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喝药
程渊接过,一言不发地看着简尤提裙上了周邵的那辆马车。
日光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一抹倩影就这样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就如那日早晨,他一大早带着刚出炉的新鲜灌汤包送过来,一开门,就发现室内空荡荡的一片,迎接他的是满室的寂静。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是丝丝密密的疼,那似乎是永远也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心事。
我们,那就京都见吧。
简尤觉得周邵似乎在生气,虽然他背对着她,但她就是觉得他在生气,因为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他一直没有出声。
简尤几次偷眼看他,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周邵察觉到简尤的目光,可是他就是不想理她,这种感觉烦闷又陌生,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提不起来,又放不下去。
简尤打开旁边的桌子内隔,里面放了一些茶叶和茶点。
简尤将茶叶拿出来,泡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周邵冷着脸,看着伸到眼前的白色茶杯,顺着这茶杯看到了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十指纤纤,柔弱无骨,他心微微一颤,想起水中的相拥。
这样的胡思乱想让颇为狼狈,他想怒斥她,又直接地伸手接过。
见他接了那杯茶,简尤微微松了口气。
“周家短缺你银子了”周邵道。
简尤微讶:“没有啊,我当初进府时,谈好了价格,每个月府里都给的……”看着周邵的目光,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别人的银子?”周邵道。
为什么要别人的银子,当然是因为的银子不够啊,笨蛋,这还用说吗,简尤有些无语。
“大人从前不也给奴婢付过银子吗?”简尤问。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我家奴婢,我给你花银子是应该的,别人就不好说了……”周邵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又意味深长。
周邵说着,忽然余光看到一物,那是五个五彩斑斓的蝴蝶纸鸢。刚才这女人一直紧抓着不放。是那个青梅竹马送的吧。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带上马车来,真是过分了。他心情十分不爽。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那纸鸢看,察觉到他的视线,简尤下意识要把纸鸢藏起来,要是周邵的眼睛能冒火,这纸鸢现在应该就燃烧起来了。
这是给雪娘的礼物,万万不可以有闪失。
周邵见她紧张的样子,越发的心里气不顺,他缓缓地道:“你喜欢这纸鸢?”还是送纸鸢的人?
简尤道:“是的,大人,我喜欢。”说着就要去藏。
周邵已经先一步拿了起来:“这纸鸢手艺差得很,京都的纸鸢做工才是最好的,你若喜欢,以后我买给你就是,何必拿这劣质品……”他说这话时,简尤脑海里突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看周邵忽地推开马车窗,手一抬,五个纸鸢就这样被他扔出了车窗。
简尤直扑过去抢,可马车正在疾驰,风从两边飞快地刮过,纸鸢本来就轻飘飘的,简尤看时,那五个纸鸢已经在空中四散开来,越飞越高,渐渐地成了远方的几个黑点了。
“你,你,你……。”简尤有些怒不可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想要锤爆他狗头的想法。
简尤一扑过来,周邵想躲,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接,将这软玉温香抱了一个满怀。此刻这女人一向故作平和的双眼倏地冒出一股怒火,然而发丝垂落,他只看得见那小巧的鼻梁,和鼻梁下温润饱满的红唇,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简尤一把推开他,退到了马车角落里。
从周邵这个角度看来,此刻鼻头红红,有一滴泪迅速滑下,他看得正着,心微微一痛,缠绵入骨的痛。
简尤靠在马车壁上,蜷着腿,抱着双膝,一会回去没有带礼物,雪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她越想越难受,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一个红色的翅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简尤不由自主抬起头,透过泪眼看见眼前的是一只华丽的红色的纸鸢。她抬头往周邵那里看去。
“给你,你要多少都给你,十个够不够?”周邵从旁边的帘子后面拿出来十个纸鸢,做工精良,栩栩如生,十分好看,比之前的那五个还好看。
“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纸鸢?”简尤欣喜之余,颇为疑惑。
“别人送的。”周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别人为什么送大人纸鸢啊,还送这么多?”简尤一边低头查看,一边随口问。
“你啰嗦什么,不想要,我就扔了。”周邵道。
“我要,我要。”简尤一把将那些纸鸢揽在了怀里。
原来你只要是纸鸢就行了,周邵低声说了一句。
“大人说什么?”简尤没有听清,赶紧追问了一句,心道,周邵刚送她这么多纸鸢,一定要对他好一些。
周邵有些狼狈地将一个糕点塞在了她的嘴里,她噎了一下,剧烈地咳了一下,好吧,刚才一定要对他好一些这个想法收回。
周邵再没有理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马车一路疾驰,半个月后就到了京都西郊。
与南州相比,京都的气温极低,已经下了厚厚的大雪。大雪封山路,寸步难行,所有进京的人都被大雪阻隔在了不远的天麓客栈。
周邵下车时,后脑海忽然隐隐作痛,他心里不安,太医配的药昨个夜里就吃完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立刻赶回来的原因。
这些年,头疼时不时发作,全靠这药撑着。本以为今日就可回道京都,没有想到却阻在了这里。
“没有房间了。”小二头也不抬地说。
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的简尤顿时心凉个半截,这个时候没有房间,雪又把路封上了,回不了京城,能去哪啊?总不能也跟着大家在这里打地铺吧,她环顾了四周,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来往的旅人,大家围炉而坐,都在喝酒吃肉。似乎打算就这样在这里坐一个晚上。
这样的环境如何让人呆下去啊,她虽然早已不是千金小姐了,但这要的场景却也没有经历过。
墨砚察觉到周邵的状态,立刻上前。
“掌柜的,我们不要房间,给我们找个能容身的地就行。”墨砚说着,递了一块银子过来。
那小二抬头先是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墨砚,目光在简尤和周邵身上停留了一下,可能也是觉得有个姑娘家的确是不方便,也可能是看到周邵器宇轩昂,不似普通人,于是想了想道:“二楼拐角处有个杂物间,如果诸位不嫌弃,将就一晚还是可以的。”
墨砚回头看向周邵,见周邵点头,于是回头道:“有地方就行,掌柜的,带路吧。”
“不过——”店小二眼睛转了转道,“这房费嘛,可是一分不能少。”
墨砚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吧,不会少了你一分银子。”
那小二大喜,道:“好咧,客官,楼上请。”
推开二楼的房门,一股八角麻椒的气味扑鼻而来。
“里面放得都是调味品,客官将就些吧。”小二笑嘻嘻地上前将窗边一个长条矮几拉开来,竟是一张折叠的床铺。
墨砚道:“大人,我出去看看。”说到这里,又叮嘱了一下简尤道:“多照顾一下大人。”
这么大的人了,还在一个屋子里,需要照顾什么啊,简尤心想。
简尤抱着店小二送来的新被子,将床铺好。闻着传来的辣椒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打完,忽然觉得屋里额外安静,忍不住回头去看。
身后的周邵已经斜倚在旁边的架子上,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简尤吓了一跳,“大人,你咋么了?”
周邵觉得自己仿佛又坠住了无边的黑暗里,疼痛像翻涌着的巨浪,一波一波向着他袭来,就要卷走了他所有的神智。身上因疼痛而起的热汗,也似把他架在了沸水中一般,煎熬着。
他觉得有人似乎扶住了他,那人身上清凉的一片,又有好闻的香气入鼻,浅浅冲淡了那剧痛。
这是简尤吧,这个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在翻涌的疼痛中,周邵模模糊糊地想。
她为什么不是林时雨呢,为什么不是雪娘喜欢的姨母呢。如果那样的话……如果那样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他似乎就不用那么为难……,
周邵在痛苦辗转,从身体到内心,都是密密麻麻的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如五彩的烟花一样。
简尤忙着给周邵擦身,从未如此近距离见他这样犯了病,看着他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她颇有些心焦,如果不是楼下的客商里恰好有个大夫,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要是灌不进去,想办法对着嘴喂下去吧。”大夫临走时嘱咐。
简尤端着药和墨砚相顾无言。
“你喂吧,你跟着大人多年了。”简尤轻声说。
墨砚惊恐后退,下意识捂住嘴巴,道:“你是大人的贴身侍女,对外又是侍妾,你喂才对。”说着,连连后退,待摸到门边,逃也似地开门出去了。
简尤低头,看看药,又看看痛苦里的周邵。
她迟疑了片刻,咬咬牙,嘴里含着药,对着周邵的嘴巴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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