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上篇·孤星难眠
第三十六章天上篇·孤星难眠
夜晚将至，在阁楼顶部的露台上，已摆好宴席。
这如厮美景，隐约见着月色透过水面倾覆下来，从楼顶望上去不是天空而是流水。鱼群翻滚游弋着，偶尔有粉白色的江豚自上方飘过。江豚往水面一跃，在河中消失又复现，伴随着巨大落水的声音，在这宁静祥和中，画面入心，声音悦耳。
乌卿格却有些呆愣，眼见这凡间水中之景，顾念着身旁明眸皓齿，流盼生辉的少女有一日也会如此生活，离他而去，没心没肺忘却他而欢欣着，竟有些怅然。
他暗暗咬了咬唇，希冀这一刻晚些到来，他想要好好珍惜和尾羽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毕竟看着她，就觉得好欣喜。
他在那熟悉的原野待过太长的时间，他早已微澜不惊。他的身上，没有故事，没有起伏。就因为神太过强大和美好，他反而更觉得是被隔绝在这世界之外的。见着所有生灵在自身的命运中热烈的活着，他也会觉得孤寂。
那种沉寂，甚至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究竟他是如何对这小家伙产生了好感。她如此玉洁冰清，灵动可爱。时刻护他念他，不顾安危。给予他前所未有的开怀。她为了他化身女子，听从他的嘱咐，然而，自己呢，自己能为这个给她赐名为尾羽的女孩儿做些什么。
恐怕什么都不能。乌卿格想到如此，竟然心中猛然一痛，那疼痛密密麻麻铺散开来。他阻止不了她的命运，需得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离他而去，而后，一切，要化为乌有。他，要继续隐入那孤寂里。
心中的疼痛更加剧烈。
唤天察觉到乌卿格的不对劲，轻唤了声:“卿格？”
乌卿格:“唔？”
“在想什么呢？”唤天边说着边呡了口酒。
“天道有序，或许所有事物的缘分也终将有时。洵苒为了均淑饱受金轮台之苦，却只能陪伴在均淑身旁度过三年时光，太短了。”
“金轮台岂是仙神所能承受，因其受力太强大，蚀骨焚身，与其说许你愿望不如说是惩罚。盘古当年其心化为金轮台，给神阶仙家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但代价确实太过惨重，还是不碰为好。”
“我与唤天一样，这生活已是完美，纵然有些波折，但都会回归平静。乐其所乐，痛其所痛，随心而安。”
“我啊，就是担心尾羽和你。尾羽还未回归神位，神力颇小，根本寻不着金轮台所在。你啊，也千万不可纵容你家小宠物帮她寻找金轮台。”唤天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唤天思虑一番又继续说道:“尾羽生性固执，做事乃初生牛犊般诸事不怕，你还要好好教导她啊。”
乌卿格理了理衣摆，说道:“我一直悉心教导着她，让她识七情，辨六欲，懂其所伤，相应避之。她应该能懂得我一番良苦用心的。”
唤天喃喃说:“若一切如你我所愿那般便是最好。”说罢，就端着酒去敬洵苒去了。
洵苒意气风发，眉目疏朗，才气卓然。是童子里少有的俊秀少年郎。若不是金轮台一劫，容貌毁去，唯有均淑陪伴才现原貌。这天上，不知会有多少宫娥仙女倾慕他的容颜。
“来来来，话说洵苒你也是勇士，金轮台之苦仙神都忌惮
三分，唤天我实在是钦佩，这杯我就先干为敬了。”唤天说罢一饮而下。
“朝暮神简直是过奖了，这也是万般无奈下的抉择，只是我确将淑儿视若珍宝，为了她，用我的命来偿，我也心甘情愿。”说着洵苒也一口干下这美酒。
尾羽也凑了过来，“我也佩服洵苒您的勇气，你对均淑公主的一片痴心，甚是让人感动呢。”
洵苒大笑:“哈哈哈哈，给所爱之人如此，有哪里是勇气，是出于心，是这里，这里。”洵苒正说着，猛得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几下。
司徒小小依旧有些茫然，跟哙啖仙人谈论着:“他们三个不是西域的商人么，居然是神仙伪装的？他们真的是神仙么？老筷仙你确定他们不是妖怪？”
“这个……”哙啖也不知怎么作答。明明是唤天让他保守秘密，结果遇见天界故人，自己先暴露开了。
洵苒看到了躲在一边的司徒小小和哙啖仙人。
“这两位是？”
“我们在路上遇见的朋友，这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就是司徒小小”司徒小小听到，应和着点点头。
”那，那个矮矮的老仙人，就是传说中消息十分灵通的小八筷仙，哙啖仙人。”哙啖仙人讪讪的笑着。
“我们也是因为哙啖仙人，才能很快找到老境主，寻到你们之所在。”唤天接着说。
洵苒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洵苒突然很好奇:“你们来窑泽是做什么？”
然后有些疑惑的虚起眼睛:“也是为了雾哉神镜？”
“正是如此。”唤天点头。然后将要取得雾哉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给洵苒听。
洵苒却像是舒了一口气:“雾哉终于是等到它的下一任主人了，也不用窑泽之境来保管了。雾哉带给秘境人民的灾祸太多了，这神器是非太多，既然如此，往后均淑他们让我担心的最后一件事也放下了。”
乌卿格这时候却反问洵苒:“你所说的回到天界，恐怕事实不是如此吧。”
洵苒被人察觉到自己内心所想，竟很释然的一笑:“受尽金轮台之苦，废了去仙身，怎么能够重返，这不过是我编织给均淑的一个美好的故事，让她安心。”
“那……你……”唤天皱起眉头。
“金轮台之劫，并未只是身体之刑罚。当时，金轮台就告知我，待我回到均淑身边，会有一件事让我心甘情愿交付性命。我只能陪伴均淑三年，也就终了我的一生。这就是金轮台说的厮守一生。”
“这也太……”尾羽有些愤懑。
“金轮台本就是先许愿再赐愿，能许愿已是非常难的事情，于我而言，能有这三年，已十分幸运。”
“洵苒，那何事必须搭上你的性命。”乌卿格想知道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洵苒低了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是均淑的父亲。”
唤天一惊:“那日我摸梧橡的脉搏，跳动十分诡异，毫无生者气息，难道……。”
“对，老境主根本就活不了三年，现在我帮他续命，也不过是个活死人。”
洵苒摇摇头，“终归我还是来晚了，那场护镜大战太过惨烈。”
唤天疑惑:“到底是何人如此？”
洵苒摇摇头:“如果我知道，肯定就去报仇了，当时那些人黑纱蒙面，根本看不清脸，均淑说那群人马里还有一条巨型的紫色章鱼，极其凶恶。”
“章鱼？”唤天觉得甚为奇怪。
但唤天搜罗了所有他认识的人，也想不起谁会养一只章鱼作为凶兽来攻击别人。而海中各族，作为盘古保护的神族，也不会随意侵犯秘境。
“复仇之事，若诸位能替我记挂于心，定是最好的。但目前最要紧的，是让淑儿的父亲复活。”
“你有什么办法？”乌卿格问道。
“我如今这般模样，自身带有毒性，即便我要救老境主，也是不行的。”洵苒顿了顿，又说道，“唯有恢复本来模样，才可去除身上剧毒，将元神丹给老境主。”
唤天一惊，“你的意思是……用雾哉……”
“没错，用雾哉让我还原，之后，便再无洵苒此人。”
“可是，洵苒，你如此，法力尽失……”乌卿格也暗暗为他着急。
“这也是洵苒在此之前做好所有后事，等到最后一刻，再交出元神丹的缘由。”
“命啊，命啊，洵苒因雾哉与均淑相识，而后化身河伯，居然最后还是需要雾哉……”唤天连连摇头，阵阵叹息。
尾羽却是又急又气:“洵苒，你怎么能够这样丢下你的妻儿，你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洵苒无奈苦笑:“哪里还有其他的办法。”
司徒小小顿时觉得眼前的信息量太大，怔怔回不过神来。
倒是哙啖仙人，看到如此可怜的洵苒，已经偷偷躲在角落里嘤嘤哭起来。
洵苒已觉千斤石头重负在心头，又吸了口气，恢复了往常气息:“所以，我走后，还望你们能替我常常照拂我家妻女，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唤天重重拍了下洵苒的肩膀，紧了紧洵苒的肩，郑重其事的许诺道:“早儿和均淑，就交给我们罢。”
乌卿格默不作声，直觉法子不可能就只有这一个。
尾羽瞧了瞧乌卿格:“卿卿是不是也觉得不会有这样悲惨的离别，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尾羽跟卿卿想得一样。”尾羽的话语里，透出着坚定。
乌卿格朝尾羽心领神会的笑了。
“待这宴席结束，晚些我们好好说说。”他又抚了抚尾羽的如丝云发。
“嗯！我想，神封应该有办法的。”
对，去须臾空间！
唤天在一侧看着他们，心里直笑，果然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两人，这逆天改命的德行一点不差。还好有我在你们身边。
这凉凉夜晚，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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