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艾拉夫人的庄园(五)
艾拉夫人说,晚上九点到次日凌晨三点不能出门,应当就是禁令的第一条:不能夜行。
进这场游戏应该是不能带手机,一进游戏顾栖就发现手机不见了。
没有手机看时间,只能尽早回房,免得误了时间。
关门前,安祁冲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西西,如果有危险,就用手镯联系我。”
手镯除了拉人进游戏,其实还有无线通话的功能。
当然,如果游戏有规定,或者说boss干扰之类的,手镯就失去了电话的功能。
顾栖点点头:“你也注意安全,莫大意了。”
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整整齐齐。被单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来屋主人是很爱干净的。
爱干净?
顾栖又想起艾拉夫人晚上的那条有些脏污的裙子——不该是做饭弄脏的,因为脏污只存在于裙角,而且是黑红色的。今天的饭菜里面,并没有深色的饭菜。
……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且为什么要特地提醒说是九点到三点是夜间,夜间……不是单单指天黑吗?
关上门,顾栖脑海中细细地整理着线索,一丝一缕地把它们勾联在一起……好像理出了一些头绪。
突然,就听见旁边传来木制床承重的“嘎吱”声,顾栖抬起头来。
陈天坐在床上,高大的身躯带来重量,床垫微微陷下去一块。
他身子正对着顾栖,说道:“谢哥让我跟你说,注意时间变化。”
“时间变化?”顾栖琢磨着这四个字,是指晚上不能外出吗?不,不是。这是规则明令禁止的,用不着特意提醒。
那,是指的什么?
时间……
“谢哥还说,你们可以试着找恰当的时候去阁楼看看,当然,你必须和你弟弟一起。”陈天说完这句话就躺下了,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传话筒。
“……???”这是咋看出来他们是兄弟的?
陈天也不打算解释,像是终于完成任务的传话机器。
他把被子往身上一扯,严严实实裹着自己,快快乐乐地睡觉了。
被子一盖,谁都不爱。
顾栖:“???”
顾栖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拿出小本本记上:时间变化。
时间……时间……慢慢念叨着,顾栖闭上了眼。
顾栖的睡眠质量其实一向不太好,而这晚,顾栖睡得很熟,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好像中途也没再醒过一次。
他做了个梦,梦里是两年前,那时候灾难还没来临,他悠闲地在江边散步,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凉风轻轻吹着,打在脸上,很舒服。
太阳暖洋洋的照着,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色,仙气飘飘的。
突然,天空乍得变黑,是太阳藏在云层后面了吗?
但是,天空黑得有些不太正常。
顾栖微微抬头,想看看太阳去哪儿了,就见太阳缓缓从云层后露出来,阳光刺眼,他微微眯着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枚很小很小的晶体,泛着细微的光芒,很漂亮,直直射向他。
那是……什么?
由于光线越发强烈,强烈到几乎睁不太眼,顾栖索性闭上眼,静静感受阳光普照。
本来过路人来来往往在江边散步,人也不算少,但此时,江边只有了他一个人,其他人像是……瞬间蒸发掉了。
不过,顾栖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闭眼站着,微微仰头。
什么东西?
额头突然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我的额头?
顾栖迷迷糊糊地想着:风吗?很舒服呀……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男人的形象:男人背对着他,半长的头发垂在肩上,风微微带起了他的头发,隐约间,好像男人的后脖有一个纹身,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是紫黑色的,栩栩如生。
风停了,头发又盖住了纹身。像是注意到了他,男人微微偏过头,看侧脸就是很精致的容貌,微微翘起的嘴角。
顾栖想看得更仔细些,就只能看到男人最后的眼神。
那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孤独冷漠,又带着些好奇……
……
不知睡了多久,顾栖睁开眼,只觉好久没做梦了。
做梦?他做啥梦了?
他只记得做了梦,却不记得梦的内容。
脑子里只有两个画面: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投向他,以及,一个男人转身看着他笑。
亮晶晶的是什么?那个男人是谁?有什么特征?
一概想不起来了。
顾栖眯了眯眼,暂时把这些抛出脑袋,之间不远处阳光闪耀,暖洋洋的,看起来就很舒服。
……等等?阳光?
顾栖看着正对着自己的房门大开,阳光从走廊对面的窗户上透过来,投到走廊上,没有投进屋子里。
房门咋开了?!
突然一道人影投进来,挡住了阳光。
有人站在门口!
“赵先生,该起床吃早饭了。”是陈天的声音,他背对着阳光,顾栖看不清陈天的脸。
起这么早的吗?还是说我睡过头了……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应了声好,刚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就看见隔壁床的陈天睡得正香。
“!!!”顾栖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冻结,整个人像是置于冰天雪地里,
门口的那玩意儿是个什么啊啊啊啊?!!
门口的“陈天”还在叫他:“赵先生,出来吃饭了。”
还吃饭!
用命吃吗?!
顾栖把一条刚搁在外边的腿又收了回来,缓慢地掀回被子,拍了拍,给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眨眨眼,说:“朋友,别这样,我道上有兄弟……青龙帮的,这被我这帮兄弟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就不是很懂你们人类在说什么。
“陈天”表示很疑惑,现在的人类都喜欢胡言乱语吗?
几分钟以前。
“谢哥,下楼吃饭了。”“陈天”站在门口,对床上刚醒的谢芒说道。
“……?”谢芒没戴眼镜,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斯文败类的锋芒,多了几分俊气温柔。
他微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温和地挑唇笑了笑,说道,“阿天,干我们这行的哪有吃早饭的时候,得时刻保持警惕,习惯刀尖舔血的日子……阿天?”
“???”干哪行?
时间回到现在。
顾栖见门口的“陈天”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也没有进来的动作,明白了:它受到限制,不能进屋。
趁它还没反应过来,顾栖道:“咱今儿早上吃啥?”
他掀开了被子,慢慢走向门口。
而“陈天”几乎是在瞬间回答了问题:“香椿。”
速度快到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不可磨灭。
香椿?不是香椿肉馅包子吗?不是还有其他的早餐吗?怎么不提……
仿佛,香椿才是早餐的重头戏一样。
顾栖慢慢走到门边,再次确定“陈天”整个人……整个东西都在外面,任何一个部分都无法进入到房间里面,便扶住门,用力一关。
世界终于清静了。
虽然房间里没有光,但是还是能隐约感知到之前外面看到的太阳带来的光亮被完全掩盖,根本不像是清晨的模样,倒像是……从来没有天亮过。
突然,手镯里传出只有顾栖才能听到的声音:“哥!你没出门吧?!”
“没有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关门声太大,被隔壁的安祁误会了,以为他走了出去,顾栖急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安祁听完,沉吟几秒,看了看旁边沉睡的小男孩,声音压低了些:“应该是艾拉夫人,阁楼的婴儿在没被吵醒的情况下,应该不会随意杀人……”
“现在大概两三点钟,西西你还是继续睡会儿吧,找线索的事儿不急。”安祁补充道。
“嗯……你也睡会儿吧。”顾栖回道。
两人“挂了电话”,安心补觉。
夜间,没睡多久,顾栖再次醒来,不过这次不是自然苏醒,而是被吵醒的。
被小孩子的哭声。
哭声很刺耳,很尖锐,是婴儿独有的声音,像带着无尽的悲楚,又像是受了极大的折磨。
这屋子里能发出这样声音的,只有阁楼的那个婴儿。
它哭什么呢?难不成因为我们欺负她妈妈了?不应该呀……
不对,不能先入为主,艾拉夫人也可能不是他的母亲。
一场游戏,两个boss……那个婴儿大概率是与艾拉夫人对立。
这啼哭是艾拉夫人在对它下手吗?
不行,不能这么漫无边际的瞎想,没有一点根据。
顾栖越想越混乱,索性闭上眼睛,在尖锐的哭叫声中,竟然慢慢地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是真的早上。
顾栖打开门,门外阳光洒落,金灿灿地装饰着木制长廊。
走近窗户,花园里依旧是满园盛开的迎春花和雏菊,跟昨天早上一模一样。
“周期吗……”顾栖喃喃道,时间周期吗?是一个循环吗?
“西西,去吃饭吗?”安祁发出了友好的干饭邀请,顾栖欣然点头,与他肩并肩走下楼去。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饭,和昨天的早饭一模一样。
不出所料,确实是香椿肉馅包子。
香椿啊……
顾栖暂时丢下思考,把头埋进碗里,细细地喝着粥。
“阿天,昨晚睡得还好吗?”谢芒亲密地揽着陈天,笑眯眯地问。
正在喝粥的陈天一口喷了出来,带着蔬菜碎和肉沫的粥洒了一地。
也是得亏转头转得快,不然一桌子菜都得遭殃。
陈天投来了疑惑的表情,眼神里写满了“你是不是发烧了”的疑惑。
在陈天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额头,来试一试他是不是发烧了之前,谢芒挥开了他的手,丢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好吃早饭。”
说完,就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吃饭。
一旁的顾栖就听陈天嘴里碎碎念说:“这是中邪了还是鬼上身了……平时装装也就算了,搁我面前装个啥子……真是不懂江哥玩的这是个啥子道道儿。”
江哥……好了,看来“谢芒”又是假名。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总是辣么的脆弱。
顾栖撇撇嘴,选择当个快乐的吃货。
顾栖正吃的开心呢,就见高子岩脸色惨白地往众人这边跑来。
“黄文勇……他,他死了!”高子岩腿一软,歪倒在沙发上。
倒得倒是准。
“说说细节。”谢芒站起来,像是很感兴趣地眯起眼。
安祈小声逼逼:“看吧,我就说他的任务肯定不简单。”
“他……他死了……他,他不见了,他的床……床上一滩血……好多血……”高子岩整个人几乎被吓到崩溃,“他被,被艾拉夫人吃掉了……”
把高子岩的话顺捋下了,就是:昨天晚上,艾拉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破坏了房间禁制,闯入二号房直接把黄文勇吃掉了。
是的,吃掉了,不过与不知所踪而疑似被艾拉夫人吃掉的张文不一样,黄文勇是被生吃掉的。
据高子岩说,他没有听到黄文勇的叫喊声,倒是被艾拉夫人的咀嚼声吵醒。
之所以肯定黄文勇还活着,是因为他看到黄文勇在黑暗中的挣扎,但是就是发不了声。
艾拉夫人也发现了他,放下吃到一半的黄文勇,一嘴血腥地朝他走来。
他一个精英人士,某种意义上所谓的“成功人士”,长期混迹商场酒桌,哪见过这种场面。
细细的高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看着艾拉夫人几乎裂到耳根的大嘴,高子岩只感觉□□一股温热流出。
他失禁了。
在艾拉夫人的手触碰到他之前,他晕了过去。
顾栖:“……”
不是,你自己描述,有必要把失禁这种事也讲出来吗?!
就……挺没食欲的。
手中的粥突然就不香了。
顾栖放下早饭,他想:如果是房间隔音效果这么好的话,昨天晚上安祈应该听不见他关门的声音。所以应该是艾拉夫人下了禁制,他们才听不到巨大的咀嚼声和高跟鞋的声音。
不过,被吃掉了?
和张文的死法不太一样……虽然张文疑似也被艾拉夫人吃掉了,但是他死前受了极大的折磨。
如果高子岩没说谎的话,那就又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艾拉夫人杀人方式不一样?还是说,在高子岩醒来之前,艾拉夫人已经把黄文勇给杀了,像张文的死法一样?
还是说,另一个boss下的手?但房间里明明是艾拉夫人?!
为什么这个新手局这么复杂?
我明明用了迷雾卡……谢芒眼神瞥向安祈,安祈也瞬间读懂他眼神的深意。
还有第三个高阶玩家!
两人脑海中瞬间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而两人瞬间联想到的,就是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
他人呢?自从昨晚回房了,他就一直没下过楼。
和小男孩同一个房间的安祁回想着:他出门前,小朋友应该是还躺在床上。
不会寄了吧,这么快的吗?!
好歹是个高阶玩家!
高阶玩家为什么会没有迷雾卡?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但两人又想到:新手本算是很低级的本儿了,如果没猜错那小孩很可能是杀手榜第一——这么高的排名,为什么这个本儿不会崩溃?
浓厚的迷雾笼罩着两人的思维,久久不散。
顾栖把头彻底转向脸色仓皇的高子岩:“你是怎么醒的?”
高子岩整个人都在抖,他忍住呕吐的强烈欲望,勉强张开嘴说:“我,我问到一股很大的血腥味……”
顾栖:“闻到味儿到你醒来,大概多久?”
高子岩:“……一刻钟左右。”
顾栖:“你当时睁开眼,也没有有没有看见黄文勇尸体上有什么特征?”
高子岩:“……”不是,我都这么惨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逼着我去回忆?!
是人吗?!是狗吧你!!!
但是看着一旁安祁威胁的眼神,高子岩还是乖乖回答了:“没有,当时很黑……”
顾栖:“试着回想一下。”
高子岩:“……”呜呜呜!
“好,好像,好像那怪物周围腾起一圈火焰,像是,像是烟花,我好像看到一点……
他,他脸上是花纹,很多点和线……
他,他还活着!他在跟我说话!他张开了嘴!发不出声!”
顾栖点点头,心里有了数,便没再问。
是艾拉夫人先把人杀了,再吃掉的。杀了,但没杀透,所以高子岩太能感知到黄文勇对他呼救,却没有声音。
看来张文也是艾拉夫人下的手。
董悠面色苍白的站起来,顽强地说道:“先,先去看看吧。”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唐子涵再次崩溃,不顾形象地尖叫道,长长的紫发糟乱地披在脑后,像个家破人亡的逃荒人。
顾栖又想着:为什么唐子涵没死,她昨天也尖叫了,阁楼的婴儿应该也被吵醒了,为什么呢……
吵醒婴儿,真正遭殃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谜团越来越多,这其中定有一根线穿连着它们,可顾栖现在就是找不到这根线的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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