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书一封
范承仁本就贪色,看着谢妗礼柳眉微蹙,眼波微转的样子,哪里肯见她失望,于是便忙解释道。
“刚刚吃的急了些,噎到了,还没来得及细品呢。谢大人喜欢的定是极品。”
说着便又拿起两块豌豆黄往嘴里塞,面上笑眯眯地瞅着谢妗礼,实则是压着反胃硬往里咽。
谢妗礼见他都快要干呕出来,却还是要连连称赞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恐怕这范承仁还不知道,他现在的脸可要比庭里的草叶还要绿上几分。
“范大人既然喜欢便再多吃几块。”
怕自己笑得太过放肆,谢妗礼用衣袖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看着范承仁为难地看看盘子里的豌豆黄,再抬眼看看自己,纠结了几秒钟又苦笑着咽下去一块。
见捉弄的也差不多了,谢妗礼正了正衣襟问道。
“不知范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范承仁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企图将嘴里的味道冲淡,完了用袖子擦了擦嘴回道。
“也没甚大事,就是想着殿下还有谢大人初来汾绥,小人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带两位四处逛逛,感受一下此处的风土人情。我们汾绥虽不比京城繁华,但周边山清水秀的,别有一番风味啊。既然殿下不在,莫不如我先带着谢大人去”
谢妗礼早看出他心思不正,便急忙打断道。
“范大人说笑了,我们此次前来,肩负皇命,任务未完成,哪里有心情游山玩水呢。一切还是等解决了民患以后再说吧。”
“话虽如此,但水患毕竟是发生在平凉县,殿下只身前去肯定也是怕谢大人无法应付当地的灾情,故留大人在此处歇息,有这时间,莫不如让我带大人去附近转转,也算是散散心呢。”
“殿下留我在此处定是有他的思量,我既然来了也不能吃白饭,必定是有需要我做的事情,范大人此言可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埋怨殿下分工不均啊。”
谢妗礼眯了眯眼睛,脸上虽还挂着笑,但此时看来却冷冽无比,一颦一笑都似刺向范承仁逼问的箭矢。
范承仁拭了拭额间的冷汗,连忙否认道。
“小人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
“对了,正巧大人来了,我便想起来有些事情要问一问范大人。”
“谢大人请讲。”
“去年的此时是大皇子接旨来此治理水患,还带了五百两官银,一直到了今年新年伊始的时候才回京复命,只是不知这左右才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水患反而还严重了起来。所以我便想问问范大人,从去年五月至今年新春,那些官银都用做何处去了,我也好上报给殿下,以供查清账目。”
范承仁额上的虚汗越擦越多,许是没想到谢妗礼咄咄逼人的,问的如此单刀直入,毫无准备的他只得结结巴巴地将责任推到大皇子顾景辰身上。
“这,这,小人对如何治理水患可是一窍不通啊,这些东西,应,应该都是大皇子负责的。小人怎么会知道呢。”
范承仁讨好似的笑笑,想让谢妗礼别再继续问下去。
可谢妗礼并没有看他的意思,捻了朵桌上的汝窑花囊里插着的应季花卉,拿在手里把玩。
“可是据我所知,有关于官银的账本,应当是上报朝廷一份,地方官处一份,既然范大人不知其详情,不如就将账本送来吧,我也是按差办事,范大人可别为难我。”
“好,好,那过会我差人给谢大人送来。”
因为吃了馊坏的豌豆黄的缘故,范承仁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一时间上下起攻,本就被谢妗礼问的心虚,此时身体又难过,实在是难以再支撑下去。
于是逮着谢妗礼好歹是没有挑理的空隙,赶紧捂着肚子行了个礼。
“小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子不太舒爽,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弓着腰准备离开。
“哎,范大人,这豌豆黄您包着回去再吃啊。”
看见他的狼狈样子,谢妗礼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范承仁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再看看案上的豌豆黄,好似一切都明白了。
于是绿着的脸又变得通红,转过身来指着谢妗礼怒道。
“你!你这个毒妇!你竟然”
话还没说完,一个没忍住,排了个响亮的矢气。
堂外等着侍奉的下人皆将那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偷笑着。平日里见范承仁耀武扬威的,一副不将下人当人看的嘴脸,今日见他出丑,众人都觉得帮他们出了口恶气。
范承仁尴尬地愣在原地,紧接着赶忙夹紧双腿,手指哆哆嗦嗦的对着谢妗礼,硬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谢妗礼丝毫不掩饰嫌弃地皱了皱眉,捏着鼻子挥了挥手。
“范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也没说不相信你身子不适,非要强留你在此,大人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自身呢。”
听了谢妗礼的话,旁的人更忍不住笑意了,有几个抿着嘴笑出声来。
范承仁气的头发倒竖,挨个愤愤地指着他们轮了一遍,嘴里你你你的,你不出个下文来。
终究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往门外跑去。
众人目送着他狼狈的身影越行越远,在淹没到人海当中之后,大家开始哄堂大笑,有几个女孩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刚刚走过来的巧儿看着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却不明白在笑些什么,满脸疑惑地走到谢妗礼身边问答问道。
“范大人走了?”
谢妗礼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点点头。
“巧儿你刚没看到范承仁的窘样真的是太遗憾了,我给你说”
忽然一只白鸽飞入视野当中,谢妗礼一时脸色变的严肃,没继续往下讲。眼睛盯着那白鸽黑曜石一般的小眼睛旁边一颗小小的红点,眼见着它往自己房间飞去。
“巧儿,不好意思啊,我先回趟房间,等有时间再给你讲。”
巧儿还眨着眼睛等着听下文,见谢妗礼着急的样子,便笑着点点头让她快去。
谢妗礼小跑着跑进房间,那白鸽果然停在后窗的梨花木窗棂上,乖巧地左顾右盼着,见到谢妗礼便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她昨天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特殊的香料洒在窗棂上,解语阁专门的信鸽会循味而来的,这是他们专门的飞鸽传信方式。
谢妗礼将那白鸽握在掌中,顺着它洁白的羽毛抚摸了一番,随即从它腿上结下绑好的信条,于桌上展开。
是江渚月的字迹。
洋洋洒洒地写了四个字——袁记当铺。
这里应该就是解语阁藏于汾绥的密探所在之处了。
谢妗礼将这个地方记在心里,紧接着便点了个火折子,欲将这信条烧掉。
可当这张纸靠近火苗时,却又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行字。
谢妗礼忙停下动作,点了个烛火,将纸条置于其上,在高温的烘烤下,纸上隐藏的字渐渐显现出来。
谢妗礼以为是什么密言,赶紧凑近了去看,可当字迹全部清楚以后,她才发现那隐藏的话不过十六个字:
“碧潭飘雪香味如初心下欢喜静待妗归”
这字迹比起“袁记当铺”,写的要规矩的多,好似一笔一划都精心设计过一般。
谢妗礼见到这字条以后,感到莫名的心安,攥在手心,好似看见江渚月摘下那半副镀金面具,迎着风朝她笑着。
按照惯例,这些信条皆需要葬于火中,免得落人口实,可是谢妗礼思索再三,还是不舍得看它被烧为灰烬。
毕竟这算是她第一次离家,第一次收到的家书,哪怕只了了十六个字,但也足以给远在异乡的她些许慰藉了。
所以那张字条终究还是被她夹在了书架上最里面的一本《金刚经》里,妥帖地放好了。
然后谢妗礼赶紧在案上铺好笔墨纸砚,裁好一小块纸条,在其上写着报平安的话语,以及对他的问候。
案上的白鸽蹦蹦跳跳的,调皮地在她写好待晾干的纸条上印了一个小小的爪印。
谢妗礼笑着怪它顽皮,帮它擦干净墨渍,然后又喂了它些谷物,再将纸条卷好绑在它细小却有力的小腿上,拍了拍它的脑袋,朝着窗外一扬手,将它放飞出去。
那只小小的,结白的身影,就带着她的思绪,寄回家里。
趁着顾景时不在,谢妗礼寻思着既然知道了密探的所在之处,不如就尽早赶紧与他取得联系,凡事也好早做打算。
于是便简单拾掇了一番,与府中在当地生活的小厮问清楚了袁记当铺的位置,往街上走去。
街上热闹的景象与昨晚没甚大异,街边的食铺皆热气腾腾的,香气诱人。
谢妗礼吞了吞口水,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她经过这一番美食的撩拨更难以自持,眼光锁定在了一家买桂花藕粉糕的小推车面前。
问好价钱以后,谢妗礼便从荷包里掏了几枚铜钱,一手交钱,一手接过小贩递过来的喷香的藕粉糕。
轻轻咬上一口,花香在口中四溢散开,紧接着呼吸间都带有香气,口感顺滑软糯,甜而不腻,未曾想到这在街边随便买来的甜点竟如此好吃。
等顾景时回来一定要带他来尝尝。
谢妗礼一边往当铺走着,一边吃着手里的藕粉糕,突然脑子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都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在这个时刻想到他那个讨厌鬼?
谢妗礼摇摇脑袋,试图把他从脑海里甩出去,注意力很快便被街上的其他玩意儿吸引过去。
就这样一边玩着一边走着,险些漏看到了刻着袁记当铺的巨大牌匾。
谢妗礼深呼了口气,往店里走去。
“客官,您来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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