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傍晚,小雨,初春的雨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气,沈渡生在掌柜那儿收获颇丰,沈渡生给准徒弟裹上一条夹棉的披风,再掏出一把素雅的油纸伞。
阿冉接过,大半伞全挡在沈渡生头上,自己的披风被雨洇湿也毫不在意。
此时,一只蓝蝶在雨中晃晃悠悠的扑在了沈渡生的毛领上,翅边的金粉,在那雪白上留下一溜儿闪。
沈渡生顿了一下,掀起幕篱,只见那只不知者无畏的蝴蝶安静的趴在上面,翅膀上还带着水珠,两只触角直直扬起。
仿佛它在看他一样。
已经把忘尘镇摸熟的阿冉,径直带着沈渡生来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入门收伞,阿冉扫视了一下,下雨天,客栈的客人格外多,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有空桌,只是太过阴暗。
阿冉思虑片刻:“老师,不如我们去房间用食。”
“不必,”太久没有闻过人气儿,此时烟火缭绕的人间格外热闹,叽叽喳喳的比看话本有趣多了。
沈渡生捏了一个净尘决,撩了下衣摆,坐下来,把戴了一天的幕篱摘了下来。
角落很暗,可沈渡生的脸却似珠玉在泛光,引得旁边人频频来看。
直到订完房间的阿冉,坐到沈渡生对面,完完全全将人挡在了角落。才看见沈渡生的毛领上还停着一只蝴蝶,还弄脏了老师的衣服。
伸手欲抓,却被沈渡生制止了一下:“罢了,可怜的小东西。”
“老师要养?”
沈渡生抚了抚蝴蝶的翅膀:“怪好看的,等雨停了就放了。”
摸过才知道不对劲,抬手一看,金粉蓝粉沾了一手,混着雨水,触感黏黏的,一言难尽。
好看的东西果然只能看不能摸,容易打破幻想。
阿冉拿出手帕,细细帮沈渡生擦干净了手指:“老师吃些什么?”
“恩肉!”
等待时,沈渡生侧耳听着饭馆里人的七嘴八舌的讨论。
什么老王的媳妇儿给老孙生了个大胖小子。赵大爷家的四女儿要嫁给齐老爷作第十二填房。郭家养的老母猪下的崽儿丢了一只,官府一查被自家孙子烤了
不多时,这忘尘镇的大小八卦被沈渡生听了个遍。
“听说,忘尘峰顶住着的那位毁容了,额头上疤都到眼角了,修为也没了。”
“怪不得,这忘尘镇最近几年多了很多精怪,原是没人管啊。”
“那位手段可是没话说,十年前镇子上来了一只白虎精,到处伤人,那人直接将白虎化成原型,活生生的剥了皮,挂在了镇口好几月。”
阿冉仿若未闻,继续剔着鱼骨:“老师莫要在意,流言罢了。”
“你怎知为师以前没做过?也许”沈渡生展开右手,在阿冉面前晃了晃:“也许这只手真的血淋淋的活剥了一张皮。”
很白很干净,唯有指甲那儿泛着些粉,带了些俏皮。
阿冉垂下眼,认真道:“我只知道现在的老师很好,会允许一只蝴蝶在衣领子上留下痕迹。”
沈渡生满意的摸摸自家准徒弟的狗头。
觉悟很高。
具有很高觉悟的阿冉很有觉悟的将那一盘扒了皮的水晶酱肘放在了沈渡生的面前。
不多时,客栈陡然安静下来,摇着折扇,环佩叮当的走进来一位少爷。身后仆从一大堆,浩浩荡荡搬着一个白玉摆件的东西,足足有半人高,刻成一个身姿妖娆的公子,明晃晃的摆在大厅。
为首的那位少爷摆摆手,招来一个狗腿的店员,“给我看好了,这可是本少爷要送给不媚公子的,丢了,就把你家店的所有人扔到山顶,去伺候那毁容的老怪物。”
先不说那白玉摆件有多无暇,就那刻成的公子,露着大片胸膛和半截腿,就这样规矩的立在那也给了人一种□□的幻想。
掌柜连忙下来亲自迎接,拿了块红布遮着,搬进了内室。
隔绝了整个大厅里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
“齐大少爷可还是老样子?”
“照旧,拿最贵的菜。”接着挑了一张大厅中最中央的桌子,将人赶走,坐下来翘着腿,被赶走的那桌人敢怒不敢言,负了灵石憋屈的走了。
按理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吃饭向来不与人挤,通常坐在包间里,但齐大公子不同,坐在没人的房间,与谁显摆他那万贯家财。
果然不多时,有人谄媚道:“齐公子,小生观您那玉,色呈乳白,又泛雪光,通体无杂,实乃上品,可是产自北海。”
“北海算不上,那地方也没多少修士能去,”齐公子赞许的赏了问人一眼:“这玉名称寒山,产自忘尘峰顶,本公子特意请大能去峰顶,挖了三百尺,才挖到这么一块,夏天往屋里一放,遍屋生凉。”
“可这峰顶不是沈仙主的住所吗?”
“什么仙主,”齐公子不屑地哼一声:“失了修为,本公子一拳打三个。家父特意请了能力通天的大修士来辅佐我修炼,进入映月仙宗,成为凌炽宗主的亲传指日可待。”
“是是是,”周围人暗自撇了个白眼,却只得应和。
此时此刻,沈渡生正使劲的用筷子捣着肘子。
说他老怪物忍了,一个打他三个也忍了,竟然敢趁他灵力全无之时偷他的玉!
沈渡生面无表情拨开了阿冉挡在他面前的狗头,看了看那位传说中富丽堂皇的贵公子。
只见那人暗金的衣袍绣着明晃晃的金线,一身璀璨,差点闪瞎眼,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金色的发冠镶嵌着红宝石,那水桶腰上系了一圈的金饰,简直把我有钱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再看那涂着脂粉的脸上泛了油光,脸颊上的肉都搭在了下巴上,简直比面前的猪蹄还油。
腻的沈渡生连忙将徒弟拉回原处,一把将前面的猪蹄拿开,再也不想吃猪蹄了。
“老师可吃好了?”
“吃不好,有些气。”沈渡生实事求是道。
珍馐佳肴也挡不住那位齐大少爷四处想显摆的样儿,眼风四处飘。
阿冉见状,拿起幕篱给沈渡生戴上:“老师若气,弟子这就去揍他一顿。”
“可行,还是晚上去吧,记得套上麻袋。”
阿冉随着沈渡生起身,已经渐渐长大的少年身体,能够将沈渡生照在阴影下,遮挡众人的目光。
“少爷,你看”旁边的小厮往沈渡生身上指了指,“听旁边人说,那是个美人。比要嫁给老爷的赵家四姑娘还要好看。”
“嗤,”齐大少爷嗤之以鼻:“那女人算什么貌美,连不媚公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是是是,不媚公子自是生的极好,奴才刚才去后厨给少爷温酒,特意绕了一下,与不媚公子截然相反的美,真真的好看,天仙一样,与少爷极为相配。”小厮充满诱惑的在齐少爷耳边鼓吹。
齐大少爷意动的舔舔嘴,猥琐的眼神不停往沈渡生身上瞟,奈何后面的黑衣人挡的太严实,只能看见翻飞的青色衣角。
“哎,小二,那桌客人的饭钱记在我的账上。”
店小二犹犹豫豫,这齐家少爷什么秉性,整个忘尘镇一清二楚,看见好看的就想拉上床,赔笑道:“那桌的客人已经结过了。”
“你说结过就结过了?”齐大少爷蛮横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我说没结过,让那位客人过来向我道谢。”
店小二躺在地上疼的抽搐了下,连句讨饶也说不出来,下一瞬,便感觉一阵清风将他虚扶了起来,一颗药丸隔空送到他唇边。
他下意识的张开嘴,药丸在嘴里化作一股清流,深入肺腑,顷刻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就连多年的沉疴也被治愈。
沈渡生抬手一挥,幕篱被撩开一瞬。
齐大少爷张大了嘴巴,嘴角亮晶晶的油未擦去,馋人的嘴脸毕现,让人想吐。
沈渡生闭了闭眼,想了想峰顶的飘雪,晚间的明月甚至想起了小徒弟勤勤恳恳给他炖鱼汤的样子,终于忍住了想吐的欲望。
幕篱下,温润的嗓音响起,绵绵入耳:“你要请客?”
“对,”齐大少爷立马摇起折扇,装的甚有逼格:“想同公子交个朋友,本少爷家就在附近,不嫌弃的话去小坐一下。”
沈渡生假装犹豫的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在齐大少爷面前划了一下:“我想要那块寒山玉,给是不给。”
“这”
沈渡生看到齐大公子这般,便放柔了声音:“既如此,少爷请回吧。”
“不是我不想给公子,只是那玉刻了一幅人,是画上的人。”更重要的是这玉是不媚公子点名要的,给了别人怎么讨不媚公子的欢心。
沈渡生笑了一声:“少爷多虑,我不介意。”
面前这人笑的齐大公子的腿都要软了,这娇冷的样儿比不媚公子还要勾人,咬了咬牙:“去,把那寒山玉搬过来,送给眼前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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