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认了
简尤还未走到六韬院就被墨砚拦了下来。
“大人叫你过去。”墨砚面无表情。
简尤抬头看了一眼墨砚,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情绪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也清楚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已经不同于往日,她将手里的糕点交给了雯枝。
“给小小姐送去吧,她会喜欢的。”简尤道。
雯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笑了笑,跟着墨砚回沉香榭。
周邵看着推门而入的简尤,面上似笑非笑,平摊开双手,站在室内中央。
这姿势一看就知道要做什么,简尤低低叹了口气,很快打起了精神,上前替他更衣。系到腰带的时候,不自觉手劲大了些,周邵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是想勒死我吗?”周邵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简尤手一抖,赶紧放松了些。
“你这卖身契签的是短契?”周邵忽然问。
时下大户人家买卖奴婢,分为短契,长契和死契。短契多为一年到五年不等,长契则是五年到二十年,超过二十年的长契多为死契,买家给一大笔钱买断了人的终生,死契的奴婢在买主家成亲了所生的孩子将成为家生奴婢、在买家世代为奴。
“奴婢还有丈夫,还有孩子,自然不可能签下长契来。”简尤整理他的袖口,随口应道。
“生过孩子?”他的目光从她平坦的小腹上扫过,这身材到是完全看不出已经生过孩子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不去找你的丈夫和孩子,你到我府上做什么了?”周邵漫不经心地问。
简尤心一惊,抬眼飞快扫了一眼,这又是试探她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慧了,还是他从前一直这样聪慧,只是她不知道罢了。不知道她到底什么地方漏了破绽。他不是已经失忆了吗,忘记了从前了吗?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奴婢没有盘缠了。”简尤道。
“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你吧?”周邵继续道。
啊——简尤抬头对上周邵深思的目光。
“我的手要断了。”周邵说。简尤低头,袖口处的内衣袖扣与腰间的荷包缠在了一起,紧紧地勒住了他的手腕,此时筋骨分明的手腕已经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简尤手忙脚乱的赶紧解开。
墨砚敲门:“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周邵大踏步出门,再也不看简尤一眼,简尤松了口气。
下午的内阁十分热闹,大家都为吏部考核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大家见周邵来了,都心照不宣的往前凑,想着这公文如何签发,给皇上递最后陈情的折子。
因征收粮税一事,户部的官员被骂惨了,肯定会影响上年的考核。
“秦淮地界一向征税最多,今年垫底了,大人看这如何考评?”新来的学士十分积极来问周邵。
周邵抬头看了他一眼,前几日他就看到了汇报今年粮税的折子了,秦淮地界向来是国家粮税的主要来源之地,尤其是南州,但到目前,南州的粮税迟迟缴不上来,官员一个一个哭,
喊着叫难,估计合格肯定是不行了,皇上气得把折子都给撕了。这要是能考核合格估计是要见鬼了。
周邵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人方觉有些冒失,讪讪地退下。
周邵站了起来,关于户部考核这件事,他得进宫一趟。
轿子刚出文渊阁,转上了去皇宫最近的一条小路,就被拦了下来。
“大人,是史官孙进。”墨砚在轿子外面道。
周邵掀开了轿帘。
孙进立在轿外,脸上堆满了笑意。“大人,这是您要查看的东西,下官这几天正在重新整理,请大人有空指点一下,看是否有些东西所记不实。”
自从周邵来过他那里,他一个中午没有睡好。他一直都在回想永安年间他都记录了哪些事情竟然引起了这为位高权重的次辅大人的注意。永安初年永安帝还是励精图治,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正事,只是到了末年,病弱体衰,再加上皇帝多子,夺嫡之乱。先是太子薨,后有凉国公谋逆,这些这位次辅大人应该是不感兴趣的吧,应该是这位次辅要励精图治仿效先人吧,就是这样没错。他想。
然后厚厚一个包裹被递上了轿子。
周邵目光落在了那包裹上。
“大人,我检查过了,是一叠书册,孙大人说,是大人要翻阅的东西。”墨砚道。
周邵翻了开来,里面果然是厚厚一叠书册,从元年到二十六年全有,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永安年纪。
史册历来是不允许官员外借查看的,有些连皇上本人也是不允许翻阅的。
周邵垂目良久,忽道:“孙大人有心了,今年考核总结已经送到吏部去了吧。”
孙进大喜,他在翰林院多年,一直都是编撰书册最辛苦的小吏,比他晚来的都已经升职加俸禄了,只有他,还守在那一亩三分地,连个一两银子都没有涨过,要是今年能弄个优秀的考核当当,不指望能升职,涨点俸禄得个实惠也行,省得每日枕边风吹得头痛。
轿帘重新放下,轿子起动。
在御书房门口,周邵遇到了司礼监太监李保,李保见到了周邵,笑:“皇上正提起周大人,周大人就到了。“
周邵淡淡一笑,道:“为皇上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
李保道:“大人为国为民,堪称臣子的楷模。”
周邵走到近处,李保低声道:“粮税之事十分棘手,皇上大约要派钦差去了,但皇上谁也不信,除了……”李保一顿。
周邵脚步未停,不疾不徐,缓慢前行。李保继续低声道:“除了周大人。”
周邵脚步迈过碧玉的阶台,这是在暗示他这次进去皇上就要派他去南州当钦差了。他没有再看李保,点到即止。他明白,李保也明白,毕竟这里是万顺帝的御书房。
“小妇人是淮安人士。”那个女人说。
守门太监推开了门,将周邵迎了进去的瞬间,周邵脑海里忽然浮出这句话来。他想起来了,淮安是南州的下属县市。
“周大人——,”一个太监匆匆从里面退了出来,差一点撞到周邵的身上。
周邵进去的时候,一个折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他的身前脚下。周邵放眼望去,高大的案几后,万顺帝怒不可遏,光滑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扔下来的奏折。
万顺帝是永安帝的第四子,在太子死后,以雷霆之势迅速打败了其他皇子,登上了帝王之位。年轻的帝王看似和蔼,但发起怒来却依然要命。
见周邵来了,万顺帝余怒未消,道:“周爱卿,来的正好,这帮贪墨国税的蛀虫早就应该都通通抓起来问罪,竟跟朕扯什么赋税民生之路,怎么收了赋税朕就不是明主了?”
南州是淮王的封地,夺嫡之乱里,淮王因为一贯的作风低调,并没有参与进来,所以万顺帝登基之后也就由着他在南州那里自在。但自在可以,这粮税收归国库一事却万万不能慢待。南州地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赋税迟迟收不上来,等于在打天子的脸面。
“赋税征收乃天经地义之事,皇上自然是明主,南州赋税征收一直以来都是顽疾,跟皇上是否明主无半点关系,不如皇上派个人去管管吧。”周邵垂目。
万顺帝道:“我也这有此打算,依爱卿之意,该派何人前往。”
周邵目光闪了闪,人可以聪明,但不能太聪明。他道:“粮税之事一向由户部主管,户部侍郎李重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重颖吗?”万顺帝身子靠后,倚在了高高的靠背椅上,“上次赋税改革的提案提的不错,是个人才……”万顺帝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那是爱卿亲自前去如何?”
周邵讶然道:“皇上要臣亲自去,臣必不辱使命。”
万顺帝笑了,话锋一转道:“今日老首辅任怀里派长子上书,说身体日渐不中用了,要跟朕请辞呢,折子朕放这里……”说着他走下来,轻轻怕了怕周邵的肩膀,这意味不言而喻,那就是如果这差事办得好,就升他做首辅。
周邵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各个回廊处的琉璃宫灯正发出幽深的光芒。李保还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道:“恭喜大人了。”
周邵淡然一笑道:“同喜同喜。”自下个月开始,李保由司礼监一个普通的太监升为了秉笔太监。
傍晚的长安大街一片繁华,夜生活刚刚开始,周邵的轿子路过一家酒楼时,一人扑倒他的轿子上了。
墨砚惊呼:“赵公子。”
看来是个认识的,周邵掀开了轿帘。
这个人他也认识,京城里有名的纨绔,靠老爹诚意伯的面子在户部做了一个主事,最近因为和自己贴身侍女闹出一段绯闻,岳父长平侯和诚意伯针锋相对之事,正是这几日京城的热门话题。
和自己的贴身侍女吗?周邵落在了眼前喝得半醉半醒的赵腾身上。忽然想起在翰林院史馆那里听到的八卦。
“说什么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人似乎是这样说的。
“拿盆水来,把他给叫醒。”周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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