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夫·绝后
寒谷的气候与应安城相差许多，我们抵达的时候是正午，天气炎热，可等到了傍晚，这里的天气骤然便冷了下来。
军帐里放了火盆，倒是暖和，我坐在边上烤火，总觉得这里弥漫着一种血腥气，可明明外头不见一处血迹，我怀疑是自己到了这陌生地方有些不安。
帐篷外面有热闹的声音，我从被风吹起的帘子空隙里，望见士兵们围在营地的篝火边上喝酒，他们在比摔跤，隐隐的风中还吹来了烤肉的香气。
正想着，就有士兵掀开帘子进来，手中还拿着酒。
士兵兴高采烈，进了帐篷看到我一下子愣住，已经踏进来了一只脚便悬在了空中，进退两难。
沈惊鸿从书案抬头，瞥见便问：“什么事？”
那士兵便道：“沈将军，你好不容易回来，大家今天在山上训练打到了一头鹿，大家伙还准备了酒，想请将军与我们一道乐乐。”
是鹿啊，那沈惊鸿这会儿可不能吃。
酒么，当然也是不能喝的。
不过，我倒是有些想喝。
酒暖身子，配上烤鹿肉，的确是很好啊。应安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到新鲜的鹿肉。寒谷比应安城冷，倒是还停留冬日一样。
我看沈惊鸿眉眼淡淡的，便知道他想拒绝，立刻说道：“你们将军忙，不若我去把酒和鹿肉取来，让将军在帐中用吧。”
沈惊鸿薄唇翕动，半响，道：“便如此吧，你与其他人说，我这几日要复盘之前几仗的情况，思考对策，除了你们的训练外，其余日常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
那士兵面上露出几分可惜，但是也没阻止。
我便立刻从火盆边起身，跟着他出去。
走了两步，沈惊鸿却喊住了我。我转身，便看到他拿起了一旁的披风想要给我，我急忙小跑了过去，夺过披风，按住了他的肩膀。
“将军好生坐着吧。”
我披上披风走出营帐，寒谷山的风凛冽干燥，像是一把把刀子拉扯着皮肤，我缩了下脖子，到篝火边上去取鹿肉。
围在篝火边的士兵看到我过来，一下子全部站了起来，我顿了顿，对他们笑了笑。
知道沈惊鸿不来，士兵们都轻微地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就又乐了起来，说只要沈惊鸿在这里，他们就能翻身了，可以把西秦人打下的那些地盘在抢回来。
“都说西秦赫连浚是战神，可也从来没在沈将军手里讨到便宜。当初沈进军从京城来，我看沈将军完全不像是厉害人，只以为是来我们这里想镀金，攒一点功绩回京城去。谁想到沈将军这么厉害！”
“但是沈将军就是现在，也不像是我们这些成天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感觉还是更像季陵城那些书生，不过比那些书生健壮多了。”
“什么书生，沈将军当初来，那皮肤白的，那脸俊的，再加上高头大马，看着就是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样子，叫什么……绣花枕头！”
……
许是酒喝得多，等我拿到鹿肉，已经听他们荤素不忌从沈惊鸿不像士兵像个女子，说到了明天就要生擒西秦那个修罗战神了。
我回到营帐里，发现寒星已经回来了，就站在门边。
沈惊鸿依旧坐在书案边上，不过此刻他身边多了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年轻男子。
“这么年轻的大夫？”
我将东西放好，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年轻男子正在给沈惊鸿把脉，此时瞥向了我，眉头微挑，便流露出几分桀骜来。
总觉得，不像是个大夫。
“沈惊鸿，有意思，你怎么也学那些没用的兵油子，出征还带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啧啧啧，你这是山高皇帝远，不怕慕容安追杀过来啊。”
这个人打量我的目光肆无忌惮，但是没有什么邪气恶意，但是听他这话的语气，要么是世外高人，恃才傲物，要么……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才不会这样直呼慕容安的名字。
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是他说话实在不中听。我冷了脸瞪了他一眼。
寒星忙道：“李大夫，我们侯爷如何？我们路上走得急，虽然侯爷坐在马车上，但是这路途颠簸，伤口今日似乎裂开了。”
那李大夫收回手，负手站了起来，说道：“死不了，他命硬。不过留疤是一定的了，小娘子可会嫌弃她满身是疤？哎，要我说，他这种小白脸就应该好好留在应安城，来什么寒谷山拼命。”
沈惊鸿咳了一声，说道：“李澈，你再多嘴的话，我就飞鸽传书回应安了。”
叫李澈的年轻男子倨傲地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些乱七八糟地，而是嗅了嗅鼻子，看向了我拿回来的食物。
“鹿肉，还有酒？我是说沈惊鸿不会死，但是他好歹是个重伤病人，鹿肉和酒是不能吃的，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你受伤？”
沈惊鸿眉眼未动，淡淡道：“本来就吃了败仗，我来了，他们刚刚恢复一点士气。若是此刻知道我重伤在身，这点士气消弭，那怕就真的要一败涂地。”
李澈：“换个人来不行，你做什么得罪他了？我听寒星说你还有个什么军令状，这不是要你把命留在这里？”
沈惊鸿：“陛下也是不得已，南越那边也是大军压境，吴将军不能过来。更何况，北周除了我，如今谁能打得过赫连浚。”
李澈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一天天的打来打去，真没意思。不过你要是折在这里，你们沈家那可真就是一门忠烈绝后了，这么想我们家还挺对不住你们家的，诶，原来如此，你是为了不绝后把这个小娘子带在身边的？”
“既然如此让我来给你们把把脉，开点调理身体的药，助孕啊，这事儿我最近正研究着呢，刚好却人试验！”
我……
我都没来得及骂出口，李澈已经一个箭步跳到了我面前抓起了我的手，搭上了脉。
“你是什么大夫，再胡说八道，我就——”
我愣了下，随即骂着想甩开李澈，却不想根本甩不开，转头却瞥见李澈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李澈抬眸看了我一眼，下一瞬就松开了我的手。
“沈惊鸿啊……你要不换个女人？她看着活蹦乱跳地，身子骨比你虚弱多了，寿命都有——”
沈惊鸿望过来，“李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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