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控

　　姜黎听着，听着，却是总觉得那里不对，这苏子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与现实中的苏子钦重叠了一般。

　　“你真的是苏子钦吗？”姜黎突然发问了一句。

　　“自然是了。”苏子钦摸不着脑袋的听着问题，回答着。

　　“小姐，您问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啊！苏公子当然是苏公子了！”丹菊对着苏子钦呵呵笑了一下，赶紧解围，自己小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有丹菊在一旁打岔，气氛也好了一些。

　　正巧房内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苏子钦便邀请姜黎对弈一番。

　　“阿黎，时间尚早，不如下局棋玩玩？”

　　桌面上的棋局有些混乱，是姜黎之前无聊随手摆的玩的，自己与自己对峙而上，能下出什么精彩的局势来。

　　只是被苏子钦相邀，姜黎也不好拒绝。来者皆是客，何况这梦里的苏子钦还让自己有些喜欢呢。

　　“好，那就来一局吧！”姜黎提了一下裤腿，两腿一盘上了桌台。

　　正准备抬手重新规整一下棋子，苏子钦却阻拦道：“我看着局残棋就不错，不如顺着这个棋盘下吧。”

　　“也行吧。”姜黎随口答应了，只是这一盘棋摆的散乱，执白子内外皆被包围，执黑子则是孤掷一注，竟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那个，你选白棋，还是黑棋？”姜黎看了一会儿，问道。

　　苏子钦认真衡量了下局势，说道：“这黑白两子皆是困境，不过观黑子，似乎有一线生机，那就选黑子吧。”

　　一线生机？姜黎瞪大眼睛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虽是学过下棋，但是最多还是跟染七下军棋，论起排兵布阵，打仗伏兵，这些她还擅长点，要真的是围棋的一招一式，她倒是有些为难了。

　　“好，那我就执白子了。”不过，也就是切磋切磋，随意下下，不在乎输赢。

　　“啪——”

　　落子无悔，棋局开始。

　　走一步，退两步，白子周围的缝隙逐渐被包围，黑子却是逐渐聚集到了一起。姜黎不免有些心急，这才下了一会儿，自己就输了，那实在是有些丢脸。

　　可即使自己想尽办法出棋，也没有任何改观的时机。

　　“呦，小姐要输啦！”丹菊在一旁闲着无聊，给姜黎打着扇子又一茬没一茬的看着，冷不丁的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秋老虎的时节里，姜黎的脑门上出了些汗水，听到丹菊的声音更是烦躁，斥责道：“打扇就好好打扇，观棋不语，不懂吗？”

　　怕是戳中了姜黎爱面子的心理，丹菊憨厚的一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连忙打着扇子道：“知道了，知道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苏子钦又落下一子，如今这棋盘上姜黎是无路可退，四周皆是被敌人包围着，心中的焦虑感逐渐加重，刹那间，姜黎发现桌子上的棋局居然开始自行的调整了起来，整盘黑白相间的棋子忽然间变成了狼烟四起的战场。

　　黑子变成了卫国的大军，在夹缝中求生，将白子变成了北疆士兵重重包围，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就此打响！然而，就在黑子即将拿下整场战局的时候，黑子的将领却在冲锋陷阵的那一刻被奸细突击，一剑刺入了心脏。

　　“啊！”姜黎迷离在了这场突变的幻境之中，手中刚刚拿起的棋子掉落在了地上。

　　噩梦！梦魂蛊开始逐渐对药性产生抗体了！

　　苏子钦赶紧长袖一挥，将整盘棋局中的黑子、白子都拂到地上。

　　细碎的撞击声不断的传来，姜黎眼前神色一晃，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手按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空气。

　　她的梦境，为什么会突然间转变成曾经的噩梦？

　　“阿黎，阿黎！”苏子钦轻轻拍打着姜黎的背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丹菊也急急忙忙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小姐，喝口茶，缓缓吧！”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丹菊就看到姜黎神色巨变，惊恐万分，她是梦境之中的人，看不到那棋盘上的变化，在梦境强烈转换的那一刻，丹菊的时间就会被停止。

　　姜黎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微苦的口感下，姜黎涩涩的皱起了眉头。

　　仔细回想，刚才似乎是因为她心绪不宁，最终才导致梦境的急剧变换。只是，姜黎看着手臂上隐隐浮动的经脉，这梦魂蛊开始作用了吗？

　　“还想好好下棋，结果却弄成了这样，怕是吓到苏公子了。”姜黎静下心来，对着苏子钦腼腆的一笑，算是安慰。

　　苏子钦摇了摇头，回道：“无妨，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棋局。”

　　“丹菊，时候不早了，先送苏公子回去吧。”姜黎现下还有些心悸，没有心思继续与苏子钦相留，只得让苏子钦先回去了。

　　“好的，小姐，苏公子这边请。”丹菊引着苏子钦出了院门，姜黎却没有跟着相送，她需要好好想想，怎么逃离这场无止尽的梦。

　　夜色深沉，姜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此时才发现，原来在梦境中，自己是感觉不到困意的。那之前自己是怎么睡觉的？脑海中的回忆不断的浮现，想来想去，姜黎反应过来了，她的意识似乎会在某一些时间发生断层。

　　梦境中的记忆会和现实中的记忆混合，而自己曾经幻想过的，或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与秘密都会被一点点的揭露出来。

　　比如与苏子钦的亲事，比如柳丝的出现，再比如她现在身处的朝代与府邸，姜黎不得不开始直视自己的内心。

　　她喜欢苏子钦，爱慕过苏子钦，哪怕仅仅只有一瞬间，却仍旧让她难以忘怀。

　　柳丝的出现，是她对苏子钦的一种愧疚，那样暴躁的脾气，那样执拗的感情，也许真的是姜黎自己作出来的。这，正式姜黎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一点。

　　她一直觉得苏子钦是自作多情的一方，可她自己同样也陷入了这一场无止境的感情沼泽中。

　　谁输谁赢，谁执掌了这个天下，真的重要吗？

　　太平盛世，甚至比在她的掌控下，还要更好的卫国，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

　　盯着房顶，姜黎久久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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