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是故意的
“是陆学成？”唐小糖脱口而出。
温平生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于是，唐小糖也忍不住憋出个温平生同款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半晌才讪讪道：“那他还真是倒霉啊……”
可不就是倒霉吗？认真回想一下，唐小糖都有些迷惑，究竟是陆学成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陆学成了。
感觉好像因为她，陆学成一直在被各种人利用——最初是吴梦雪为了接近她利用了陆学成；而后是吴家人为了抹黑她利用了陆学成；再接着就是现在，被想要杀她的凶手选定为最适合背锅的倒霉蛋，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不过，也多亏了凶手为了自己脱罪，事先计划好了让陆学成当替罪羊，来个“因爱生恨，同归于尽”的狗血剧，唐小糖这才得以死里逃生。
温平生注意到唐小糖的神情，顿时冷哼一声：“倒霉也是他自找的，哪一次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坏心才会中招？”
唐小糖微讶，这显然更像表姐的说话风格，从她家温先生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违和。困惑地盯着温平生瞧了片刻，她抿唇微笑：“温先生，您这是醋了吗？”
“开玩笑，我用得着吃他的醋。”温平生回得一秒都不带停顿，话未上扬的声调生生勾出一抹傲娇的味道。
唐小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决定小心呵护她家温先生那颗藏在重重偶像包袱下的少女心，于是生硬地转了话题：“我没事了，我们去警局说明一下情况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凶手。”
去了警局，毫不意外地遇到了正在做笔录的陆学成。他看起来情况比唐小糖还糟糕一点，主要是他发现自己被囚禁后太过慌乱，挣扎求救却不得其法，结果就是毫无成效反弄了自己一身伤，最终还是靠进去搜查的警察给解救出来的。
看到唐小糖，他表现得非常激动，衬得唐小糖仿佛像个冷酷无情抛弃他的负心人。
退后两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唐小糖声音平平问：“你这次被坑又是因为什么？”
将唐小糖护在身后的温平生明显被唐小糖这问话取悦到了，一瞬尖锐起来的气势重新收敛起来。
陆学成被唐小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面露尴尬，讪讪道：“我收到了一封以你的名义写来的信。”
伴着他的话，警察将那封信交到唐小糖手里。
“这不是我的字迹。”唐小糖接过来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在一旁的白纸上随手抄了信件中的一句话。根本不需要专业的笔迹鉴定，只要长了眼睛，都能一眼看出不是这两种字绝对不是一个人写的。
陆学成站在那里，注意到方才替他做笔录的两名警察目光中的探究，感觉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脸上。他和唐小糖交往也有一年时间，可他却连唐小糖的字迹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
“陆先生说他是被人从后面打晕的，除了这封信之外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知唐女士这边对犯人有没有什么信息能够提供。”
唐小糖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翻了个面：“我大概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她边说边画，不过片刻便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画像。
“我竟不知道你还会画画……”陆学成的语气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和唐小糖交往的一年里，唐小糖好像什么都没和他说过。
“有心的话自然会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简彤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本来她作为一个陪同人员没打算说什么，但陆学成这蠢东西实在太叫她忍无可忍了。
温平生用余光瞥一眼陆学成涨成猪肝色的脸，默默在心里给简彤鼓了鼓掌，心情大好。
唐小糖将画完的画像递给面前的警察：“当时他穿着保安服，开着我们学校的保安巡逻车，正是因为此，我一时放松了警惕，才被他打晕带走的。另外，他所做什么直播逼我承认学术造假都是为了混淆视听，我能够确定他就是十八年前那个案子的凶手。这个人对学校非常熟悉，可以优先查一查十八年前在学校工作的人员。”
画纸上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相很普通，和凶狠变态完全搭不上关系，甚至还有几分慈祥和憨厚。如果不是唐小糖画出来，哪怕迎面撞上，也不会有人将他和十八年前犯下残忍凶案的变态杀人狂联想到一起。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都觉得画上这人有些眼熟，顿时心中一凛，连忙联系还守在学校里的同事。
得益于温平生的报警及时，警方第一时间对学校进行了封锁排查。想到他们可能曾和若无其事的嫌疑犯擦肩而过，这两名警察一边打电话一边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守在学校中的警察们接到消息后，立刻开始着手排查能够接触到巡逻车的人。这查起来一点都不难，毕竟学校的巡逻车使用和归还都是有登记记录的。再配上唐小糖提供的画像，没过多久，警方便成功锁定了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谷春雨，男，现年四十八岁，二十二岁开始在岘城大学担任仓库管理员一职，二十八岁时辞职下海，三十岁重新应聘了学校保安一职，任职直至如今。
在警局听到犯罪嫌疑人落网时，唐小糖心头第一时间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她追寻了十八年之久的凶手，竟然就这样落网了。仿佛一个咬牙跑完了全程马拉松的选手，她忽然之间失去了目标，茫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温平生倒是很明白她此刻的感受，第一时间对着激动地简彤和檀德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打扰唐小糖让她独自安静地梳理一下心情。
回去的路上，唐小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双目低垂一言不发，但却并不是像温平生以为的平复心情，反而越想越觉得不安。
“你们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凶手被抓得太容易？”她突然开口，语气中透出一股惴惴不安。
简彤憋了一路，闻言立刻高声道：“这怎么能叫容易，他可是逃脱了十八年啊，现在被抓到，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自己想想，他这么容易被抓是因为你提供的巡逻车证词和面部画像。可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你是要死在爆破之中的。”温平生循循善诱，“从他十八年前的手法和之前在直播中展现的样子来看，他显然是具有一定反侦察意识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你提供的证词，警方要抓住他并非易事，他再次逃脱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我没有活下来……”唐小糖喃喃重复了这句话，目光有些怔忪，半晌她缓缓摇了摇头：“不，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简彤并不能跟上他的思路。
“哪都不对。一个有反侦察意识这么强，逃脱了十八年追捕的人怎么会选择在学校里绑架我，并且还暴露出他还在学校里？要知道，进出学校的人除了学生老师和职员外都是需要登记的。他这一举动分明是替警方缩小范围。即使他的计划成功，我没有活下来，警方也会封锁校园，对这个时间点在校园中的人员进行排查。”
温平生将车靠边停了下来，简彤和檀德也认真思索起来。的确，也许这样的排查会耗费一些时间，但以如今的刑侦技术锁定他的可能性显然还是很高的。
“那你的意思是？”温平生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又觉得太过荒谬。
唐小糖抬头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我认为他根本是故意被抓的。”
简彤惊道：“你认为他不是凶手，而是替凶手顶罪？”
然而，唐小糖摇了摇头：“不，他就是真正的凶手。”
于是简彤迷惑了：“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唐小糖与温平生对视着，慢吞吞道，“这就要想一想，对凶手而言，这样被抓住和那样被抓住，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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