目光定格在盛妃身上。
他对这位曾经的青梅竹马确实抱有难以割舍的情感。
幼时的纯真情感，曾经的山盟海誓，他们曾坚信此生只为彼此守候。
然而，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当他终于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帝王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收起私情。
一国之君怎能专情一人？
即便他自我约束，远离后宫的莺莺燕燕，那些前朝的老臣、宗室的贵族们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更何况，当年的盛丘山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吏，远不及今日身居尚书高位的显赫。
没有各大世族的倾力相助，他恐怕无法安坐在这龙椅之上。
因此，那些年少时许下的承诺，最终只能化为云烟。
但他本性柔软，清楚是自己先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誓言，于是对盛妃愈发宠溺纵容。
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如何放肆胡闹，他都未曾真正对她动怒。
即使是那次，她几乎要对皇后不利，等他查明真相后，也只是将其视为普通妇人间的争执，仅仅是收回了将要赐予她的贵妃封号，削减了一年的俸禄，并将她幽禁了几个月，很快就让她恢复了自由之身。
对她，他的心中始终保留着一丝真挚的情感，不忍见她悲伤哭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动你兄长分毫。”
听到这句话，盛妃如释重负，虚弱的身子差点儿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下去。
皇上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她稳稳托住，急切地吩咐道：“快来人，宣御医！”
……
盛珺薇面对罗明时，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而罗明则满心疑虑地望着她，“姑娘真的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吗？”
他穿着虽干净，却破旧不堪，衣衫上随处可见的补丁和几近断裂的边角，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贫困。
因为缺乏替换的新衣，他不得不从去世的双亲和亡妻遗留下来的衣物中裁剪缝合，甚至有时直接套上父亲的旧衣物度日。
幸好，在家境衰败之前，家中还积攒了一些财物，留下了不少旧衣服，这让他勉强能在严冬中免于街头冻死的命运。
昔日那个满怀抱负的青年，如今却变得谨小慎微，只有那双眼睛中燃烧着的复仇之火，还让他看起来保留着几分生命的迹象。
盛珺薇轻轻一笑，语气坚定：“自然是可以的。”
“可你知道，我得罪的是何等权势滔天的人物！”
能让县太爷卑躬屈膝的人，其地位绝非常人可比。
罗明并非不信赖眼前这位女子，只是难以置信自己竟会遇到这样的转机。
盛珺薇略作思索，认真回答：“那人在我的眼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这话让罗明一时愕然，旋即转身，默不作声地欲离去。
一旁的李乐管家满脸疑惑，“罗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不打算讨回公道了吗？”
罗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自嘲，“我不过是个无路可走的小人物，根本不配成为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小姐手中的玩具！”
李乐一脸不解，“罗公子何出此言？我家小姐何时有过将您当作玩物的意思？”
罗明厉声反问：“连县太爷都要极力逢迎的人物，在你们看来还算不上大人物吗？”
诚然，他受过教育，知晓世间高手如林的道理，但在他短暂而又平凡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县令已经是他所能认知的最高权力象征了。
在比县令更高级别的官场中，定是卧虎藏龙，汇聚着不凡之士，每一个举动皆显非凡气度。
眼前的少女，青丝如墨，容颜清丽，看上去不过刚及笄之年，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自信。
她的语气虽轻，却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仿佛胸有成竹，自有一种非凡格局。
李乐心中暗自揣摩，他所阅世事繁多，对于朝堂之中女子担任官职之事虽有所耳闻，但却未曾亲见。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女官更像是宫廷中的点缀，是礼仪与美好的象征，至于她们的才情与能力，则被他下意识地忽视了。
正当李乐欲开口辩驳，盛珺薇见状，轻轻摆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份从容与理解。
“无妨。”
她的话语简短而温暖，似乎对罗明心中的疑问早已了然于胸。
她深知，罗明这个出身山林间的少年，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在科举路上取得童生的身份，已是不易。
但他的世界还很小，童生试的范围局限于县城之内，他所接触到的最高权力象征，也就止步于县令了。
这种局限性，让他的眼界难免受到束缚。
而对于盛珺薇而言，她前一世的记忆中，对于官阶的认知亦是模糊。
幼时在京都的日子恍若隔世，那时的她虽聪慧过人，但也无法凭空领悟所有复杂的官制。
直至嫁入相府，伴着丈夫章天顺的仕途扶摇直上，她才逐步揭开官场的神秘面纱，明白了官阶品级背后的权利与责任，文臣武将的差异，以及贵族与普通官员之间的鸿沟。
“县令只是七品小官，而我如今的五品之位，处理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轻松自如，你无需过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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