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上篇·玄晨鸾凤
第六章．天上篇·玄晨鸾凤
又是新的一日了。浮云交汇处,是一线格外耀眼的白，破晓的光渲染过来，轻云幽蓝如同水墨。
一切，即是初生的喜悦。
乌卿格与云鱼，此番境界，应是大不同了。云鱼已经成长，能拥遣水之力。而乌卿格，也不去思量何为好何为不好，既然朝暮神都无法可解，那么，就这样吧。
两相安好，风物闲然。
忽而，暴烈的狂风席卷苍穹，云层大片大片的吹皱聚拢。耳旁响起鼓动翅膀的呼啸声。乌卿格和云鱼抬头，一团巨大的祥瑞紫气悠游移过。定睛一看，那氤氲紫气萦绕中的，是一只光彩夺目，浩瀚彩霞，火焰冲淡的凤凰。那巨鸟在紧绷的空气中每扇动一下翅膀，光线便通过云层的缝隙穿透出来，它的通透澄明的鸟爪闪着逼人的金光。火红翎羽鸟冠上附上一层轻飘飘的金丝。凤凰疾目悠然，摄人心魂。
凤凰微微低头望了一眼草木神，伸出头朝天际一声长鸣，划破长空。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凤鸣的清气使人整个脏腑为之肃清。呼吸瞬时竟如水洗般明澈。
那斐然绚丽的尾羽，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明丽鲜艳的颜色，隔着远处，竟觉得那色彩如波纹一样，在尾羽处激荡。
如此华美的羽毛，在尾处拼出不可思议的纹路，重重叠叠的盘聚着，在末梢伸展开来，位于顶端的羽毛尖，简直就是世间最出尘的羽之花。开合之际，让心也醉的跌下去了。
继而，呼啦啦的气流之声，同那团紫色随之远了。
而巨鸟爪下的道道金光，因为移动，在云层上投下阵阵斑驳的影子。凝住了行进岁月，来年安好一般。
云鱼是被震住了。它可是头一次见到神鸟飞天。
这磅礴的气场，绝对是小小鱼儿心上一抹耀目的亮色。这种感觉，比它感知的任何震撼都来得强烈。
好美好美啊。
“小鱼儿，这便是玄晨鸾凤，若是有大事发生，鸾凤便会在晨起时，出现在空中，然后往极北方向飞去。”
乌卿格望着远去的紫气，淡然得解释道。
小鱼儿眨巴眨巴看着乌卿格，摆动着刚刚生出浅浅蓝光的鱼尾。
突然间，小鱼儿上下窜越，一会儿飞入高处竟然不见了。接着急急的往玄晨鸾凤的方向游去。
乌卿格心想，这小家伙也是太激动了，不过是一只鸟儿罢了。
便去追云鱼去了。小家伙哪里能游多远，乌卿格凌空一个翻身，便在它面前了。
乌卿格伸出手来，云鱼乖乖的游到手心里。
他轻轻的用手指摸了摸云鱼透明的泛着粉色光芒的小身体。
它又在他的手上使劲使劲的晃起来……
乌卿格笑了……这个好生不安分的小家伙。
然后云鱼像想起什么似的，在乌卿格的手掌中极目远眺，望穿秋水一般。
“哎哎哎……往日是对我，居然今天是对一只鸟儿，原来上神和鸟儿，在一只鱼儿的眼里，是没什么两样的。”
乌卿格竟微微有些吃醋。
而初涉世间的云鱼，那样的远望不过是好奇心罢了。这份好奇心，哪比得上在上神身边不离不弃来得深重。因为有他的护佑，它才是一副满满好奇的姿态，若他留它一只鱼儿，怕到处也是了无趣味，郁郁寡欢的。
他当然不知，他也不能懂。乌卿格看它，温软的笑意是，觉这鱼儿讨喜得很。
上万年的时光，不知不觉，竟因为一只鱼儿，变得更有趣起来。
乌卿格见它始终眺望着远去的那只鸾凤，竟动了一丝念头，
“这鱼儿……还没有名字吧。”
它若喜欢这玄晨鸾凤，便将那夺目的尾羽以名相赠。
他将小鱼儿端到自己眼前，定定的看它，似有嘱托。
“晨起之初，有鸾凤名曰玄晨，顾盼生辉，金足霞光，其尾羽耀目天下，精美绝伦，举世无双。思我鱼震彻心扉，念及心向往之，遂赠名‘尾羽’，终身相随，山长水长。”
上神闭眼，呵气一口，倾吐于鱼儿额上，两道妖娆的红印曲折往上延伸，云鱼的尾巴飘摇着更大幅的扩散开，蓝光逐渐显著，那鱼尾上呈现出跟玄晨鸾凤尾羽处相似的螺纹。
“小鱼儿，从此，我便唤你‘尾羽’了，还喜欢么？”
他凑在它的面前。它羞羞得不敢望它。又或许，是长久以来有了自己名字的怯怯的欣然之感。
“鸾凤之美，世人叹服，神灵却步。你若爱那晨起之鸟，歆羡其尾羽足以使星辰陨落的斑斓光辉，本神希切此名可让你达成所愿，往后生命历程光耀不悔。”
乌卿格转念低头，轻叹“也望此番以后，身后诸事，可带祥瑞之气，逢凶化吉。”
尾羽弯着它柔软的小身子，来看那缀上精美螺纹的蓝光浮动的尾巴，身体周围萦绕的微微的粉色闪烁得更加明媚动人。
它真是喜欢极了，如今，它有了可以陪伴的上神，有了控水的能力，有了同鸾凤一般美的尾巴，最重要的是，有了自己的名字。
世间，快哉，乐哉，美哉。
“与尾羽结伴，已有些时日了。”卿格边驾云飞驰，边与那小家伙说话。而那个小家伙，还是被乌卿格温柔的放入袖口。
“本神也是玩性大发，许久不曾回宫宇了。”想来之前未曾想过与这鱼儿深交，而今，既然鱼儿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身形也由自己用神力催发而改变，缘分确实不浅。而自己已随鱼儿进入这时空之道，跟随鱼儿一到体验时光流转，这深藏自己神力的宫殿，小鱼儿倒是也能够看看了。
命运，那就由了天地吧。思虑完后，乌卿格准备飞升直上以便更快的行进。
却说好巧不巧，正准备出发，却被朝暮神撞见。
尾羽吓得直往乌卿格袖口里处钻。“上次自己的小命差点就葬送在这个歹人身上了。”因为那一次棋局，无故的被当做了战利品，而且朝暮神处处为难卿格，她才不喜欢这个完全无法理解的严肃上神呢。
“卿格。”唤天拂袖落在乌卿格跟前，美目流转，盈盈浅笑。
“是唤天啊，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今早寻见玄晨了，不知唤天是否看见。”
“我即刻赶往洛迦山，寻采薇花，合着前几日采集的九天曲水，炼化破阵子。那鸾凤，许久不见了，今日一出，想必是战神捷报啊。”
“下界那场洪水，终于退了么？”乌卿格方才记起，天帝与海王之战一直未消停，海王因不能驰骋天界而愤恨不已，在人间掀起滔天巨浪。后天帝不得解决之法求助于战神。
“听闻已是退了。”唤天望向乌卿格。“天帝瑶池仙宴也要开始了吧，你便也要准备准备了。”
乌卿格只低头注视着刚起了名字的那只小鱼儿。“此种场合，不适宜我。”
“还是改不了那性子，虽说我们乃天上上神，但这世间大多数事，如今也是众仙在照管，于情于理，也应该赴宴一次了。”
唤天凑近乌卿格，软语轻微“再说，你身边的小家伙，应该是特别想去一探究竟的吧。”唤天转念又仰头笑了“我遇见你时，正看那小家伙望着玄晨鸾鸟入迷呢，尾羽这名字也是极好的。”
乌卿格也禁不住笑了“原来唤天一直在附近啊。”
“怕惊扰了你俩，哈哈哈哈，我那日便知，你断不会留它在蓝池，所以棋局早晚，也并不重要。”
“唤天兄……”似有埋怨。乌卿格自知又被嘲弄了一番。
“这破阵子也是为你而炼化，并非不出手相助，只是本就不易，天命难违，你应知道了，何况是上神。”
“但为何那日对弈棋局不言明……”乌卿格眉头轻锁。
“你知我行事向来诡异乖张，只是好奇，我兄对一条鱼儿藏了何种的情感。”
“唤天……你……”
“哈哈哈哈，莫以为我会欺负你家鱼儿，这鱼儿本就不凡，我断是不敢招惹的。”
“唤天……”
“哈哈哈哈，我欲往洛迦山去也。”唤天说罢便腾云东去了。
乌卿格内心一阵暖流涌来。上万年来，唤天便像他的兄长一样，悉心照顾他，陪他望月浅酌，月下弄舞。同坐于草木神殿前，瀑布飞流直下，银泻千里。一次次到绿原寻他告知他天界诸事。他的无忧，想必也是因了朝暮神的存在吧。
尾羽偷偷探出了脑袋，不明白当日拔剑弩张的二人，居然今日可以如此谈笑风生。而朝暮神的洒脱温润也是它所始料不及的。它是真的以为，朝暮神会几步一个腾跃，将它从乌卿格袖口中吸出，一掌拍死。他不是不喜欢它在乌卿格身侧么，今日之景，竟全无那日的厌弃，而且……居然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乌卿格跟它望着玄晨鸾凤远去。
神之境界，恐怕是它这等小小鱼儿不能洞察明晰的吧。
朝暮神当日，只是希望能及时扼住这个开头，若乌卿格无心受此纷扰，云鱼生死他也不用在乎。为了他的兄台卿格，他也是什么都肯，什么都愿意的。上万年来的幽静韶华，云影浮光，对影成歌，因了这命盘之星而时序大变，逐渐不复。而玄晨鸾鸟的出现，断不会是单单战神取胜如此简单。
他能做的，只是抓紧时间，救乌卿格于劫难之中。虽然，他此番仍是察觉不到，是何等的劫数。
同样有隐忧的，还有乌卿格。玄晨鸾鸟的出现，不仅仅是出现，而是，有深意的望了朝暮神一眼。他此番心头一紧，自己的感知，唤天的预测，加之……云鱼长大不久竟然可以催动水之行运之力。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如此安好。他……只是放不下这条小鱼儿，怜爱之情自心生发。它是如此依恋他，如此招人喜欢，又是如此执拗。便是让它待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导吧。几万年都如此过来了，上神之尊，还会担心小小的劫难不成。
乌卿格轻轻叹了口气，便携着尾羽往草木神宫殿方向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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