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故意卖惨
谢妗礼看了看桌上颇为惨烈的卖相,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要是想毒死你,也不至于跟你跑来这么远。赶紧吃吧,别贫嘴了。”
“怎,怎么吃啊”
顾景时夹着筷子,举了半天不知道从哪入手。
“怎么磨磨唧唧的。”
谢妗礼看不下去,直接下手揪了一块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他嘴里。
“唔。”
还没等他反应,那团黑色的东西已经进入嘴里了。
在谢妗礼威逼利诱的眼神下,他只得咀嚼起来。
调料的味道和肉的香味还是可以尝出来的,只不过多半被烤焦的味道掩盖过去了。
如果不是火候掌握的不到位,这也许是一道好菜。
顾景时这样安慰着自己,硬是把那块肉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
偏偏谢妗礼还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的评价。他真的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她下了毒想弄死自己,此时正期待着他晕过去。
“还可以。”顾景时强撑着笑了一下,谢妗礼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照你这个做法,露照楼早该关门了吧,谢掌柜。”
顾景时终是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谢妗礼扁了扁嘴,嘟嘟囔囔道。
“谁说掌柜的一定会做饭啊,第一次做饭给你吃还要被嫌弃。”
两人正争执之时,霍泽领了巧儿进来行礼。
谢妗礼见巧儿来了,便去挽她手臂,亲热地关心了几句。
巧儿说殿下派人要她简单收拾些东西来平凉县住几天,所以多耽误了些时辰。
“正好你俩来了,赶紧尝尝谢大人的手艺。”
顾景时心里想着,总算能有个人来帮他评评理,可霍泽瞥了一眼桌上一盘不明黑色物体,机智地压根没搭腔。
“殿下,孙县令在外面候着呢,想和您趁着雨停去看看大坝的情况,您看这事”
“你陪着谢大人去吧,我如今宜静养些日子。”
说罢还装模做样地咳了两声。
“殿下受伤了?怎么弄的?”
刚刚忙着与谢妗礼窃窃私语,并没注意到倚在床边虚弱的顾景时,听了他的话再定睛一看,巧儿惊讶地脱口而出。
“小伤罢了,无碍。”
看着谢妗礼难以言状的表情和顾景时的反应,巧儿也猜了个大概。
“孙县令还在外候着呢,要不咱们”
霍泽催促道。
巧儿见她并不合身的衣服,带她快速去换了一身后,谢妗礼便与霍泽出去见孙绍了。
向孙绍简单告知了一下顾景时的情况后,两人便跟着他往大坝的方向走去。
远远可见因雨水而上涨的江河水位线,翻滚的白浪一层接一层地往岸边冲着,激起阵阵水花。
虽然这大坝只完工了多半,并未竣工,但根基打的极稳,经历了如此暴雨,仍完好无损地伫立在那里,如守卫,如城墙,保护着城镇里这片小小的土地。
若不是因为顾景时紧赶慢赶地赶工期,这场雨季,平凉县怕是又要遭殃。
“二皇子殿下此行亲历亲为,自从来了这里,便马不停蹄地勘察地形,画设计图,带着工人们赶工,如果没有殿下,百姓们只得是待宰羔羊。孙某在此谢过殿下与谢大人。”
孙绍眺望着这了无边际的江河,和谢妗礼感慨道。
顾景时那张清瘦又伴有胡青的脸庞出现在她脑海里。
不难看出,他是真心为人民着想,也有能力解决民生问题。
他该是个好皇帝。
谢妗礼这样想着。
至少她没站错队,没帮错人。
“身为皇子,为圣上分忧,为百姓造福,是殿下应该做的,而我又确实没帮上什么忙,孙大人客气了。”
孙绍摇摇头,诚恳道。
“谢大人一身正气,多次为孙某出言打抱不平,孙某都记在心里。若不是谢大人在汾绥压着范知府,修坝治水之事也不会如此顺利。谢大人的气度和智谋远胜大多男儿,孙某佩服。”
“孙大人言重了,这些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罢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检查着大坝有无破损需修缮之处。可是也不知是顾景时的设计精妙,还是工人们的技艺精细,这第一道试验,新坝算是通过了。
看着岸上泥泞处凌乱的脚印,谢妗礼仿佛看见顾景时同那些工人们一样,撸起袖子,喊着号子,拼命干活的样子。
“殿下虽然面上冷了些,但向来没有架子,与大家同吃同喝,从未有过颐指气使的时候,大家从心底里敬爱佩服殿下。若是有人受伤了都会记在心上,差人去送上上好的金疮药,可自己伤着了却从不吭声,若是所有的官员和皇子都如二皇子殿下如此这般,海晏河清、收复四方,岂非难事啊。”
显然是与去年的顾景辰有了鲜明的对比,原本对朝廷失望透顶的孙绍在见到顾景时以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定会大做文章,但谢妗礼知道孙绍只是性子直爽了些,所以只是笑了笑。
“殿下这次伤的不轻,但工期不能误,我看这大坝的架子基本做出来了,一些需要攻克的难点也已经处理完了,其他的就剩往上继续填血肉了,所以就劳烦孙县令多费心了,殿下那边,还是多休息些日子比较好。”
孙绍听出她弦外之音,护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那是自然,让殿下养好伤才是要事。平凉的条件没汾绥好,孙某早就劝过殿下回汾绥,这里交给我们便好,但殿下偏说要亲自与我们一起才放心。待殿下好些,还往谢大人劝劝殿下,带他回去吧。”
谢妗礼见孙绍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并不贪婪邀功,所言正合她意,便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谢妗礼便专心照顾着顾景时,毕竟心怀愧疚,所以想这样弥补一些。除了换药、擦洗一类的私密事情以外,喂药、喂饭、陪他下棋,甚至给他读诗,都成了她的专属工作。
其实顾景时的身子恢复的极快,早就可以在谨慎的情况下正常生活了。但他偏是每日装的痛苦不已,以求得谢妗礼能心甘情愿地多陪他些日子。
可终究有暴露的一天。
那日大夫又拎着药箱来给他检查身体,临走时被谢妗礼半路拦住,问清楚了顾景时的病情,方知他已无大碍,只不过在她面前演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谢妗礼谢过大夫,又气又喜,气他演技一如既往的好,用来捉弄自己,喜他幸好并无大碍,除了身子上会多出来一处疤以外,并无其他后遗症。
放心以后,她故意一整天都没去看他,过了晚膳才装作仍不知情的样子走入他房间,静静看他继续演戏。
“一整日都没见你人影,到哪去了?”
刚一进门,就听见顾景时的埋怨。
“回汾绥取了点东西。你今日觉得如何啊。”
谢妗礼一如既往地斟了茶给他端过去。
“比昨日好多了,咳咳。”
顾景时一手抚着胸口,一手伸过去接。
可那茶杯却在离他手边几寸处,随着谢妗礼哎呦一声,直直地掉了下去。
顾景时本能地去接,动作敏捷果断,哪里像是一个有伤之人的样子。
“不好意思,手滑了。”
谢妗礼像个猎人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钻入她设计好的补兽笼中的顾景时,宣告胜利般挑了挑眉。
茶水微微溢出来了些,撒到顾景时手上,他低头轻轻将手上的茶水抿了下,然后叹了口气,抚在胸口的手默默挪到了肩头,极其刻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伤还是没好全,刚刚又抻了一下,扯到伤口了。”
见他还在做戏,谢妗礼不耐烦地一把将垫在他腰下的软枕抽了出来。
那还是她见他坐姿实在难受,连夜用棉花和软缎给他做出来的一个软枕,以供他坐着的时候垫在背部,姿势能舒服些又不至于压到伤口。
“伤都好了,就别装了,下来走走吧,整日里躺着,好人也该躺坏了。”
见无法再装下去,顾景时只得灰溜溜地下了床,从她手里拽回软枕抱在怀里。
“这个,还给我。”
“谁要和你抢啦。”
谢妗礼扁扁嘴,向小孩吵嘴一般嘟囔道。
“走吧,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谢妗礼把软枕给他扔在床上,又从衣架上扯了个袍子准备给他披在身上,可才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他一直躺在床上,她总是站着,所以显得他瘦小了些,如今他一站起来才想起来他原是那样高大的人。
谢妗礼用力踮着脚尖,不服输地继续着动作。
顾景时见状,嘴角微微勾起,轻轻俯下身子,让她能刚好够到自己的肩膀。
“走吧。”
谢妗礼慌乱地错开眼神,在前面领路。
两人来到了厨房后院,树上挂了几个灯笼,再加之今夜月光皎洁,足够照亮整个院子了。
谢妗礼今日的脚步难得轻盈,黑暗中的微光映得她脸庞、发梢还有衣角,都比平常柔和许多。
顾景时还未曾来过这里,但还是任由谢妗礼捞了两个小板凳放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将他按在板凳上坐下。
然后她又向墙角走去,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在翻找搬动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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