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包陵是被药公给扔出去的。

        顶着满头的包，在药公算不上好的脸色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所有话吞入腹中。再恨恨地捏着干瘪的灵石袋，因为用力而指尖发白，甚至于顾绾绾瞧着，觉得他再这么捏下去，袋子里的灵石都快化作灰。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

        顾绾绾对此人不甚了解，毕竟原文也不会耐心地剖析对方心境，只会为了合理进入付费内容，草草几句后，又开始不可描述。

        以至于她对这些人的印象，大多都是透过剧透来猜测的。

        好巧不巧，在剧透里面，包陵也没有一席之地。

        更多的读者注意力，都集中在扈瑜、隆宜年和剩下的那个魔尊身上。

        想想自己的处境，顾绾绾长长叹一口气。那小小的娃娃，此时浅且细的眉毛拧成疙瘩，肉肉的脸上写满了忧愁，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叫药公都顾不上拿石头扔包陵，而是慈眉善目地对顾绾绾道。

        “小娃娃，做什么叹气啊？”

        顾绾绾这才回神，她抬眼看向药公，只见之前还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老人，现在正满脸堆笑，像是土财主看见了聚宝盆般热切。

        这倒是叫顾绾绾有些惴惴。

        思来想去下，顾绾绾怯怯地用自己手指拨弄脑门，露出自己脑门上的莲花纹样。

        ——她需得试一试，看看这老爷爷，是否还厌恶自己的身份。

        顾绾绾一手抚着自己洁白的脑门，另一只手紧攥，只要眼前人表情有些微不对，她便会立即逃窜，保全小命。

        好在药公在短暂吃惊后，竟然心疼地继续按顾绾绾头上的包，“是老头子不好，怎把额头都敲红了。”

        看来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了。

        顾绾绾长长舒一口气，吊在半空的心终于吞入腹中。她不再拨弄自己的刘海，而是带着些紧张对药公说：“我不是小娃娃，是意外变成这样的。”

        药公囫囵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在他的按摩下，顾绾绾头顶的肿包已经消散，额头也恢复光洁。

        至于他一直厌恶的莲花图样，药公现在还能点头评价一二。

        这莲花颜色还挺好看。

        看眼前人完全没有听进自己说的话，顾绾绾苦着脸，嘴巴一瘪。可不过片刻，她又暗自吃惊：怎么身子变小以后，反应都如此孩子气？还是说自己不仅是身子变小，连习惯和思维，也会跟着变化吗？

        这个认知令顾绾绾有些焦虑，因为她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是保持孩童身形好，还是恢复成大人身形好。

        若一直是孩童，只是习惯和思维变化，倒不是很重要。可如果变回大人，自己的贞、操不保，任务便无法完成……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顾绾绾就放弃让药公看自己是如何变小的。而是伸出手去，可怜巴巴地对药公说：“你都不听我说话吗？”

        清脆稚嫩的声音像是出谷黄鹂，轻易捉住药公的耳朵。他低头看下去，只见得那小包子现在正瘪着嘴，皱着脸，怏怏不乐。

        药公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竟是低下头来认错：“是我的错，小娃娃你别生气。”

        顾绾绾也不是什么小孩，闹气脾气来没完没了，她很快就重新笑起来，刚想打听包陵的事情，结果熟悉的痛感传来，叫她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着她已经复发过好几次，药公极快速地反应过来。他先是把顾绾绾放在倒放的床上，而后银针出手，先后扎入顾绾绾周身大穴中，叫人陷入短暂昏迷后，又急忙起身，嘴中念念有词。

        “茯苓、甘草、迷魂果、千年灵芝……”念着念着，却突然顿住。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箱，这才想起来，灵芝是从扶家带来的，已经许久未曾进货。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问着少爷要了块地，种了些灵草，虽然不及千年灵芝药效，可现在用来救急，也没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药公就收拾药箱，准备出发去采灵芝。结果人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刚才还好端端躺在床上的顾绾绾，突然呕出一大滩血来，急得药公连忙撇开药箱，快步跑到顾绾绾身边。

        他将手指放在顾绾绾的脉门上，发觉那女娃娃脉象颇为奇怪，忽快忽慢，好像有什么规律般，可不等药公琢磨过味来，那脉象就突然断了！！

        药公惊出一身冷汗，立即运力为顾绾绾疗伤，几乎耗尽他浑身灵力，他才探到虚弱脉搏。

        看着人被救回来，药公也不敢耽搁，又想提着药箱去采药。只是站起来的功夫，就觉得头脑发昏，眼前景象光怪陆离，竟是一个不察，狠狠撞在地上。

        看来自己是去不了了……

        药公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滴落，此时他像一头精疲力尽的牛，只知道沉默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就在这时候，顾绾绾被痛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来，刚想要叫疼，结果看见药公狼狈地坐在地面。纵使现在面色惨白，她还是颤抖着，扶着床边下床来。

        她蹲在药公的身边，用自己满是冷汗的手，轻轻扯药公的衣袍，想把他往床上带。一边带，还不忘一边说：“地上凉……去床上躺着……”

        那吃力又虚弱语调，叫药公回神。

        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影，药公只觉得自己心头最柔软的一部分被击中。想他浪荡半身，总是孤身一人，寂寞在所难免。

        因为贪恋人间烟火，所以他愿入扶家，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医修，只为扶家少爷治病。为了增强羁绊，他开始收徒弟，即使大徒弟心不在医修之路，而小徒弟又怕他不行。

        他只有让自己沾满铜臭，才能与常人无异。

        可其他人依旧与自己渐行渐远……

        药公看着眼前痛到站不稳的奶娃娃，竟是心中酸楚，生出几分奢望来。他半身靠在床边，另一只手则按着顾绾绾的脑袋，感受到手下皮肤冰冷，没有半分温度后，带着几分希冀说道：“小娃娃，以后叫老夫爷爷如何？”

        顾绾绾此时思绪因为疼痛有片刻的停顿，想不明白怎么突然话题跳跃到此处。不过对上那浑浊又泛着泪光的眼，她想也不想，点头就应下。

        “爷爷，你快躺床上去。”

        药公现在不仅仅是心中酸楚，鼻尖也微微泛酸。不过现在，他笑着不住点头，“好孩子，爷爷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毕竟鬼医的名头，也曾响彻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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