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药公沉默地抬起手,将顾绾绾往身后带了些,似乎想要将人给藏的严实一点。权杖顶端的攻击散去,纵使他巧舌如簧,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此事本就是他们的过错。
医者仁心,既然答应了剑仙治疗这女娃娃,就不应当厌恶她合欢宗之人的身份,更不应当叫女娃娃受更重的伤。
到底是自己没有教好徒弟……
药公脸色灰败了些,许久说不出话来。而包陵则捏着自己的手,沉默不住多久后,方才艰难地挤出话来,“此人正是剑仙带回来的人。”
一时之间,众人的视线凝聚在顾绾绾身上。她躲不下去,只能带着几分尴尬,讪讪走到所有人面前,因为身高的缘故,还不得不抬头于所有人对视。
“你们好,我是顾绾绾。”
就这简单的几句话,这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众弟子窃窃私语,谈论着顾绾绾。
“剑仙怎么带回一个女娃娃来?你看她的模样,还没有我的剑高,带回来扫地都够呛。”
“莫非是下届剑仙候选人?”
“不是吧……”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站在一旁的惊鸣仙子。毕竟众人皆知,司缕天赋绝伦,是全宗门上下认可的下一任剑仙。
为了不让司缕伤心,他们急忙调转话头,继续猜测,“怎么可能,有司师姐在,剑仙之位岂能易主?”
“那你们说,剑仙带这女娃娃回来干嘛?”
“……养?”
“……你觉得可能吗?这女娃又不是剑仙的女儿,他养什么?”
看着话题越跑越远,没一个说到自己心坎上,反倒是叫自己乖女儿脸色难看,连捏着剑的手的青筋绽起。司坊终于听不下去,咳嗽一声,叫众弟子噤声。
“还不回去练剑?”
一时间所有人作鸟兽散,不过眨眼的功夫,药庐内的弟子就走完。
情场完毕后,司坊慢悠悠看向药公,一副追责态度:“药公,你老还没告诉我,这小仙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看他老调重弹,药公便知此事不能善终。
若承认是在药庐受的伤,那毫无疑问,他们会拿扶家做文章,而且好巧不巧,药公还感受到在司坊身上,留有扶月纬的灵力波动。
想来在这之前,大小姐对眼前这人动过手。
如此,便是有备而来。
可如果撒谎,那自己要如何面对祖师爷?
医者仁心,都被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药公陷入纠结之中,只觉得一边是扶家,另一边是自己追求多年的医道,两股力量互相抗衡,逼得他几欲崩溃。
偏在这时候,包陵说话了。他无所谓的语气,叫药公恨不得把这逆徒一巴掌拍死。
包陵说:“这丫头片子不喝药,把药打翻了。”
司坊却不信,如果只是这么简单,药公怎会摆出这幅模样来?
而且此事必须是扶家的过错,不然就赔这个药庐,就能削平无上剑渊的山头。而若是叫扶家理亏,不仅崩叫扶月纬那小丫头吃点苦头,还能得一比财,补贴宗门。
他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甚至于连顾绾绾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绾绾却没有立刻动起来,而是白白嫩嫩的脚趾互相踩着,双眼无神,看似在放空,实际脑瓜子转得飞快。
药庐这边都知道自己是合欢宗的人,只有包陵表现得夸张了点。而无上剑渊这边……看着满屋破败,顾绾绾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暗自点头。
她又不傻,现在要帮谁显而易见。
更别说,那司缕可是想把她送给隆宜年,如果自己站错了队伍,只怕才从药庐离开,转眼就被扔去蒲州山。
想到这里,顾绾绾一个寒噤,脚丫子却悄悄挪动,往药公旁边靠了些。
思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眨眼的功夫,顾绾绾见得司坊义正词严,“扶家乃百年世家,当做不出此等事情来。在下虽然相信诸位,但此人是剑仙贵客,在下还是得确认一二。”而后竟然抱拳,沉吟道:“冒犯了。”
在包陵和药公难看的视线下,司坊缓缓上前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绾绾,本欲开口询问。却在对上那张粉嫩嫩的脸蛋后,突然生出亲近的感觉。
原本挺直的腰弯下去,膝盖微微曲起,而后将手靠在膝盖上,头也低垂,只见司坊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绾绾,语气惊疑:“我们可曾见过?”
事情的发展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叫顾绾绾也有些吃惊。
书中原主和司坊有交集吗?
应该没有吧?
将书中原主“宠幸”过的人一一数清楚后,顾绾绾可以确定,自己和此人无瓜葛。至于没看到的剧情,那顾绾绾也没办法。
她只能抿嘴摇头,而后又低下头去,只留给司坊一个圆圆的脑袋尖。
司坊也不气馁,不再追问顾绾绾的身世。这天下如此多人,相似者不知几何,只怕是她有哪点像旧人吧?
不过那故人司坊已经记不得,那也就没必要再细想。与其追忆过去,不如从扶家捞点好处回来。
司坊笑得更加平易近人。
“来,小仙子,你告诉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害怕眼前人不说出实情来,司坊还不忘耐心地鼓励,“你别怕,你是剑仙贵客,若是受了委屈,无上剑渊之人决不会坐视不理。”
这话说的,认准了是扶家之人欺辱顾绾绾。
若是莫须有的罪名,药公早就抄起权杖和司坊干架。可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就算他再怎么护短,也不能胡搅蛮缠。
只是辜负了小姐的期待,叫扶家蒙羞……
药公头一遭,体会到了什么叫内疚和自责。他甚至已经盘算好,向扶家负荆请罪,将此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反正自己身上骂名颇多,再多几个也不要紧。
此事若闹大了,只怕他再没资格说自己是医修,救济天下,说出去,都会令人发笑。想不到,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还是要违背意愿,难以医道当本道。
药公苦笑,却也无可奈何。
却就在此时,稚嫩的童音回荡在破败的药庐内。叫药公灰白的脸上,绽放出精光。
只见得那合欢宗女娃娃现在歪着头,脸皱成包子的模样,气呼呼地用自己短且肉的手,指着包陵。
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他熬的药太苦了,我才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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