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眼力见
在某个安静的周三，林清落因为工作提前完成了，特意回公寓睡午觉。
刚睡着没一会，门铃响了。她知道顾秋凉午间临时有课题研究会，是不会回来的。这会猜测不到谁会来。
她半眯着眼，懒散地走去开门。
定睛发现是陆瑾嫣的那刻，林清落脑袋轰的一声，彻底醒了。
“伯……伯母好。”说完，林清落咬唇以掩饰尴尬。
陆瑾嫣也没想到会是林清落开门，本有一腔怒气待发泄，骤然冷静下来了。
“伯母请进。”林清落急忙往后退，伸手向内指导。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陆瑾嫣温婉一笑，娴雅地进来换鞋，说，“我是来拿我的u盘的，老早之前落这了。”
“啊？”林清落挠了挠头，毫不知情，“那伯母知道放在哪了吗？要不我也帮您找找？”
陆瑾嫣摆了摆手拒绝，直往电视柜那边走，埋怨道：“说到这我就生气，秋凉昨天跟我说今天早上给我送过来，结果没有。我问他，他就发消息说让我抽空来公寓拿。你说他过不过分？”
“很过分。”林清落顿然明白陆瑾嫣起初的怒意是从哪来的了。她还担忧是因为自己开门迟了，正自责怠慢了长辈。
仔细一想，顾秋凉知道她回来睡午觉，但没说他妈妈要来，也很过分。
因为刚躺了一会儿，她的头发有些邋遢，在长辈面前，称得上没礼貌，没形象。林清落赶紧理头发，整理衣衫。
没一会，陆瑾嫣翻到了自己的u盘，起身问：“咦？他不在家？”
陆瑾嫣都进门这么久了，还没见到顾秋凉的踪影。
林清落给陆瑾嫣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秋凉临时有研讨会，没回来。”
“哦。”陆瑾嫣喝了一口水，想起了什么，满脸疑惑，“我记得顾秋凉跟我说你这周出差，是刚回来？”
林清落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没，本来是周一的，但工作室往后延了一周。”
陆瑾嫣强压火气，闭目顺了一会呼吸，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
陆瑾嫣态度柔和地问林清落：“那你平时加班吗？”
“不会。”林清落不明真相，犹疑地问陆瑾嫣：“怎么了吗？”
陆瑾嫣换了个态度，维持笑意：“没事啊。我意思是，出差时间难免有变。你出差时可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伯母关心，我会的。”林清落暖心一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陆瑾嫣看了一下手机消息，将杯子放到旁边，往门口走去。
林清落送陆瑾嫣到楼下后，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悠悠回来。
她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机给顾秋凉发消息：「你很过分！！！」
发完，她把手机扔在客厅，直接回卧室睡觉。
顾秋凉结束研讨会出来已经下午一点多，看到林清落的消息时，想不清缘由。
此外，陆瑾嫣还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顾秋凉有不好的预感，眼皮跳得慌。
顾秋凉想到林清落还在睡午觉，于是，先给陆瑾嫣回了电话。
“今天u盘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顾秋凉，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音乐家都是周二晚上开音乐会，这周就有。清落的行程有变，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就是存心的！”
电话一接通，陆瑾嫣没好气地说了他一通。
顾秋凉恍然大悟，很快猜到了前因后果。
回想了下，顾秋凉试着解释：“但您不是说要延后看吗？”
“你还敢顶嘴了？”陆瑾嫣的火气不降，反而更大，厉声质问。
顾秋凉立刻服软道歉：“我的错。我郑重地向陆女士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让您错失了一场动听的音乐会。”
陆瑾嫣的心情好多了，声音柔了下来：“我错失的是跟儿媳妇培养亲情的机会，你懂不懂？”陆瑾嫣给顾秋凉分析得头头是道：“你连u盘的事都没给我办好，要是我儿媳妇不要你了，你往哪哭去？”
“啊？”顾秋凉着实没料到陆瑾嫣生气的点在这。
“你啊什么啊！”陆瑾嫣恨铁不成钢，斥责顾秋凉：“我告诉你，清落刚才见到我的时候依然客气得很，就不像一家人。就凭这点，我能指望你吗？”
顾秋凉理解得足够透彻了，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说：“辛苦妈妈为我出谋划策，我自愧不如。”
“那你就懂事些，多点眼力见。”陆瑾嫣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明白。”
……
等林清落午觉醒来，看了一下钟表，已经两点十分。她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准备去陈静的旌橙工作室看看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
开门撞上顾秋凉时，她满脸疑惑。她还特意看了一下密码锁，没坏。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顾秋凉视线不离她，声音沉闷：“怕你不想见我。”
“这是你家。”林清落轻皱眉头。
怎么搞得她鸠占鹊巢一样？她什么时候有说过不让他进家门的话？
林清落可以非常肯定，她绝不会说这种话。
顾秋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苦涩，整个人不可名状地难受，压低声线问她：“只是我家吗？”
“什么意思？”林清落刚醒，脑筋有点转不过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继续说：“我先去上班了，中午给你发的消息不用放心上。”
睡了一觉醒来，她觉得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顾秋凉拉住了她的手腕，问她：“那什么才应该放心上？”
林清落更懵了，顾秋凉话里藏话。不会她怄气发的消息让他也不高兴了吧？她也不是要他哄，就只是单纯陈述一句评价而已。
只是？
林清落捕捉到了他刚才话里的意思，顿悟。
见他眼眸迷茫忧郁，林清落笑了笑，抓着他的衣襟，微踮起脚尖亲了他的下颌线：“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她的眼睛亮而清透，她补充道：“别多想，我这会没生气。我说的你家，也是我家，我们的。”
说完，她笑着往电梯那边走。
顾秋凉窃喜地笑了。
他追上她的步伐，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我想送你去。”
林清落对上他的眼眸，会心一笑：“好呀。”
他完全不用辛苦回来一趟，但在开门看见他的那刻，林清落很开心。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都很零碎，所有的陪伴都源于默契。只要想对方，就主动去找。
到了旌橙工作室，刚跟陈静聊了一会，林清落收到工作消息。因为合作方行程有变，出差又提前到今天晚饭时间。
林清落只好马上回栾华工作室拷贝资料，跟其他同事对接一些闲散事务，赶回家收拾行李。
因为离开得太仓促，她没来得及提前跟顾秋凉报备。直到飞机落地，她才记起这码事来，于是赶紧发了一堆道歉连带哄人的话语给他。但是她一直都没收到回复。
林清落脑袋都大了一圈，没有什么比他沉默更吓人的。
顾秋凉从来不会错过她的消息。这次估计是只看不回，自己生着闷气呢。
生气的男人不好哄。
睡前，林清落特意给顾秋凉打了一通电话。
本就是想试探他的态度，也想好他要是不接，她就死皮赖脸地继续拨打。
没曾想，一打就通。
林清落硬着头皮，话语软化下来：“宝贝睡了吗？”
她扭紧了自己的睡衣，强忍羞涩，厚着脸皮。
什么甜言蜜语她都试试看，有用就行。
“睡了。”顾秋凉声音冷冷的。
“哦。”林清落泄气，故意说：“那就是生着气不愿意搭理我。那我不打扰宝贝了，晚安啊。”
说完，她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制造出要挂电话的声音。实际就是将手机免提，等着他发话。
“你敢挂电话试试看。”顾秋凉顿时急了，毫不犹豫地宣泄出来，“左一句宝贝，右一句宝贝的，要不是怕我生气，你会叫得这么亲密吗？你就是仗着我宠你，屡教不改，都不及时报备。”
林清落捂住嘴偷笑，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她突然想看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惜这次没机会。
“我错了嘛，这次实在是太赶了，我给忙忘了。”林清落坐在桌前，双手捧着脸，对着电话里的他认错。
“顺便把男朋友也忙忘了呗。”顾秋凉嘴角扯了扯，别扭着说。
“那可绝对不会。”林清落笑着说，声音清甜，像是浸了蜜：“我可是睡前都想着你呢。不止睡前，做梦也想梦到你。”
“林清落。”顾秋凉面上挂着笑意，正经说道:“回来记得把欠我的还上。”
林清落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想起他之前说的“你得记得，欠我的要还啊”，他指的是那次强吻。
她以为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想来，只是时机未到。
林清落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
顾秋凉轻笑一声：“不说就是默认了。我也很大度，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晚安咯，女朋友。”
林清落：“……”
她是去哄人的，怎么就被套路了？
林清落还想据理力争，顾秋凉俨然挂了电话。
她哑口无言。
……
三天后，林清落赶着晚班机回来。此趟外出，同行的还有两位同事。落地已经凌晨四点，机场灯火通明，车辆稀少，黑夜尽头，破晓逐渐撕破桎梏，晨曦冉起。
机场到公寓要花费两个多小时，林清落跟顾秋凉报备了一声。
正如出发匆忙，回来也仓促。合作达成后，因为其中一位同事家里有急事需要尽早赶回，林清落立马订了回程票。这次她长记性了，会提前报备，但没让顾秋凉来接机。
本想叫车的，但这个点没人接单。工作室那边说有人来接，林清落就跟同事们在机场外等着。
回到公寓，林清落已经精疲力尽。她推着行李箱往里走，看见了盘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输字的顾秋凉，出声：“我回来了。”
顾秋凉撇过脸，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下，又转回头看电脑，一声不吭。
他什么意思？那眼神怎么这么古怪？
林清落不明真相，问他：“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他的声音极淡，仿佛毫不在意。
“那你不应我？”林清落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爽。
顾秋凉看也不看她，闪了一下睫毛，闷声闷气地说：“没听到。”
瞎扯，公寓就两个人。
哼，男人。
林清落扯着嘴角，阴阳怪气地抱怨：“我知道了，你厌烦了呗。终究爱会变。”
“啪嚓”一声，林清落拉起行李杆，转身，往外走。
她才不要平白无故受气。
顾秋凉听到声音，回看，发现她要走，心里有些慌了，问她：“你干嘛？”
林清落平静又淡漠：“网上说，情侣不睦就过个冷静期看看。我出去。”
“林清落！”顾秋凉怒气冲冲地叫住她，放下手中的电脑，起身盯着她。
林清落佯装换鞋。
“你敢走试试。”顾秋凉的语气轻了，但还是有威慑力。
林清落扭过头，憋屈地指控他：“你看，你凶我了。”
顾秋凉：“……”
那还不是她要听什么网上说的话，过冷静期。
他们能一样吗？
林清落见他愣住，继续说：“吵架伤感情的。”
“谁要和你吵。”顾秋凉走过去，抢了她的行李箱，推着进她卧室。
顾秋凉帮她收拾行李，默不作声。
林清落莫名觉得心疼，也不想跟他怄气。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他，主动认错:“我错了。”
顾秋凉垂眼看她交握在腰间的手，问她：“错哪了？”
“不该气你说分开。”林清落眨了下眼，趴在他背后，轻声细语中染着愧疚。
她闻到他身上的薰衣草香味，怡人心脾。
“没了？”顾秋凉扯开她的手，转过身问她。
“还有什么？”她一脸无辜。
“那让迟影送你回家。我瞎的？”顾秋凉指向了窗外。
林清落才知道他莫名生的什么气。估计他是从客厅的落地窗看着她回来的。
“工作室说有人来接我们。我事先也不知道是迟影这位大老板。但那个点我打不到车，只好跟同事搭次顺风车。车里还有两位同事做证。”林清落向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那是不是哪天你被他抢走了，也是顺风顺水的事？”
他只是跟自己怄气。不说也知道，她顾虑到他有早课才不愿意让他去接。
“绝对不会。”林清落摇了摇头，笑着说：“心在你身上。”
顾秋凉摸了摸她的头，淡笑：“补偿呢？”
“我给你带礼物了。”林清落想蹲下给他拿。
刚低身，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携带过去。
“别岔开话题。”顾秋凉拉她入怀，箍紧她的腰。
林清落诧异的目光与他灼热的视线相对，避无可避。
“好吧。”林清落凑近亲了他的脸颊。
这是她的含蓄与矜持。
“你好像很喜欢我的脸。”顾秋凉松开了她，不太满意。
“当然。”林清落说得非常肯定。
他的脸怎么看都喜欢。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是我魅力不够？”顾秋凉暗示着她。
“也不是。”
“欲擒故纵？”顾秋凉漫不经心地提问，声线诱惑。
“可以这么理解。”林清落露出笑靥，邪肆而妩媚。
她推他坐到床沿，左腿跪在床上做支撑点，右腿直立，扯着他的衣领，倾身吻上他的唇。
不就是强吻吗？她敢作敢当。
他如愿以偿，单手环紧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往后撑着床，慢慢收劲，一边回应着她的吻，一边往后倒。
快躺下的瞬间，顾秋凉翻了个身，拽她换了个位置，把她压在身下。
林清落惊讶地看向他。她的整个腰身被他禁锢得更紧，与此同时，他俊美秀气的脸压近，覆唇贴近她的眉骨，浅浅地碰了一下，随后是眼睛，鼻子，耳垂，脖颈，最终他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让她放松警惕，逐渐软化在他怀里。
他的吻强势霸道，不给她任何躲避和抵抗的机会，铺天盖地，攻城略地般毫不掩饰。
他就是要将她划入自己的领地。
两分钟后，林清落想起自己没洗澡，猛地推开他，立刻翻了个身，下床。
顾秋凉一脸惊愕，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俊颜上尚有留存的情欲。
林清落轻喘着，压下抑制不住的悸动，深呼一口气，把他拉出房门一米外，边走边说：“好啦，我要换洗，然后补觉。”
话音刚落，她退回去，关门反锁。
顾秋凉愣在原地，许久没回神。
几秒后，林清落开了门，但没出来，而是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他一眼，把礼物放到地上，轻轻推出去，话也不说，又退缩回去，关了门。
顾秋凉：“……”
到底谁诱惑谁？
他知道适可而止，但最后收场的是她，还猝不及防，跟躲瘟神一样，他就不太乐意。
顾秋凉舒了口气，拾起地上的礼物，慢条斯理地拆开，发现是一只简约大气的手表，表盘温润如玉，透着蓝宝石般的光泽。这款手表需要提前预约，限量销售，不是当季最热销的产品，但却是最合他心意的。
她还真舍得下血本投其所好。
顾秋凉浓眉一挑，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他将表戴上左手腕，先到厨房给她倒好一碗热粥带到餐桌上晾着，随后回房间收拾东西，出发前给她发了消息提醒她喝了粥再睡。
林清落看到消息时，顾秋凉已经走了一会。她打开房门，懒洋洋地走到餐桌，看了一眼，是瘦肉粥，没有皮蛋。她勾起一抹笑，双手端起碗底，对着碗口就喝。热度刚刚好，不烫嘴。
按理是皮蛋瘦肉粥。他煮过一次，当时并不知道她不喜欢皮蛋。顾秋凉是从她皱眉的小表情里知道，她不太乐意喝。最后发现，她特意避开皮蛋不舀，他就知道她又挑食了。
有些无关紧要的挑食，只要不影响她的健康，他都可以由着她。
而林清落也会试着改变。如果他做了自己不喜欢的饭菜，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她都尽量多吃点，说服自己改改挑食的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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