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服侍
天还未亮,简尤就起床了,她没想到,竟然一夜好眠。或许是认清了现实,或许是找到了雨娘。
墨砚来叫门:“大人叫你去伺候洗漱更衣。”
简尤愣了一下,伺候周邵盥洗更衣的事情一向都是墨砚的事情,没有想到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贴身伺候了。
墨砚也同样很是惊讶,寅时刚过,他端了热水伺候大人洗漱上朝,没有想到刚把水端进来,大人就让他唤简尤过来伺候。
“那个女人叫简尤吧?”周邵问。
墨砚诧异:“是这个名字。”大人竟然记得住一个女人的名字。
“叫她过来伺候。”周邵道。
墨砚过来叫门时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简尤也是十分诧异。从前周邵不能走仕途,父亲把家里的庄子和产业的一部分让他来管理,总是常在外面奔波生意上的事情,常常见不到面,所以早上起床伺候过周邵起床更衣的事情她一手承担了。即使周邵心疼她早起,想着让丫头来弄,但她到底太爱,于是都自己一手包揽了。所以对给周邵更衣之事早已经驾轻就熟,只是如今他已经贵为次辅,不知道这盥洗习惯和穿着品味有什么变化。
简尤端了热水来,走到主屋门口。
“你这么早来做什么,不好好睡个早觉。”周邵的声音隔着屋子传来,难得的温柔。
“我就是想来问问爹爹,可不可以去学堂读书,眉娘说,学堂很多小小姐,特别有意思,我可以去吗?”里面传来周念雪的声音。
简尤惊喜,一大早雨娘就过来了。
“自己在家,由陆先生给你启蒙不好吗?”周邵耐心地问。
“爹爹曾说,读书是乐事,那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眉娘也去了。”嫩嫩的小声音继续说,还有理有据,特意强调了后一句。
简尤立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有些激动。这比当年的她聪明多了,当年她也想去学堂,但父母亲坚决不允许,说是高门贵女哪有去学堂的道理,怕出现什么纰漏毁了名声。眼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方知从前的执着如今说来真是好笑得紧。
左都御史那老头竟然舍得让孙女去学堂,倒是奇了,周邵微皱的眉头纾解,有些不放心道:“真的想去,你可以吗?”
周念雪道:“自然是可以的,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眉娘。”
“那好吧,我以后让李忠送你上下学。不可以私自跑掉知道吗?”周邵叮嘱了一遍。
周念雪道:“我会听话的,爹爹你放心吧。”
周邵安排完这事,才道:“还不进来吗?”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简尤端着水进来,周念雪看见她,眼睛一亮,立刻跳下周邵的大腿,道:“你也在这里啊,太好了,昨晚眉娘派人送过来一个风筝,特别好看,一会我要拿给你看看。”
周邵皱了皱眉头,那边墨砚出现在门口,向周念雪招手:“小小姐,大人要盥洗后去早朝了,李嬷嬷在外面等你回六韬院呢。”
周念雪乖巧道:“好的”,边走边对简尤说:“别忘了看我的风筝啊。”
简尤微笑点头,多乖巧多懂事。
周邵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简尤沉沉的注视。
简尤回头,对上了周邵探究的眼,后者慢慢道:“其实你讨好她是没有用的——”他走到桌前坐下,“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些,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心思。”
简尤不想理会这话,一声不吭地走到脸盆前,将毛巾放入热水里,揉搓,拧干,然后走到周邵面前,熟稔而自然地把毛巾放在他脸上,一寸一寸擦干净,像从前一样。
周邵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待简尤擦到耳朵后面时,他感觉到她略顿了顿,然后轻轻擦了下去,他禁不住颤抖,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
“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青松纹理的手帕巾是他惯用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因这个动作,二人挨得极近,简尤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的钻入了周邵的鼻中。昨晚的梦一下子跃入了脑海。
朦朦胧胧的夜色里,女人穿着一件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雪白的藕臂露在了外面,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里,是她的模样,又似乎不是,隐隐有着不同。更离谱的是他抱着那个女人紧紧的,十分欣喜,爱之若宝,“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笑语呢喃,小意温存,那感觉直到醒来,都久久不散,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以至于一早上起来,就让墨砚将那女人叫来,他想看看还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讨厌很多女人,没有想到不过是见了这个女人一面,竟然会做这样旖旎的梦,都怪这个女人,竟然为了活命,说什么她是次辅大人最爱的女人。亏她说得出来。
周邵耳根发烫,忍不住鄙视她,闻到这香味,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是让你不许用香吗?”他十分不悦,或许是这香诱惑了他。每次一靠近这个女人,总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想离她远远的,似乎又有不甘。
简尤挣脱开他的手,低头垂目道:“奴婢并没有用香。”
“是吗?”周邵看了看她,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墨砚的声音:“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周邵收敛了神色,天色已经不早了,漆黑的天幕已经转为灰蓝,上值的时辰要到了,想着反正这个女人在府里也跑不了,以后再说,于是道:“那就更衣吧。”
简尤打开了旁边的衣柜,里面挂着清一色棉布的长衫,是他惯用的材质,这个倒是没有变,她拿起了挂在最边上的官服,次辅大人的官服。
自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又遭逢家族变故,早就知道越是繁华一片越是如烈火烹油的道理,所以母亲临死前,定不许她去翻案复仇。
“人一死万事空,虚名有何用,更何况是非真假对错哪个人心里不是跟明镜似得,不过是事件的了结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所以,我儿只要以后你们三口人开开心心平平凡凡的活下去就够了,远离这些朝堂纷扰平安过一生,就是目前最大的愿望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姐姐——唉——”母亲长叹一声才阖上了眼睛。
但终究她还是迟了,她微微颤抖着手把那官服拿出了慢慢给他穿上,这次周邵没有再说
什么,只是一直把深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今日的早朝气氛十分诡异,户部负责征收粮税的官员被圣上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两个时辰才结束。
下了朝,进了内阁,周邵将吏部上报来的上年度官员考核的公文推到了一旁,怔怔地看了案几上的花纹看了好久,终于起了身去了史官孙进的屋子。
孙进见次辅大人来了,颇有些意外。他赶紧起身相迎。自从老首辅三天两头生病经常不上朝起,这位周次辅开始炙手可热,如今的内阁几乎都一手掌控在他的手里,他办的水利之事不仅让圣上十分满意,就连朝野上下也是一片称赞之声。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下一任的内阁首辅非这位莫属了。
周邵坐下来的时候,颇有些荒诞之感,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来了这里了,当真是入了魔了。他兀自在这里懊恼不已的神情,落在孙进的眼里却是阴晴不定。
孙进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努力回想自己最近编写的史册是不是出了错误,颇有些胆颤心惊。
“次辅大人……”孙进试探着开口。
周邵回过神来,最终道:“永安年间的大事记现在已经装订成册了吗?”
原来是问这个,孙进松了口气,道:“天顺二年就已经装订成册了。”说完这话,他偷眼看周邵,发现周邵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似乎犹豫着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试探着问道:“次辅大人要看吗?”
孙进其实只是随意问问,他觉得一般的这种高官大吏肯定不会对史记感兴趣,如果感兴趣也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但自从五年前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还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是与周邵有关的大事。他正兀自胡思乱想,就听眼前这位次辅大人道:“拿过来吧。”语速特别快,像是怕自己反悔一般。
孙进于是问:“永安年间很多事情,次辅大人想看哪一年的?”
周邵的眉头皱了起来,孙进立刻道:“我去叫几个差役把永安年间的都搬过来给次辅大人过目。”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你带路吧。”周邵站了起来。
孙进忙不迭的领着去了,很快就找到了永安年间的柜子。周邵上下一扫,目光定在了永安二十六年的册子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孙进道:“大人要看这个?”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
周邵道:“不是——”然后他顿了一下,“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
巴不得离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疏离气息的次辅大人远些,孙进立刻退下:“大人慢慢看,有事情叫我。”
孙进走后,周邵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才拿出了那永安二十六年的册子,不知道为什么,他颇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他轻轻翻开,正准备看,忽听外间传来的人语声。
“那个纨绔竟然对着主母说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低低的一个男声。
最爱的女人,周邵一怔,后脑海连着太阳穴剧烈的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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