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尾仙丹
赵悟能再醒来时，身处一光线幽暗的密室，和安圆各自被绑在两个木椅上。
借着那忽明忽暗的光线，赵悟能扭头看到安圆还在昏睡，而他们面前的石板案桌前，坐着那客栈老妪。
桌面上摆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画。老妪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进食着，并像一种以欣赏猎物的眼神般，直勾勾盯着他师徒二人。
赵悟能浑身动弹不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绑我？”
老妪充满褶皱的脸在那光线之下被照射的更加可怖，她似动物一般，吸了吸鼻子，开口道：“老身一早就嗅出你身上的血不异于常人，你是个画皮师。我成人百年，身上这一副枯骨朽皮，也该换一换了……”
说罢，老妪阴森的扭动着，像个狐狸一般，纵身一跃跳到赵悟能跟前，细细嗅着他。
“我族受你们画皮师扒皮抽筋的不在少数，只是此地乃婳皿城，族群恩怨与我无关，只想你拿一张狐皮，给老身画一副新像，这不过分吧。”
老妪又跳到桌前，用那双细嫩的手摸了摸自己苍老的脸。
“原来如此。”赵悟能微微点头，心中盘算着，“那你拿什么跟我换？”
“换？”老妪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来，“可别忘了，你这小徒儿的命，可还在我手里呢，她中了我狐族密丹之毒，非我不可解。”
赵悟能暂时别无他法，想着先稳了面前这老狐狸的情绪再说，只先应道：“可以，你先帮我松绑吧。”
老妪见他答应，面露喜色，量他也逃不出这密室去，上前给他松了绑，然后将安圆控制在自己身边。
“画罢，画好了便放你们走。”
赵悟能又从袖中取出那金笔和狐皮来，开始蘸着案桌上的颜料细细勾勒描绘，一边画一边吟咏道：
“古冢狐，妖且老，化为妇人颜色好。
头变云鬟面变妆，大尾曳作长红裳。
徐徐行傍荒村路，日欲暮时人静处。
或歌或舞或悲啼，翠眉不举花颜低。
忽然一笑千万态，见者十人八九迷。”
话毕，一副美女皮囊已栩栩如生的呈现在那皮上。
老妪啧啧咂着嘴，面露贪婪，四肢张开，纵身跳到案桌上，伸手细细抚摸着那画上的容颜。
渐渐地，这老妪身上冒出了阵阵雾气，从它口中吐出一只银白色的仙丹，对着那画像开始一吞一吐，这个动作做了大概进行了几十遍。突然，老妪脸上那充满褶皱的皮肤开始爆裂蜕化，等它站起来的时候已然变成了画中那位身材丰满，绝色香艳的美人！
正当老妪得意之际，
忽然，画皮术维持不到半晌，那新皮又开始爆裂。
老妪双目暴怒的盯向赵悟能，“这是为何？”
“这皮，少了我的血引，否则，只可维持一个时辰。”赵悟能提前动好手脚，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妪。
老妪那双手变成狐狸利爪，飞扑上来：“快给我血引！否则，我杀了你徒弟！”
“拿出解药，我便给你血引。”
“好！”老妪虽急却也无可奈何，像那狐狸的模样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圈，然后吐出刚才那颗银色仙丹吞吐施法，不多时，炼成一颗红色丹药。
“此乃解药。”老妪将它握在手中，“你给血引，我就给药。”
赵悟能闻言，取自己指尖血，那滴血开始悬在空中，飞向老妪，老妪刚要碰到，却不想那血滴突然爆开，老妪皮肤所碰之处皆开始爆裂开来。
“啊——”老妪发出狐狸般的尖叫来“你竟敢算计老身！”
“你这老狐狸害人不浅，我那日就见你泡酒所用之物皆为人骸骨，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完，赵悟能用那金狐篆在她眉心一点，她身上披着的狐皮竟开始反噬起她的身体。
一点一点，在那惨叫声中，老妪消失不见……
地上只剩那银白色仙丹和一颗红色丹药。
赵悟能收起仙丹，又拿水灌安圆将解药给她服下，安圆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的说：“师傅，这是哪里啊？”
赵悟能只将她抱起，说：“无妨，徒儿这是在做梦呢。”
四处摸寻一番，赵悟能成功找到机关，回到了厢房之内。
此时，那少女竟又正坐在他们房中，好整以暇的看向赵悟能。
“想必公子已得了那九尾仙丹，小女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把那仙丹赠与我？”少女说话单刀直入。
“为何给你？理由呢？”赵悟能又不是傻，辛辛苦苦得来的仙丹，怎会轻易转手他人。
“我生病了，需要这仙丹救命。”少女面露痛苦的说道。
赵悟能却直接撕破她的面具，说：“我看姑娘这面色，可不像身患绝症之人。你我素不相识，姑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少女闻言，也不再多废话，拔出腰间的剑直直冲向赵悟能。
赵悟能一个闪身，躲过她的剑，将安圆放在床上，从袖中拿出金狐篆来。
少女见那金狐篆，眼睛微微一眯，却又拔剑而向床上的安圆。
赵悟能见状，飞身上前想要护住安圆，谁料那少女是虚晃一招，反身摸向赵悟能腰际，拿走那九尾仙丹，立刻再次翻窗飞出，并不恋战。
赵悟能就这么又被她摆了一道。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世间第一画皮师，竟被这么一个小小少女两番戏弄，不觉有些丢了面子，感到懊恼。
心中却也对那少女的身份感兴趣起来，她三番五次同他师徒二人偶遇，到头来只为盗取那九尾仙丹，似乎一切早已算好，这是为何？
赵悟能收整好细软，又叫醒床上的安圆，想要在今日之内，踏出婳皿城。
却不想走到客栈门口之时，安圆怀中的馒头开始焦躁不安的狂叫起来，顺着它惊恐的目光望去，竟看到那姆赤黛帕一行人，手中用粗大的铁链锁着之前那两头大瑞金兽，寻找着什么。
赵悟能心中暗叫不好，蛊门竟追到此地来了。
一把将馒头按在怀中不让它发出声音，静静退回客栈之内，只得等天黑看能否再趁乱逃出这婳皿城……
自那日赵悟能出逃之后，姆赤黛帕当初早有先见之明，让自己那宝贝小青蛇记住了他的气息，一路追查到了这婳皿城。
知是瑞金兽背着自己放了那赵悟能，黛帕并未要它们性命，反倒让它们一路驮着自己来了这城中，不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一路搜寻，看那青蛇反应明显表明赵悟能就在附近，却就是不见他人影。
“他定是有意躲起来了。”黛帕以红纱覆面，身上散发着异香，又身骑瑞金兽。婳皿城之中妖邪见了她都敬而远之。
黛帕媚眼一转，从袖中拿出一方裹着什么东西的丝帕来。眼见她将丝帕一点点打开，帕中出现一堆淡黄色粉末，风一吹，一阵浓烈的香味吸引过来了方圆几里的妖邪，将黛帕围在了中心。
“此乃陵西粉，可助尔等涨百年功力，你们谁帮我找到一个人，这粉，就归谁。”黛帕将粉末高举手中，袖上的铃铛随着她动作发出清脆响声。
妖邪们闻言，一哄而上，跃跃欲试着找出赵悟能。
客栈二楼窗户边，赵悟能悄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黛帕如此兴师动众，又不惜拿出陵西粉作为奖赏，要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兜兜转转，赵悟能又决定回到刚才那密室。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进入密室后，赵悟能重新拿出狐皮易容，现在想要别人不认出他师徒二人来，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换了面貌。
赵悟能先给自己的脸贴上狐皮揉揉捏捏，之后又给安圆易了容。
左看右看，确保无虞后，赵悟能又用那金狐篆沾血凭空画出他们师徒二人来。
法术出口，那两个傀儡除行动迟钝一些外，同真人无异。
赵悟能先将那两傀儡送出，后带着安圆紧跟其后，混入人群。
果然不多时，傀儡出现的方向一阵骚动，
“找到了！”
赵悟能远远看见那两个傀儡被绑手脚送到黛帕面前。
这傀儡术支撑不了多久。赵悟能见计谋得逞，匆匆带着安圆跑向城郊。
这边黛帕正骑在那瑞金兽上得意洋洋，将帕中陵西粉随手一挥，众妖邪似疯狗般争先恐后扑了上去。
黛帕对那傀儡道：“赵公子，你我又见面了。”
傀儡木讷无言。
她手指刚一触碰傀儡，傀儡应风而散……
“骗我！”黛帕面色恼怒起来，衣袖一挥，一阵铃铛声一响，刚才争先恐后抢那陵西粉的妖邪们瞬间倒地死去。
她不再伪装，跳下那瑞金兽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刀，大声道：“赵悟能！我劝你最好别再挣扎了，乖乖现身，否则，我今日便杀了它！我数三声！”
“一……”
刀逼近那瑞金兽脖子，瑞金兽因为疼痛哀嚎起来。
安圆怀中的馒头听到自己父母疼痛的吼叫，跳到地上就要从角落中冲向前去。赵悟能一把抓住它，深知此时若出现那两大瑞金兽先前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此时那少女不知从何地蹿出，一把抱起馒头，转头对赵悟能道：“跟我来！”
赵悟能虽有疑问，但也觉先解了眼前困境再说，跟着那少女在城中穿行起来。
“二……”
“三……”黛帕见无人出现，彻底暴怒。
原是想留这大瑞金兽威胁赵悟能一番，如今见威胁无果，它俩再无利用价值，长刀一挥，兽头应声落地……
那汩汩鲜血，同婳皿城本来的血腥气融在了一起。
赵悟能跟那少女在城中暗道穿行半晌，出一小门后竟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婳皿城，到了城墙外一小河边。
“为何帮我？”赵悟能问道。
“还你九尾仙丹之恩。”少女并未多做停留，将他们带出城后放下馒头转身离去。
馒头惊慌的跑到安圆怀中。
婳皿城墙外，阳光明媚，同那婳皿城内景象自是天差地别。
赵悟能买下河边一艘小船，带安圆上船，黛帕一行必定快快追来，还需尽快离开此地。
明明易了容，为何那少女还能认出他们？赵悟能在船上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安圆在一旁开口问道：“师傅，你很怕蛊门的人吗？为何一直在躲？是师傅打不过他们吗？”
赵悟能不想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答到：“非也。画皮师如若靠这画皮法同敌人缠斗乃是大忌，画皮师人笔同心，每次施展画皮术靠的是个人精血，如果过分恋战，就算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赵悟能看着安圆似懂非懂的样子，又补充道：“我们先养精蓄锐，要同蛊门斗，需要一个契机。”
“知道了师傅！”安圆听赵悟能在说只等一个契机，就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为馒头的父母报仇雪恨，就顿感神采奕奕。
出了这婳皿城，就离赵悟能的归阁仙山不远了。
当初出山一路奔波劳苦，没想到竟还是要回到原点，赵悟能心中不免失落。
看向安圆时，却又明白当初自己师傅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心情。
知道一切不再可以肆无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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