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故人之女
按规矩,大婚前三日新人不能见面,苏二壮便提前回来了。苏二壮也真是个争气的,得知之前见的那位“老爷”便是当今陛下,这次又把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连弩和十字弓一并带回来献给皇帝。
景孝帝大喜,便又在婚仪上大肆夸奖了一番苏家的老老少少。苏家,在落败了一百多年之后,这便算是又站起来了。
喜筵之后,吴锡元没有走,苏老头便将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请进堂屋喝茶。
待村民们都散了,他才开口叫住了刘文秀:“姑娘,我看你有些眼熟,像是故人之女。”
刘文秀紧张地低下头:“文秀家境贫寒,怎会有先生的故人。”
苏家人听闻此言也俱是面露惊讶,这刘文秀不是逃荒过来的吗?
吴锡元又问:“姑娘,你可是姓李?名月如?”
刘文秀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吴锡元,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又连忙低头答道:“先生怕不是认错了人,我不是李月如,我是刘文秀。”
靖王此时也踱步过来,看了看他二人,拂撩起衣摆坐在一旁:“姑娘,你可知道我是谁?”
刘文秀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民女刘文秀,拜见靖王爷。”
“既然知道本王便是靖王,为何不肯说实话?”闻言,刘文秀眼神一颤。
萧靖正了正坐姿:“当年南疆一战,本王帐下有一参军姓李名振夏,本是举人出身,次年参加会试便有望入仕,可他却去报名征兵保卫国土,后为本王挡了冷箭,不幸牺牲……他有一女名唤月如,本王当年曾见过她的画像。”
萧靖说到这里不再言语,抬眼看着刘文秀,满眼都是惋惜。
吴锡元在旁边接道:“李兄与我本是同窗旧友,当年我二人一同从军,壮志踌躇,却不想……”筆趣庫
刘文秀骤然红了眼,慢慢说道:“不错,民女就是李月如。我家本是梁城人士,爹爹是景孝三年的举人,本是准备参加次年的会试。可是那年冬天南疆来犯,战事焦灼,朝廷
征兵支援。爹爹说保卫国土匹夫有责,便弃笔从戎,跟随靖王南征数年,官拜参将。
“爹爹一走数年,家中母亲服侍公婆尽心尽力。终于传来南疆平定的捷报,本以为终于可以一家团聚,可我家等回来的却是爹爹的骨灰……
“送爹爹回乡的将士说,是最后一场恶战,敌人放冷箭,爹爹为救靖王爷舍身挡箭。不料那南蛮恶毒,在箭头淬了毒,爹爹还没等来军医,就……”
李月如已经是泣不成声,苏老太和陈二丫也跟着抹眼泪。
“王爷体恤,赏赐给了我娘大笔抚恤金,却不料,这竟成了我娘的催命符!”月如的眼里充满了恨意:“二叔几次三番问我娘要抚恤金,我娘挨不过,拿出了一部分,说剩下的要留给我们娘俩日后过活,怎么都不能再给二叔了。为了抢占抚恤金,二叔就变着法儿地折磨我和我娘。先是说家里不养闲人,遣散了家仆,把所有的粗活都推给我们母女俩做。后又欺负我娘的娘家没人了,跟祖母商量着要把我娘卖给一个老鳏夫做填房。
“我娘不堪受辱,便带着我偷偷跑了出来。可是那年爹爹阵亡的消息让娘伤了心神,大病了一场,此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康健,加上积年累月的劳作,娘的身子早就油尽灯枯了,我们娘俩才逃出来不到半月,娘就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我们身上带的银钱全都给娘请了大夫吃了药,最终娘还是走了……”李月如紧咬着下唇不让啜泣成声。
靖王面上不动声色,细看他已经握紧双拳,露出泛白的骨节。
“我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副薄棺,葬了我娘,然后便一路向北,逃亡至此,幸得苏家收留。”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吴锡元拭了拭眼角,说道:“当年,我和李兄参军之日便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只是李兄一直放心不下你们母女二人。他临终前还在念着你们娘俩的名字……
“那场恶战
,我也受了重伤,医治了大半年才痊愈。那时大军早已得胜还朝。我知道王爷不会亏待军属,但我总要去亲眼见过了你们,才能放心。
“我一路寻过去,到了李家却被告知你娘带着你改嫁了,嫁到哪一家却是不肯说。我觉得事有蹊跷,便留下来四处打听,可谁都不知道你家的事。后来还是收买了你家原来的一个洗衣妇,她说自从你爹的骨灰送回来,二爷就对你母女二人百般刁难,还遣散了所有家仆,后面的事便不清楚了。
“我觉得你们母女可能出事了,但是找了你们一年也没有任何线索。不得已只得去京城找靖王爷帮忙。可是找了几年,也没有你们的音信。”
“那年连同抚恤金一并送去的还有件信物,你既然过得这么难,为何不拿着信物来找本王?”萧靖忽然开口问道。
“我爹是读书人啊,我是爹爹教出来的女儿,挟恩图报的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李月如轻轻笑了笑:“何况,民女现在过得很好,苏大娘待我如同自家孩子一般,苏掌柜也敬我如长姐,那便更不需要叨扰王爷了。”
“即便,你明知本王就在马栏村,也不愿意现身?”
“王爷,民女当年是偷跑出来的,若是隐姓埋名就这样生活下去还好,若是真得了您的照拂……我那二叔是个混不吝,怕是又要闻讯赶来吸食骨血。”
“本官的义女,还没人敢欺负!”吴锡元忽然就端起了官架,这一声“义女”也算是挑明了自己定是要为李月如做主的。
“切!”靖王妃忽然插了句嘴:“你的义女?吴先生,你在我家后院住几年糊涂了吧?你连个夫人都没有,若是收了这么大个义女,让外面怎么说?”
经王妃提醒,吴锡元才尴尬地想到这一茬。可是已经说了要护佑的话,难不成现在要临时找个婆姨娶了?筆趣庫
靖王妃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李月如:“本王妃看这姑娘投缘,不如,你就给本王妃做义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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