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上篇·瑶池仙宴
第二十章天上篇·瑶池仙宴
尾羽被乌卿格带入这仙畔瑶池，还是怔得出神。乖乖，好多神仙啊。
在尾羽那双小小的鱼儿眼睛里，仙袂一层又一层，怎么都穿不尽的样子。众仙家倒是被这条鱼儿吓得轻唤起来，又意识到它上方行走的草木上神，这才噤声。
这打在它的如雨点的东西是什么，触上去又有些柔软，等穿过这重重叠叠各仙家的衣衫，才看清，这浩大纷纷的绯色花瓣，如雨如疾。那棵耸入云霄的桃花树在一侧，有仙子荡着秋千，一边说着“四姐姐怎么还没来，七妹呢？”再往前看清了一些，那粉色罗裙，半截袖袍上一抹轻烟翠绿的女子，专注的拨弄着枝上桃花，怎是在唤天殿里见过的。
这，不就是给自己和乌卿格送上玉萝糕的桃花小仙，拂阿姬么？
“阿姬姐姐。”尾羽激动的奔过去。
那粉色罗裙的仙子耳际发丝轻扬，扶住一朵桃花侧身过来，下摆从枝干上垂落下来。“是尾羽啊。”
突然一个白影闪在面前，稚嫩的孩童绽出一个讪笑，“不许走啊。”分明是要挡住这小鱼儿的路。
“卿…卿……”尾羽拖长了声音，召唤高处行走的圣人。一面跟这叫日满的日童子周旋着。
结果下来一青一黑两位上神。唤天怒目一视“日满，不得无礼。”
“大人，我……我只是，好好好喜欢这小鱼儿啊。”日童子嘟着嘴满是无辜的眼神望着唤天。
旁边同样白衣的月满幸灾乐祸的笑着。
此时拂阿姬已经来到尾羽身边，捧起这漂亮的鱼儿，说：“姐姐带你入这瑶池仙境。”
尾羽被拂阿姬轻轻抚摸，听到那粉色罗裙的仙子说：“这瑶池是一秘境，需是要空间穿行的。”
那桃花树后面分明是一片芳菲，但是随着一行人踏入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烟雾腾腾，水雾在水上缭乱漫开。一只兰舟翩然临到众人眼前，舟上仙婢将夕雾花簇成的团扇交叠，恭迎来的客人。
兰舟泛水，草迷烟渚。随着行舟略过，水下荡漾着紫色的洋苏草。紫粉色的紫云木在两旁，曲曲折折绕远，那亭亭净植的诺大花树树冠分外迷幻。
“尾羽啊，这便是瑶池的‘来者之径’。”乌卿格语气凝练。
等行到尽头，眼前壮观之景豁然开朗，环形观景台玉缕雕栏，浮于空中，众仙家打趣调笑，互致问候。而在观景台之上，更是浮了几把祥瑞神兽雕花石椅。乌卿格一个倾身便坐在了石椅上，尾羽在乌卿格怀中兴致勃勃的低头看着中间的勾栏之中，仙子醉舞。
因众神地位高贵，每次仙宴上能够造访便是大幸，惊天动地一般。而草木上神更是传说中的传说，此次能够亲临，不知是仙家们历了多少修行的福气得来的。故而众仙家纷纷仰望这草木上神讨论起来，尾羽也知道他们在说“卿卿”，多少有些小小神气起来。
再环顾这九座的上神浮椅，除了唤天，面目都是它未曾见过的。
乌卿格泯然而笑，看出了尾羽心头的不解，捋了下它一身晶莹的鳞片，悄声道：“还记得我们在洛迦山时提到的精卫的父亲，农皇么？”乌卿格那眼神递过去指的，便是了，“喏，你对面红发冲冠，杏圆瞪眼，跟了一金毛狮子狗的，便是了——农皇神龙氏。”
唤天凑了过来“看来，精卫这一趟，也是会随她父神而来吧。”
乌卿格倒不是这样认为：“神农氏逍遥于四海八荒，九天泉下，常不见踪影，这精卫想必也是常年托其他神仙照拂。不过，借着机会，和父亲相聚，倒是会的。”
说话的间隙，看着尾羽朝那紫发的神仙摇尾巴摇得甚欢，对方也回报似的投来倾国倾城的微笑，看起来倒是颇喜欢乌卿格的这条鱼儿。“尾羽，你喜欢的那位紫发上神，便是灵界大名鼎鼎的妖神了。”末了，低下头来，啧啧称道“难得啊，难得啊。”
日满也跟着凑过来“话说妖神五千年会转世一次，蜕变为新的妖神，重聚灵力。难得的是，妖神的洪荒之力并非轻易守得驾驭住。据说妖神此番如此宁静，竟来赶赴仙宴，是因一段旷世情缘。”日满说完给了尾羽一个眼神，那神情里藏着的，分明就是“想听完么？就是不告诉你”的傲气。
月满也是明事理的看到大家宠溺着这初初来这瑶池的尾羽，道“那，妖神左方的，就说姿容绝顶的花神了”。尾羽望着唤天身后的两位童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素华萦绕的花神，被花神的芳容惊得合不上嘴。这花神也是注意到了乌卿格他们，捂住嘴笑着，拉着妖神的手跟妖神也是喃喃细语起来。乌卿格示意的对她们点头抱以一笑。唤天一看乌卿格如此知礼，自然也是点了点头。
唤天又给尾羽指了一神，“诶，那尾羽啊，你看花神旁边拿着连天斧的，便是战神了。上次适逢玄晨鸾凤出现，整个天界都知道的和海王激战褪去洪水的，就是他了。”尾羽但见战神神情专注的反复擦拭自己的战斧，看来确实是喜欢得紧。
尾羽随着战神的连天斧望到身旁的一堆人，四个神围在一起，也不知谈论什么说得甚是激动，而战神却是一副无关我事的样子。
“这四位神，便是掌管四季之神了。”乌卿格清音一发，若清泉般冽冽明朗。
“手中燃着一团炙热火焰的，便是夏神。白袍加身，落雪纷扬，冷气空灌的便是冬神。手执曲尺，红褐衣衫，火云飞靴的便是秋神。那胳膊搭在秋神肩上，倚靠着的媚态百生，不辨男女的，就是春神了。”
唤天听到这个“不辨男女”，愣是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日月童子在唤天身后，也是咯咯咯笑个不停。
“好歹那春神句芒也是堂堂正正的男神啊，怎么在卿格眼中就是不辨男女了啊。”
乌卿格无奈斜了眉眼，“我身旁有唤天，对面有妖神花神，怎么都觉得这春神是夹在你们之间的一类神啊。
说着乌卿格抿了一口杯盏中的桃花酒。
尾羽凑近了那葵口青白玉龙凤耳鎏银玉盏，盏上青色光纹跳跃一闪。“那卿卿觉得，是唤天好，还是花神好？”
唤天诧异一惊，这是什么问题。然后拿起如灯笼般剔透泽黄的菇茑果往口中小啖了一颗。
乌卿格但见花神霞光流泻，如雪山融化般莹透毓秀，眉眼中淡远笑意柔柔润入心里，花簇繁天。
又望了一眼浩气长空，风仪云姿的挚友，墨眉轻扬飞入鬓中。
“唤天，你倒是如何觉得的？”转而将问题抛给满心期待的唤天。
“卿格……你这是……？”难不成让唤天自卖自夸，还是，礼让谦虚的把美名给了花神。但男女之间，本就没有可比性，何况是品貌容姿异常秀美的天神。
“卿卿，我是说，是女子好，还是男子好？”唤天小皱起眉头，这亘古长远的问题，从来都没个定论，尾羽这是硬是给兄台卿格塞难题啊。
乌卿格眉眼一低，望向勾栏之中旋舞的嫦娥。“尾羽，喜不喜欢那勾栏之中的仙子。”
“喜欢，卿卿。”
“喜不喜欢采薇？”
“喜欢。”
“喜不喜欢让你遇到采薇的后土娘娘？”
尾羽想了想，只觉后土娘娘的暗示才让她见着了采薇，便也言“喜欢”。
“那阿姬姐姐呢？”
“也喜欢。”
“卿卿同你是一样的。”乌卿格的睫毛下，是水雾一般弥散不开的清欢。
然后凑得离尾羽更近了些，“卿卿喜爱的是女子，并非是说有其他欲念，而是——你看，仙子自是许多人喜爱的，美好之物，心向往之。柔骨媚声，女子，本就是为人所守护的。而不若男子，责任重大而倾心护之所物过甚。卿卿我，已在世间万年之久，守护苍生，也已如此久远，却不可停息。”
“那花神，妖神，也是神啊，也会守护啊！”尾羽急着说，看不得乌卿格隐然的伤怀。
“那是不同的，她们自是还有守护她们的，越是美好的女子，越会招致强大的护体。”
“那，卿卿呢？”尾羽好生关切。
“所以，我便只能与高山相等的唤天兄为伴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唤天一眼。唤天也投来一个模样相似的眼神。
“责任愈大，便愈是想隐于世间，在空隙间寻求逍遥之感，方才觉得自我可以再次超越。”
“卿卿的话……好难懂？”尾羽又去蹭乌卿格。
“所以，我的经历，你无需懂，我的命体，你无需喜欢。又或许，这才是你来我身边的原因，尾羽的特别，在于，虽无性别，却有一种女子般的灵动可爱，又有我喜欢的坚韧勇敢。”
唤天插了一句“唉唉唉，我觉得这个……无性别才是重点吧。卿格兄，约莫是想做女子吧，哈哈哈哈。”
天上的云鱼，自诞生之日，便无所性别，直到入海为人鱼之时，才可以天命而看拥有性别。而身为海王神的尾羽，其特别之处在于，天上存在之日，便可以自拟成女或成男。
神封隐了这个秘密，那日，重生的云鱼，本该成为人形。而因为灵体恢复不够，只能是最基本的变身而已。而神封隐去这秘密的根源，虽说须臾空间谈话在外界时是禁语，但保不齐谁会知道海王神弱点而再次袭击。所以，天界之中，除了云鱼自己，便没有谁知道了。
“若有一日，你入海，能成为女子，便是最好的。”那似是一个深情的嘱托。
“那，卿卿，也会看着么？还会在我身边么？”尾羽停在乌卿格的掌心，尾巴轻轻的来回扫荡，弄得乌卿格酥酥痒痒。
“那日之时，自有天命。”乌卿格轻咬嘴唇，他自是希切的，但……命数这种东西，不是他可以保证的，他，不过不想让这小鱼儿失望罢了。
尾羽默默地不说话。若是只能相处这般短暂的时光，真的是……刻骨悲恸也不为过。她不想，不管天命怎么样，她都不想他不在她身边。毕竟，那是，她诞生在这世间，所见到的，第一张脸啊。那是，第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神啊。
尾羽忽然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忽然就被黏糊糊的衔住了。她惊讶得看到，是一张玲珑雕琢的女子脸，却是——有虎纹的马身。那双离她很近的白色绒毛小翅膀，一扇一扇的。
“英招！”急急忙忙过来的女子，一股馥郁花香扑面而来。
“这是我的神宠，英招有时候是喜欢到处乱跑逗弄她喜欢的东西，没伤着你的这只小鱼儿吧。”说完花神神力一出，将尾羽从英招的嘴里吸了出来，返还给了乌卿格。
“人家只是跟这个小东西玩，神上担心过度了啊。”英招煞是撒娇的说。
两神四目相对，尾羽莫名紧张起来，虽说自己是好喜欢这位花神，但是，若卿卿喜欢，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搅弄着。她那么美，他会不会，出于对美好之物的喜爱，也喜欢？
“呵，女夷，它是有名字的，叫尾羽。”说了，下意识的，又温柔了将尾羽端在怀里，轻然抚摸着。
“我也有听说啊，是蓝池出来的救你们的云鱼呢。”
“哦？这么说，精卫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精卫么？不曾知，只说你们被袭击了。”
看来，这知情的天神仙人们，还是避开了帝女的名字，恐是怕传到农皇的耳朵里吧。不过，这样子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尾羽见他们对答自如，看来已是旧识，卿卿也全然没有顾念花神的貌美，第一句话，便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尾羽当然暗喜异常。
这时，便听到一声，
“帝女精卫到——”
接着再一声“月皇月母到——”
“月国公主到——”
乌卿格寻着看兰舟来的方向，看来，所要等的人，都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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