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上篇·嶙峋溶洞
第二十五章天上篇·嶙峋溶洞
虽说那日乌卿格未曾责备尾羽，但后来便是时时刻刻跟随着她，怕她再出个什么意外。小女孩在天界什么也不熟悉，万一闯下大祸，磨难陡增，才是让人最担心的，本来尾羽回归神位命运就已经够多舛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乌卿格便多留在神殿，教习尾羽读书认字，有时候打开通天之眼让尾羽看到他意识中的世界而感知万物，悲悯苍生。也告诉她许许多多草木情的故事，讲到个中动情处，尾羽也会潸然泪下。
尾羽的脾气也被乌卿格教化得怡然大气起来，虽然还是身姿灵动，但明显是沉稳了许多。
乌卿格一直向旁人解释是自己的挚友，所谓“挚友”，也要担起挚友的名号才好。莫不要让人总误解只是乌卿格身边的小宠物。尾羽自知，在人性通识和读书上，也越发努力了起来。
那日，乌卿格正在教授“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乌卿格说人间正值战事灾患年间，许多人离家被派去征兵，这便是人间极其流传的诗句。
尾羽双手支着头，若有所思。杨柳为什么会有情，能留人。大雪簌簌，多么盛大才能哀婉至极。明明只是物，所谓寄物托思，远比草木之间的感情更难以理解。
彼时，他守着她，她也心甘情愿在他身边，没有天涯相隔，没有离别。他也是想，让她洞悉七情六欲，早日勘悟。
他与她，在草木神殿的日子，简单又暖心。她才刚刚修成人形，许多事情，还是不明的。若不是人间五世的修炼，人鱼一族如何切肤感悟，誓死维护族人，皆是那历练太过大彻大悟。
而乌卿格，只是不关世事的上神，从未知晓苍生内心蔓延上的种种创伤。他的神格只是去体会生长所要历经的众多改变，自当也是如此教习尾羽。
他们，都在对岸远远观望众生一切。
他耐心的辅导她，成就她，守护她，也知她终有一天会投身下界历经五世沧海演变。他从不想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既然记忆都会忘记，那么，过完天上的愉悦便是最好的。他从不想强求她任何事，大多也都迁就她。来与去，本就任天命。
只是有时候，在她不懂的时候，他会停顿下来，思索半响，然后看着她笑。这样，就足够了。
“卿卿，这杨柳，是不是在人走的时候，会牵住人的衣角？”尾羽仰起头来看乌卿格，丝带乱飞的神情如同杨柳扶风。
尾羽觉得，天界的草木会动，那人间的，应该也一样。
“这只是凡人所想象的，凡间的草木，长在那里，便永远长在那里了。并不像天界的灵木一般。”
“看你们是在讨论凡间啊，正说着让你俩跟我再走一遭。”唤天一脚踏入殿门。
“唤天兄？”乌卿格注意到唤天。
“你这个性格啊，还是如此，独自逍遥，现在，是带着这个小家伙一起逍遥，你那个命格，破阵子的事，我已算到第二物。”唤天说着打开一个镜像，在黑暗之中，显现出一个双面镜。
“此镜名曰‘雾哉’，‘哉’便是‘摘’，能够清除心魔，镇守心坚之地。并且可照出心魔生发之前的前身之事，以求照镜者认清自我，勿受心魔叨扰，回归本心。”
“哦，这么说，雾哉是驱除邪气，压制心魔之物？”
“正是。”唤天点头。“之所以雾哉为双面，一面看到前身，一面看清自我。”
“难道……”乌卿格动了动喉咙，“唤天的意思是，我，会发狂？”
“哪里哪里。”唤天连忙摆手，“说不定是你要祛除阻挡你命格之物。”然后又若有所思的来回踱了踱步，“雾哉驱魔之事，有个传说，说云台山有一株华莲，吸食人类精血只为成人形，有朝一日飞天来见一见在大旱那年浇灌过她的庭湖仙人。哪知一遇仙人并受到仙人的极力指责并罚至寒渊火狱受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但此华莲竟在悔过中对仙人思念与爱慕倍增，内外煎熬，心魔顿生，寒潭冤魂众多，附于华莲之身，华莲终冲破结界，祸害世间，九州南边皆是火海一片。仙人不忍夺她性命，千辛万苦找来雾哉，哪知华莲被雾哉一照，竟忽然变作云台山的那朵碧蓝的小莲花，火海也顿时熄灭。可见雾哉威力之大。”
乌卿格故作镇定，那这么说，雾哉竟然在此局面才会用上，唤天到底是瞒了他什么事情，他始终觉得，唤天在破阵子的事情上，似乎并没有全部跟他说。
“那然后呢？庭湖仙人和华莲呢？”还是小女孩的尾羽，当然对故事本身更感兴趣。
“庭湖仙人也一直觉得是自己职责不够，将那朵小莲花带回去，好好养起来了。”唤天笑了笑。
尾羽舒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好结局啊。
“那现在呢，那仙人呢？”尾羽扯了扯唤天的衣角，央着他讲完。
“自当那件事以后，庭湖仙人一直思过。”唤天一阵叹息。
“那，那朵华莲呢？”
“当然是陪在庭湖仙人身边，跟着一起思过了。”唤天低眉看了一眼尾羽。她还是不明白的，若是她真的明白，她一定知道，是要离开他的。
而尾羽的反应却恰巧和他想的相反。“太好咯，这样子，庭湖仙人就一直有华莲陪着了。”
“免得她再去祸害苍生呐。”唤天无奈，只能又一声不住感叹着。
“华莲才不会呢，只要在仙人身边，华莲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哪里会想到其他的事情呢。”说着，眉眼弯弯的望向乌卿格。
乌卿格看似是对尾羽笑得温存，内心却又沉重了些，到底迎接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是海王神，断不会如同华莲一般，而他，操守修行神格都在仙人之上，乌卿格还是觉得，待她下界那时起，所有的遭遇，都会结束吧。
等他们来到九皇山，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长桥，那吊桥足有好几千米，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消失在云雾之间。九皇山地势并不高，长桥架于谷底，腾腾雾霭，根本不能寻出长桥尽头是所谓的摇光洞。
吊桥上晃晃悠悠的感觉，尾羽甚是喜欢。一会儿奔跑到前面，呼唤唤天和乌卿格，一会儿趴在栏杆上，看山谷雾气蒸腾的风景。有鹰啸声划过长空。
踏入摇光洞，洞内石乳钟倒悬，叠嶂悬空，奇诡秀丽，森郁悄然。岩壁石柱千姿百态，如排箫，如银树，如宝塔，如珠帘，如象牙，水滴降下，水渍漫过石幔。怪石嶙峋，千姿百态。
尾羽未曾见过洞中之景，每踏过一个水洼，就一阵惊跳。
“没事的，尾羽，不必担心。”乌卿格在尾羽身后宽慰地说。
“往前就是洞中暗河了。”唤天领着大家前行，尾羽感到洞内的湿气越来越重，浓重的水分子在脸上悄悄绽开，连续不断。
潺潺的暗河水流声，石面上的脚步声在这幽深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丝丝冷气侵入心肺，却是洗过一般的清澈舒爽之感。岸边停了一只小船，唤天撩了撩袖，一个箭步便飞了过去。尾羽有些害怕，迟迟不敢往前。
“来，跟我走。”乌卿格走到尾羽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尾羽心头紧了一下，头也不敢抬，咬住下唇，生怕滑倒。那温厚的大手，竟让尾羽的小心脏不停扑通扑通的跳着。
终于在乌卿格的引导下，尾羽坐在了船内，随即那船便自行划动起来。
“卿卿！”尾羽再次握紧乌卿格的手。乌卿格被这触感惹得睫毛微微颤动。
唤天转过头来，看着并排坐着的尾羽和乌卿格。“这摇光洞的船只有神魔两界之人可以看到，其船会载着我们去往另一境，据说此镜是神魔两界交界之一。”
船行悠悠，所谓摇果然名副其实。洞内音地质特殊，光影斑驳，一抹抹橘黄蓝紫光交错，青霞绕室。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小洞通往洞外天外天，金光密集织入洞中，光束中能循见微尘，碎影在水光拂波中起起落落。头顶之上，怪石曲折盘虬。往更深处，光渐渐暗了下去，暗河扩大，如池子一般。
数支与岩顶相接的乳钟石柱兀自架于水面。小船在其中穿行。越见寒凉。
水声竟逐渐汇成一歌。那水之歌竟从四面八方汇入耳朵。
唤天自当是心性稳固，尾羽也只觉得新奇。只有乌卿格，格外担忧，怕是什么意外，又害尾羽不幸。
就见尾羽不自觉被吸到高处，仰面朝着锋刃的石棱。突然，那些石棱齐齐朝尾羽飞来，直向腹部刺去。
乌卿格拂袖用神力一臂挡去。立马飞上去抱住尾羽。
而没有受到水之声侵扰的唤天和尾羽，就看到乌卿格眼神涣散的定在那里。
“卿卿，卿卿！”尾羽摇动乌卿格，但乌卿格一点反应都没有。洞顶的石壁碎块一直往下掉。
“唤天，卿卿怎么了。”
“我所有都预料到，但不知，这通往神魔交界处的必经之路，依旧有神物守护。”
“神物。”尾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那些跌落的石块中藏着的白毛大怪逐渐露出来。
而被幻梦控制的乌卿格，发现怎么也摇不醒尾羽，唤天也不知所踪，而整个摇光洞，路线完全变了，根本找不到出口。
“不，这不是摇光洞。”乌卿格猛然发现，自己因为太担心尾羽，居然被音律操控。
这边忙挡去碎石的唤天说：“乌卿格的忧虑之心惊扰了藏在这的白白兽，而他对幻境反应太过强烈，所以白白兽感知到了异常的愤怒情绪，攻击力会非常强。”
“啊！”尾羽惊叫。
乌卿格定了定神，很快就在这巨大的颠簸中回过神来。“尾羽，你还好么？”他连忙问她。
“卿卿，你总算是回来了。”尾羽松了一口气。接着就看到白白兽一只巨脚踏过来。三人避开攻击悬在空中。那小船就在白白兽脚踏过来时，变得无影无踪。
白白兽一只手挥来，众人又是一躲。接着白白兽直接用头顶过来，却一不小心撞在石壁上，撞了个四脚朝天。迟迟翻不过身来。
尾羽在空中指着笨拙的白白兽，笑个不停。“这个大毛毛，好可爱啊。”接着就飞过去了，骑在了白白兽的头顶。
白白兽好不容易起身，知道头顶有什么东西，猛烈甩头，尾羽只是觉得像玩一样，被晃得很开心。
乌卿格正要上前，被唤天拉住。
那绒绒的毛毛，好温暖啊，摸在手里软软的，尾羽趴下来，脸贴着这些柔软的白毛。白白兽更加焦躁不安。
“真是一个巨大的可爱家伙。”尾羽开心的笑弯了眉眼，兴奋劲上来，轻轻的吻了下去。
乌卿格和唤天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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