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⑥
林子锲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准备出去。
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林子锲脑子“轰”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
徐隶神色淡淡，那双曾经盛着笑意一遍一遍叫自己“阿锲”的眼睛此时冷沉清淡的不带一丝暖意。
就这么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时间仿佛冻结，却又实实在在的一分一秒的在走着。
“好久不见。”徐隶淡声说。
林子锲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嗓子干涩的厉害。
“好久……不见。”他听见自己哑声说。
徐隶微微点头，擦过他的肩走进厕所隔间。
“啪嗒”一声，和上锁声音一并落下的是林子锲的心。
一股酸意直冲鼻子，眼前的门模糊摇晃，他胡乱的抬手摸了脸，有些踉跄的逃似的开门出去。
徐隶眼神黑沉的听着隔间外的声音，刚才因用力被门把硌出红印的掌心此时又被指甲狠狠嵌进去，手背青筋暴起可怖，止不住的颤抖。
他粗重的喘息，快要控制不住的是眼底翻涌着的情和欲，如同汹涌的浪潮波涛，快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他的情、他的欲、他的真心、他的阴暗、他的痛苦、他的欢愉，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他的阿锲。
徐隶把最后一口烟吸完，用力闭了几眼，而后在烟雾缭绕中打开厕所隔间的门，径直走出去。
林子锲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往开门这里看过来一眼，正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这里是放纵糜乱的花花世界，耳边充斥着节奏强烈的鼓点，眼中被暧昧迷离的霓虹灯所占据，却再抵不过眼里的人，如完美雕刻那样清晰，如陈年伤疤那样刻骨。
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就锁在心里，由浅及深，始终如一。
“怎么回事你俩，”陈钺侧着身子凑到徐隶耳边，几乎是做吼着说，“你俩不是在厕所碰面了吗！怎么样？说通了吗？那男的谁啊？你跟林子锲和好了没？有没有亲亲抱抱举……”
陈钺的话在看到徐隶充血的双眼后戛然而止，嘴巴张了半天又闭起来，坐直身体没再烦他，看向另一边正在低头抽烟的林子锲。
林子锲把他惹哭了？林子锲拒绝他了？林子锲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他又把视线撇过来，放到徐隶这边，对方正在仰头灌酒。
得，一个低头抽烟，一个仰头灌酒。
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简直是绝配顶配天仙配！
“我说你别喝了，这都第三瓶了！”陈钺忍无可忍的把徐隶手中的酒瓶夺过来，“你他妈别糟蹋自己了，还想再进医院？”
徐隶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重新拿了一瓶。
“我操！”陈钺没忍住爆了句粗，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再度伸手去夺徐隶手中的酒瓶，“你他妈再喝你就死了！”
徐隶充耳不闻，又重新拿了瓶酒，咬开瓶盖，仰头往火烧火燎的胃里灌，丝毫不顾及胃已经绞痛得连呼吸都扯着疼，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让自己清醒，还是想让自己醉。
陈钺忍了又忍，后槽牙咬了又咬，等播放的歌接近尾声，起身走到点歌台把音乐关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啊，我们改天再聚啊。”
都是成年人，其他人也都看出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说不上来的怪异，源于徐隶跟林子锲。他俩的事从上学时期两人做同桌开始就说不清，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旁人看不穿望不透，大概里面的爱恨情仇只有当事人知道。
不过照今天来看，估计不是什么好的方面，大家伙也不想淌这趟浑水，于是纷纷应好，三三两两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我去结账。”陈钺站起来，深深的看了眼两人，言下之意是把空间留给两人，让他们自己解决。
包间里很快就空了，剩下两头坐着的两人。
外面隐隐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气氛依旧静得可怕。
打破死一般静寂的是林子锲的手机，有人给他打电话。
“喂……好，我马上下来。”林子锲把手机挂断，而后看向徐隶，声音里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先走了，你别再喝了，早点回去。”
徐隶没说话，双眼通红的盯着林子锲，看着他站起来，然后转身往外走。
和当年一样，一步一步如同一颗颗刺，反复戳在他心尖上，让他的心一寸一寸出现裂痕，然后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他眼里还盛着霓虹灯的光，随着林子锲的越走越远慢慢破碎，然后他笑了。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回头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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