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倒悬之危
“冯松,外面有人找你。”
玉树学堂内,冯松正誊抄着夫子讲的课本,听闻有人来找,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是,是何人找我。”
那学生道:“一对中年夫妻模样,听说是你二叔和婶婶。”
听闻是亲戚,冯松便松了一口气,搁下纸笔朝学堂外走去。
那二人果真在门外的香樟树下东张西望,面色焦躁不安。
冯松走上前去叫住二人,“二叔、婶婶,你们怎么上临都来了。”
二婶环视四周一番,笑着将冯松拉到一旁的角落,“松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待到四下无人,那二婶扑上来抓住冯松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哀嚎起来:“松儿啊,家里出大事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你爹了!”
二叔亦是捶胸顿足,哭丧着脸附和道:“如今冯家大难临头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听闻父亲身陷危险,冯松脸色骤变,心急火燎,“我爹他怎么了!”
二叔哀叹一声,愤愤道:“你可知你爹犯的是什么罪?”见冯松沉默不语,二叔直言道:“当今三殿下奉圣上之命,彻查地方官府垄断药材之事,而你爹则是这桩案件的主谋,你认为他能逃得掉吗!”
“可是三殿下他答应我......”
冯松话未说完,二婶便哭喊着打断他,“快别提那狠心肠的三殿下!他不仅抓了你爹,还非说冯家弟兄几个私藏了赃物,带着人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二叔二婶,这其中兴许有些误会,三殿下这是在保护我爹,他......”
不等冯松争辩,二婶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三王爷,又怎会平白无故帮我们冯家?”
二叔更是指着冯松鼻尖,怒斥道:“冯松啊你别忘了你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莫要寒了我们冯家人的心!”
冯松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不过细想来三殿下又怎会轻易帮助一个罪犯,自己兴许是被他利用了。
“二叔二婶,眼下松儿应当做些什么。”
见冯松改了口,二婶收起刚刚那番声嘶力竭的模样,细问道:“宫里那位严大人你可有印象?”
冯松思虑片刻点了点头,这人曾几次出入冯府,他自然是认得的。
“那严大人与你爹是故交,如今你爹有难,他断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三殿下将你爹私下关押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救他呀。”二婶故作愁容,继续说道:“三殿下这般唬骗你不过是为了严刑逼供你爹交代赃款下落,而后自己私吞,若真是为了办案,为何不将他交到刑审司去提问?”
二叔推波助澜道:“对啊冯松,你若是知道你爹的下落,一定要告诉严大人,只有他才能保住你爹的性命!要是你爹当真落下个贪官的罪名,今后旁人如何看待我冯家啊!”
冯松向来服从家里人的安排,更何况二叔二婶言之有理,便斩钉截铁道:“二叔二婶莫急,今日我便去打听爹的下落,不过我被三殿下的人暗中盯梢脱不开身,还请二叔二婶两日后到学堂来寻我,再替我将消息传达给严大人。”
冯二叔和冯二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相视一笑后故作欣慰,匆忙同冯松道别后迅速离开。
学堂几里外的暗巷里,冯氏夫妇正点头哈腰同严游要着赏钱,如今的冯庆怀对他们来说已经搜刮不到任何油水,那便抓住机会再大赚一笔。
“今日之事有劳二位,往后还请二位多多配合演好这出戏,事成之后本官另有重谢。”说罢,严游从袖中掏出两锭黄金交到冯二叔手中。
见钱眼开的二人连连道谢,领了赏钱后小心翼翼地消失在人群中。
靖南王府,自打陈景进宫后永宁一刻也闲不住。
得知与严游勾结之人是户部尚书项彭祖后,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项彭祖是朝中重臣,素来与各官交好,若是贸然将其抓获必当牵出背后诸多势力,倒令陈景在朝堂之上身陷囹圄,反遭敌对。
可若是任其发展,于国于民都是一件祸事。
丁香被来回踱步的永宁绕昏了头,“宁姑娘,你都围着花园绕十圈了,就坐下歇一会吧。”
永宁满心思绪并未听进丁香的话,直到看见陈景从正殿那边走来这才回了神。
“三殿下,怎么样了。”
今日入宫一无所获,陈景已是末如之何,“户部支往御药司的账目并无问题,但药价都高昂无比,明显其中回扣是拨出国库后再行分赃。况且资金从户部到御药司还需经过几个部门审批,看来他们早已沆瀣一气,串通在一起了。”
永宁料到是此结果,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今夜我便潜入严府盗出二人贪污受贿的罪证,到那时再请冯县令出面指认,人证物证俱全,我看严游要如何抵赖。”
陈景当即否决这个提议,“此事怎可让你去冒险,如今严府已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倘若计划败露你当如何全身而退?”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见陈景阻拦自己永宁十分不解,“可我从未......”
“本王知道温姑娘你轻功了得,可稍有差池必当牵连镇北侯府。若是任由姑娘以身涉险,我该如何面对母后和温侯爷。”
陈景拉着永宁走到石凳前坐下好言劝慰,他知道永宁定有自己的思量,可哪怕只有一丝风险,也绝不能让永宁承担。
“温姑娘不必忧心,本王已经想到应对之策,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姑娘可愿信任本王?”
面对陈景故作轻松的笑面永宁将信将疑,她知道陈景只是不想让她铤而走险,而她也不想让侯府为此卷入其中。
“三殿下,冯庆怀那边出大事了。”负责看守冯庆怀的侍卫康棋匆忙跑来,见三王妃在此便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冯庆怀自缢了。”
“什么?”
陈温二人匆忙赶到私宅,只见其尸骨早已冰凉。
康棋长跪不起恳求陈景治罪,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责罚而是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尸首是何时发现的。”
“回三殿下,半个时辰前卑职照例前来为冯县令送些茶水,开门后便发现他已气绝身亡,只留下一封罪书搁在桌上。”
“冯县令之死任何人不得透露半字。”
“是。”
陈景走上前细细查验尸体却没发现端倪,对永宁道:“除了颈部有勒痕以外,其余部位并未受伤,看其面色亦无中毒迹象。”
永宁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可是冯县令亲自许诺指认严游,为何又选择揽下所有罪责自缢身亡。”
“冯松。”
二人同时想到冯庆怀那个在玉树学堂内念书的儿子,可冯松又做了什么竟把自己的父亲逼上绝路。
永宁看出陈景心中已有眉目,镇定自若道:“劳烦三殿下快些去彻查冯松近日接触了什么人,冯县令这边交由我处理。”
“好,温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陈景并未犹豫,调来一队卫兵供永宁差遣,“锦翊,立刻去联系保护冯松的暗卫。”而后带着剩余人马离开私宅。
永宁迅速收好冯庆怀留下的罪书,凛冽的目光来回检视宅中布局,笔直的身躯穿梭在宅中各个角落,思虑时会不知觉用手摸摸耳后。
屋内门窗紧闭,微微蒙尘,倒也不像有人入室作案。死者神情泰然,桌椅和地面皆无打斗痕迹,原封不动的饭菜中并未含毒,如果真的是自杀,那又是何原因。
“康棋,今日可有人来过私宅?”
“回三王妃,卑职从昨夜起便守在私宅门外,并无可疑之人现身,除了每日给冯县令送饭的伙夫,冯县令今日尚未见过任何人。”
“去把那伙夫叫过来。”
“小人拜见三王妃。”矮胖敦厚的伙夫神色茫然,不知所为何事被传唤至此。
这三王妃模样稚嫩,语气平淡,可不知为何却令人胆战心惊,仿佛地府里审判虚妄的女阎罗,“说说看,今日你送饭之时同冯县令说了些什么。”
胆小如鼠的伙夫瞧见一旁盖着白布的尸体,这才知道宅里出了人命,跪地磕头道:“人不是小人杀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三王妃饶命啊......”
“本王妃且再问你一遍,你同冯县令说了些什么。”
伙夫知道此事严重,更是着急撇清关系,“小的同往常一般将饭菜搁在桌上便离开了,绝无半分虚言啊......”
震耳欲聋的求饶声吵得永宁头疼,挥了挥手令康棋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屋内这才清净些。
“第一,如若冯县令在你送饭之前就已自缢,你为何不通报康侍卫。第二,冯县令屋内的饭菜丝毫未动,是因为你刚走他便起了轻生的念头。第三,你进屋之时兜里传来碎银子碰撞的声音,想必揣了不少在身上,一个伙夫又哪来那么多钱财。”
永宁说着走到伙夫跟前,蹲下直视他躲闪的目光,似笑非笑道:“据本王妃所知,你一家老小都住在这私宅附近......”
一番话后,伙夫冤屈的脸色瞬间惊恐起来,“三......三王妃小人说!小人都说!”
“昨儿下午,小人给冯县令送了饭菜正从私宅里出来,却在不远处的胡同里碰到一位官爷,那官爷托小人给冯县令带点东西,可院儿里有那么多卫兵守着冯县令,小人哪敢啊。”
“接着说。”
“那官爷说,不过是冯县令他儿子写的一封书信和一块贴身玉佩,以托思念之意罢了,随后硬塞了些银子给小人,转身跨上一辆官府的马车。”
果然不错,尸体喉间鼓起,怕是临死前生吞了书信,而挂在冯庆怀腰间的这块玉佩之前并未见过,应该就是严游用来以示冯松身份的证物。
面对严游如此手段永宁拍案而起,把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伙夫吓得差些昏过去。
如今竟被那老狐狸先下手为强,定是以冯松之性命相要挟,这才逼死冯庆怀,令陈景死无对证。
眼下还得将冯庆怀独揽罪责之事瞒天过海,断不能让这狗官有机可乘。
永宁对那伙夫吩咐道:“你同康侍卫前去取些盘缠,拿了银两后便带上你一家老小即日启程离开临都,若是被本王妃撞见了便人头落地。”
伙夫一听大难不死连连谢恩,发誓将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永世不再踏入临都半步。
临走前永宁不忘叮嘱康棋,“务必看着他离开,以免半路遭遇不测。”
剩余的侍卫连忙抬走尸首,还原私宅内一切摆设,装作冯庆怀从未来过。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私宅外闯入一队人马将永宁等人团团围住,此人正是掌管临都事务的洪督尉,“听闻朝廷罪犯逃匿至此,本官奉命前来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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