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惯坏
卫皓柔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与周邵打个招呼，现在周邵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下一任内阁首辅肯定就是他了，母亲在家里几次提过他的名字，让哥哥好好跟他走动走动。
她正在犹豫，忽然目光落在了周邵的旁边，一个纤细的女人身上。
这背影是那样的熟悉，就跟刚才在店铺里看到的那个人影一样。她怔住了，那个记忆里的人是她年少时的闺中蜜友，是再也不能提起的人，也是从未忘记过的人。再从那年她去了淮安成亲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京城里都传说她已经死在了那年的火灾之中。
柳横波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而是道：“柔娘，那个女人是谁？”
卫皓柔瞬间白了脸色，颤抖道：“我，我也不知……”
柳横波奇怪了看了她一眼，才道：“你怎么了？”
卫皓柔深吸一口气，身为县主，这点控制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她轻咬了下唇，才道：“可能早上出门有点急了，吃的少，胃有点不舒服。”
柳横波道：“没事吧？”
卫皓柔强自镇定道：“没事，你要不要上前跟周大人打个招呼。”
柳横波眉梢一喜道：“好啊。”说着拉着卫皓柔上前。
“次辅大人！”卫皓柔上前轻喊。
周邵正托着周念雪看戏耍，人声嘈杂并没有听见。
简尤却是浑身一震，这熟悉的嗓音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柔娘，你来做什么，她心里一叹，来了京城，从未想过会遇见故人，也肯定会遇见故人。
简尤转身，看着卫皓柔。
而卫皓柔正紧张兮兮地盯着简尤的背影看，直到简尤转过身来，她下意识要闭上眼睛，最终还是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人。
容貌秀美大气端庄，是个上等的女子，但却是陌生的脸庞，这个人她是不认识的。卫皓柔松了口气，立刻恢复了自然的神情，也是，都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使真是她，也不可能青天白日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京都的大街之上。
这感觉一解除，瞬间好奇心又上来了。
简尤见周邵没听见，立刻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察觉到被人轻拉衣袖，周邵一把抓住那个女人的乱动的小手，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这位姨母大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简尤无辜地道：“大外甥，有人叫你。”
周邵：“……”然后回身看到了身后的归德县主和另一个女子。
卫皓柔瞠目结舌，柳横波倒是松了口气，虽然这女子容貌柔美，实属上等，如果周邵倾心于她，倒是个劲敌，不过看这个称呼，那还差着辈呢，女子虽然年轻，但辈分大啊。
“给次辅大人见礼了。”卫皓柔忙上前施礼。
周邵神情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仿佛刚才的样子只是众人的错觉，他点头道：“县主客气了，这个时候叫住周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余光很快扫了她周边，还有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暗自思忖应该是几个人逛街，在路上看见了自己而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意过来打招呼。
“我们刚才逛街买东西，忽然看见前面这人好像是周大人，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周大人海涵。”柳横波忽然道，眼前男人的目光一闪，她就知道，这是个极其聪慧的男人，这简直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周邵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连问都没有问她是谁，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柳横波心里十分失落。
看得出来好友的难过，卫皓柔立刻道：“这是左都御史大人的嫡长千金……”
周念雪插嘴道：“我知道的，你是眉娘的姐姐——”
简尤目光一闪，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横波，原来这就是陆夫人想要做媒给周邵的女人，果然高贵大方，的确配得上如今的周邵。
柳横波看了一眼简尤，目光落在了周念雪和简尤二人拉得紧紧的手上，心里打了个突，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是女人的直觉，这个女人和周邵肯定有点什么的直觉。
卫皓柔道：“母亲最近总提起周大人，说周大人年少有为，要是我家兄能有大人哪怕一星半点成就就好了。”
周邵垂眸道：“郡主她太客气了，卫小大人能力一点也不比周某差，实在是过谦了。”
卫皓柔目光落在了简尤的身上，咬了咬下唇，终于忍不住道：“刚刚我在远处看，这位——娘子身形十分像我一个故人，不知道娘子是周大人的什么人啊？”
见她问起简尤，周邵略有诧异，依然平静地道：“是……”。
简尤截口道：“能像郡主的故人那实在是小妇人之幸，只是郡主既已称作故人，那就是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郡主应该多往前看才好。”
简尤从小与卫皓柔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自从她去了淮安和周邵成亲之后，还时常与书信往来，从未中断。
如果不是有那样的变故，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不起柔娘，我不能认你了，只是看到你好，我就安心了。
卫皓柔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惘然，又觉得似曾相识。
柳横波却道：“娘子此言差矣，郡主见娘子身形与故人相似引发情愫，实属人之常情，郡主生性疏阔，即念旧情也不会耽于旧情，人不管如何，总是会向前走的，娘子不也是如此吗？”
这是说她以小人之心度郡主之腹了？简尤微微垂目，但笑不语，这，左都御史的嫡长女对她敌意十分明显啊。
周邵微微皱眉，周念雪忽道：“爹爹，我饿了。”
刚从陆府吃的饱饱的出来，哪里会饿，这小鬼头，简尤心里笑。
周邵立刻道：“那两位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
卫皓柔神情怔怔，显然并没有把刚才那番说话听进耳里，只是望着简尤忽然露出的笑容，心里猛地一惊，欲言又止。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她再熟悉不过那眼神，那动作了。
柳横波看着周邵三人远走的背影，打算立刻回府去找母亲说，她，要嫁给周邵，做周府的女主人，然后把那个碍眼的女人立刻赶走。
然后她回过身，就看见了卫皓柔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你想吃什么？”周邵低声问。
“爹爹，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又不饿了。”周念雪吐吐舌头，调皮地道。
“你啊——”周邵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然后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轻怜蜜爱。周念雪一蹦三尺高，扯着简尤的手很快奔在了前面，将周邵甩在后面。
周邵慢慢在后面踱着步，踱着踱着，目光忽然落在那双牵着的双手上。
“一家三口拉着手，一家三口拉着手”，周邵忽然脑海一痛，这一句话倏地从心里涌上来。
仿佛在某个时刻，有人说，夫君，将来咱们要是有了孩子了，就让孩子走在我们中间，左手牵着你，右手拉着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好。
“一家三口拉着手，生活美满又幸福。”周邵瞬间脸色煞白，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深深吸一口气，那剧痛才缓慢缓解开来。这次这痛来得快，瞬间消失得也快。
再抬头，俩人还拉着手在前面一蹦一蹦。
周邵快走了几步，来到周念雪的另一侧，然后伸出了右手，鬼使神差一般轻轻拉住了周念雪的左手。
一家三口拉着手，生活美满又幸福。
周念雪左手牵着周邵，右手拉着简尤，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鬼头，你又怎么了？”周邵也顿住了脚步，隐隐有着心虚。
“左手拉着爹爹，右手拉着姨母，我走在中间，爹爹，你看看，像不像一家三口，娘亲和爹爹护着小宝宝啊。”周念雪忽然开心极了。
简尤一怔，望向另一边的周邵，周邵却轻垂眼帘，没有看她。
一时间周围嘈杂声远去，只有他们三个人站在这午后寂寂的光阴里。
一家三口拉着手，生活美满又幸福。简尤心里闪过这句话，那是她刚和周邵新婚时最喜欢说的话了。无数次幻想着有了孩子，一定要手拉着手逛一次街，没有想到这样的愿望多年以后以这样的形式完成了。
沉默良久，周邵道：“雪娘还是小宝宝吗，都已经五岁了，再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周邵开口，打破了这宁静，周围的喧嚣声再次破空传来，声声入耳。
“不嘛，那我也是小宝宝，我不是两三岁的小宝宝，我是五六岁的小宝宝。”周念雪看着简尤，情不自禁地要撒娇。
跟个孩子认真什么，简尤不赞同地白了周邵一眼，赶紧去哄周念雪：“雪娘最乖了，雪娘不是二三岁的小宝宝，是五六岁的小宝宝。”
这女人竟然敢瞪他，还一副不赞同的神情，是不是他这个主子好说话，竟然都爬到他的头顶了，不仅爬到他的头顶，竟然还对他耀武扬威。
请问，这到底是谁给惯的啊？
周位高权重的次辅大人让别人战战兢兢不敢乱说话的次辅大人邵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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