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以老者的实力和眼界，世上能让他感到震惊的事已然不多，今天却连续三次被打破数百年古井不波的心境，让他苦笑不已，道：“小姐可否把话一次说完，老朽这心脏有点受不了啊......”
少女回过头来，美眸中表露出一丝歉意，行了一礼，道：“是千雪疏忽了，抱歉，福伯。”
被称作福伯的老者大惊，连忙打断幽千雪行礼的动作，苦笑道：“小姐无需向老朽行礼的，这不是折煞了老朽吗。”
内心却充满了感叹，小姐贵为千金，却没有丝毫架子，无论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就连对他这种下人也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始终保持着一份尊重。
或许这也正是他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小姐的原因吧。
齐福定了定神，正色道：“话说回来，那隐藏于幕后之人，如何得到的苍天碎片？莫非此人已经修炼到了堪比天道的境界不成！”
幽千雪轻语道：“不太可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不过是和苍天达成某种交易罢了！那人的目的我尚不明确，至于苍天为何要借助他人之手针对云天决，是因为他......是一个无命者！”
“世间万物皆有天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天道刻下了它的烙印，生灵的生老病死、死物的创造与毁灭，天道皆能推演出其一生的轨迹。而无命者，顾名思义，不被天命左右，亦就是说，不被天道所掌控！云天决他，是苍天也为之忌惮的一种变数，更何况......”
幽千雪语气一顿，美眸眨了眨，不知为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而是在内心补充道：“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件足以逆天之物啊......”
随后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挂着的一块白色勾玉，其形状、大小和云天决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幽千雪的眼神忽然渐渐变得有些朦胧迷离，呢喃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的心竟会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明明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很奇怪呢......”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平添一种梦幻的美感，宛若正踏于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光神女。
齐福恭敬地退回幽千雪身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小姐她莫非......不可能啊！小姐何等天人之姿，眼光何其之高！怎么会看上那个臭小子！不可能，不可能......老了，老了，居然出现幻听了......
如此想着，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幽千雪注意到了齐福的小动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明白福伯是误会了一些什么。不过以她恬淡如水的性格，自是不屑于去解释什么的。
她声音柔婉的道：“是时候返程了呢......福伯，那样东西准备好了吗？”
齐福也回过神来，恭敬抱拳道：“小姐，一切已准备妥当。以那位大人的阵法造诣，想必很轻松就能破解老朽布下的幻阵，获得那滴精血，只是......”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幽千雪挥手打断了齐福接下来的话，声音虽然依旧轻柔，却包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
齐福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一老一少身形缓缓没入虚空，这片天地重新归于寂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少女芳香，也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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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决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也逐渐从昏迷中苏醒。
“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说......我转世重生了？不然我身上的伤怎么完全好了......不对！这个环境怎么这么熟悉！这是......我和秦安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在云天决幼时懵懂的记忆中，他和秦安都是孤儿，被一个孤寡老人捡到，抚养长大。
直到云天决八岁那年，老人忽然因病去世。他和秦安悲痛万分，披麻戴孝，在老人坟前跪了整整七天......
然后他们变卖了小破屋的所有家产，总算为老人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葬礼。
从此两人就在这个名为赤霄城的偏僻小城中相依为命，流浪街头......
直到十二岁那年，两人遇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看不清真实面貌的中年男子，并被他收为徒弟，踏入武道之路，才结束了艰苦的流浪生活。
云天决一下子从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坐起，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宽敞房间，不时飘来一阵淡淡的紫檀香，让人心旷神怡。塌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造。
墙壁上挂着几幅师父闲时创作的字画，笔法刚劲有力，隐隐的蕴含着一种欲与天比高的豪情壮志。
“师父......”云天决喃喃道，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对于这个养育他和秦安，并带他们踏入漫漫武道之路的神秘师父，他的心中除了深深的感激和敬重，还有着一丝好奇。
“对了！秦安和师父呢？那一晚，我昏迷之前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师父不是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吗？怎么......”
吱呀！
正疑惑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迎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面庞坚毅，身穿银色铠甲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面目和善、发须皆白的老者。
中年男子看到了正靠床而坐的云天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庞掠过一丝喜色，快步走到床边，惊喜道：“少城主，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眸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关切和喜悦。
云天决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壮硕的汉子，心头微暖，微笑道：“周叔好。”
汉子名为周鸿，是云天决师父的得力手下，曾是一个闲散佣兵，因某些原因差点葬身于妖兽腹中，被师父所救，为报恩心甘情愿跟随师父在这小小的赤霄城中定居，维护这赤霄城的治安。
而且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缘故，周鸿一直都是将两人看做自己的晚辈，疼爱有加。
云天决目光转向老者，有些好奇地问道：“周叔，这位是......”
周鸿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少城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赤霄城内灵纹师工会的会长，陆正青，陆大师。”
“陆大师不仅是二阶阵法师，而且还是赤霄城内唯一一个二阶巅峰丹纹师，甚至半步踏入三阶，堪称丹道宗师！你的伤势便是服用了陆大师炼制的丹药才得以恢复的。”
陆正青捋了捋白须，笑道：“周统领过誉了，宗师远不敢当。老夫只是侥幸踏出了那半步，只是剩下那半步却是如天堑般难以跨过。老夫若能在有生之年丹纹之道晋级三阶，此生也就满足了。”
周鸿恭敬抱拳道：“陆大师谦虚了，您乃是洪福齐天之人，突破三阶丹纹师指日可待，甚至有希望触及传说中的四阶丹纹师啊。”
提及四阶丹纹师，陆正青浑浊的眸子深处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丝憧憬和向往之色，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他摆了摆手，道：“老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多说无益，不要忘了正事。”
周鸿道：“那就有劳陆大师了。”
陆正青微微点头，目光转向云天决，道：“云少城主，还请放松身心，不要抵抗。老夫的神魂之力会帮你检测出你实力倒退的原因。”
语气颇有些惋惜，云天决的天才之名他也略有耳闻，年仅十岁便展露出超强的修武天赋。
十三岁，碾压赤霄城所有同辈，一举夺得三年一届的城主选拔战魁首。
十五岁，便修炼到了融灵巅峰之境！
如此天纵之资，甚至被青州霸主玄元宗所看重，破例赐予这偏僻小城两个参与玄灵试炼的名额。
这玄灵试炼可不简单，只要通过者便可成为玄元宗正式弟子，且有一次无限制炼化玄灵丹的机会，直至产生抗性为止！
玄灵丹，一颗便可抵玄天境以下武者闭关苦修一个月的修为，重点是毫无副作用，不会影响武道根基。
当然，如此逆天的灵丹自然有其限制性，一个人的一生仅有一次炼化吸收的机会，普通武者炼化一两颗便是极限，而稍有天资的天才约莫能炼化十颗到二十颗。
至于那种绝世天才，甚至能一次性炼化数十颗以上！不过玄元宗目前为止还未传出能炼化上百颗的天才，不过这种人已经不能被称为天才了，而应该是......妖孽！
思索到这里，陆正青长叹一声，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以云天决的天赋，怎么会没通过玄灵试炼？
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此子被周统领匆匆忙忙抱到灵纹师工会，那等伤势之重，让见惯大风大浪的他都有些胆战心惊。
若不是云天决的鼻腔还有微弱的呼吸，他都要怀疑云天决是不是已经死了。
好在不仅精通丹纹一道，还略懂医术。稳住云天决的心脉后，以精心炼制的二品疗伤丹疗养了一个月，云天决的伤势才渐渐痊愈。
之后他却骇然发现，云天决的境界竟然莫名倒退到了聚气一重！武道最弱的境界！
但他连续炼丹一个月，神魂之力已经将近枯竭，却是无力替云天决查看原因。
修养了三日后，方才再度来到这城主府，履行对周统领的承诺。
他之所以对云天决的伤势如此上心，自是有一丝爱才之意在其中。如此天才，实在不应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赤霄城中啊。
回过神来，陆正青闭上双眼，一丝无形无相的神魂之力从他眉心上方的神庭穴的位置飘了出来，顺着云天决的手臂，沿着经脉一路游荡到丹田位置......
“这就是神魂之力么，好神奇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似乎也能轻松修炼出这种力量......”云天决感受着体内那股无形之力，暗暗称奇。
半刻钟后，陆正青忽然瞳孔暴睁，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捂住胸口，嘴唇不住的哆嗦：“眼......好恐怖的黄金巨眼......这股浩瀚如实质的威压......竟是天道的气息！”
“不会错了，我年少之时跟随师父云游四方，曾有幸远远地看过一个大能渡劫，那毁天灭地的雷劫附带的气息，和云天决丹田内那恐怖黄金巨瞳的气息，一模一样啊......”
“难怪此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陆正青，一股温和浑厚的真元之力渡到陆正青的体内，焦急道：“大师，您没事吧？”
陆正青随手擦去了嘴边的鲜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只是身形变得有些佝偻，看着云天决，有些不忍道：“小家伙，你实力倒退的原因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只是这现实有些残酷，你确定要听吗？”
云天决看着眼前嘴角尚挂着些许血迹的老者，一丝感动涌上心头，他从床上站起，向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弱者才会逃避现实，强者自当直面一切挑战。”
“还请大师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语气虽然平静，但那不由自主紧紧攥着的拳头却是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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