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嫁个痛你的
目光殷切地说道:
“大小姐,是老奴害你中毒,是老奴害得你误以为许小姐下毒害你!你从小到大都如百花丛中的仙子,都是老奴的错!让你变得如此丑陋示众。”
她递上药瓶,姬仙妘身子战栗地站起了身,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瓶,眼泪却忽地无声坠落。
章如意目光中有了一丝欣慰,含笑说道:“请大小姐赶紧服药!”
在众人一片唏嘘声中,章如意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药瓶,跪行到聂东署的面前:“请拿去救蓝玉姑娘吧!”
聂东署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狼狈不已的面孔,道:
“你其实——”
章如意蓦然痛哭出声,道:
“我想着拿着小姐的首饰撒在下人居住的耳房,她们定然是无法拒绝的!我好悔啊!我因为心胸狭隘,被猪油蒙住了眼睛,就做了这样的混事!我——”
她浑身颤抖,忽地说不下去了,却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往一旁的石柱撞去。
“砰!”
众人心中惊悚,皆不忍心去看她。
姬仙妘却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把奶妈抱在怀中,看着她上撞出的大伤口里,鲜血肆意流淌的热血,压抑着哭声喊道:
“奶妈——”
章如意面目惨白,原本双眼已经阖上了,听见她这一句,忽地又掀了掀眼皮,道:
“吃——吃——快吃——”
姬仙妘眼中的泪终究是落了下去。
她说:“奶妈,我带你回家——”
章如意吃力地摇摇头,声音微弱而执着地看着她,说道:“吃——”
姬仙妘泪流满面,哽咽着把药瓶的解药,皆倒入了嘴中。
章如意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小姐——”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姬仙妘只能把耳朵贴上了她的嘴唇。
只听章如意吃力地对她说道:“小——小姐,嫁个——嫁个疼——疼......你的——”
后面几个字,终究是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阖然长逝。
姬仙妘紧紧地抱着奶妈,恍然之间她才发现,其实这个世上,对她最亲的人,不过是奶妈啊!
与她朝夕相伴,对她知冷知热,对她语重声长......她却从来没当回事。
她的母亲,醉心于权势,她的父亲,对她冷漠疏离,她的二叔二婶......
原本奶妈满心欢喜地跟着她出门,想见一见她衷情的男子是什么样的。
当时她还觉得奶妈很烦,整天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而现在,这个整天烦着她的人,突然在她的怀中变硬了,变冷了——
她心中忽地生出了无限的恐慌。
她忽地从内心深处大叫了一声:“奶妈,你醒醒啊,妘儿带你回家!”
但是没人回复她,那逐渐冰凉的身体提醒着她,这世上最爱她的奶妈,永远地离她远去了!
她茫然地抬起了眼眸,觉得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那么陌生。
“奶妈——”
“妘儿,奶妈她死了,这个恶奴竟然胆敢害你!”卫飞燕急忙走了过去,去拉姬仙妘。
吃过解药之后的姬仙妘,脸上的红肿逐渐消退,美丽的五官渐渐呈现出来。
卫飞燕叹息一声,道:“遭了这么大的罪,你的奶妈死前总算是做了一回好人,亦算是没有让你白对她好一场。”
姬仙妘抬起眼眸,眸中倏地闪过厉色,她想说奶妈不是恶奴!
然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
回程的路上,湖上风光迤逦多彩。
一对俊美的少年站立在船头,望着辽阔的水面渐起的粼粼波光,陷入了沉思。
“年儿,心情不好?”
夏侯焱俊眉微微一凝,道,“还在想姬仙妘这件事吗?当时为什么不继续揭发她的罪行了?”
“她的奶妈毕竟用了一条命在为她赎罪。”许瑾年想起章如意的惨死,心中有些感慨。
但是这样的牺牲,能换来姬仙妘的觉醒吗?
她看未必。
姬仙妘在晕厥过去之前,曾经恶狠狠地向许瑾年盯了过来。
那目光中,饱含了仇恨与厌恶,仿佛章如意之死是他们造成的。
这姬仙妘,只怕是日后,会与她势不两立了。
许瑾年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要厚葬章如意了?”
看着面前面目如水的少女,夏侯焱俊朗的面孔有一丝漫不经心,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内心善良,只是章如意的好意,不过只不过是对姬仙妘而已。
姬仙妘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少也和章如意的曲意逢迎,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育有关的。
章如意虽然主仆情深,但正应了一句话:
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
章如意为姬仙妘顶罪而死,然而姬家人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不急不忙地指责着已经殒命了的奶娘,把所有的罪证都推卸到了——姬仙妘的救命恩人身上。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里应该都是明白的,明白这只不过是忠仆对主子的拼命保护。
但主子呢,伤心只是一时的。
或许触及了曾经心中的美好回忆,当时真情流露。
然而,姬仙妘最终还是把章如意丟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进一步的理会。
姬家人当时就从宴席告退。
当时姬仙妘已经醒来,面目变得冷漠疏离,但她终究没有再向是在宴席当场那样口口声声地说道:
“我带你回家!”
或者是经过姬家二爷夫妇两人苦口婆心的规劝,或者最终又从一时的怜悯之心回复到了冷血无情的主子的角色。
这个当着众人的面,大包大揽了她家大小姐的恶行之后,还为她的恶行抵命。
章如意当时为什么非要一头撞死呢?
“死无对证!”许瑾年淡淡地叹息一声,道,“倒是一位忠仆,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啊!”
“你知道就好!她再忠的,不过是她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姐而已。”夏侯焱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心中也稍微宽慰不少。
“那终究是一条命啊!这么忠诚的灵魂,理应得到厚葬。”
许瑾年看着漫天波光的湖面,喃喃说道。
她心中是有症结的。
她想起前世父兄惨死,皆无人理会,而她自己,只怕亦是一缕荒魂游历,不能安宁吧。
这样想着,忽地觉得手足冰凉。
直到,夏侯焱的大手,紧紧地攥紧了她的小手,一阵阵暖流流过心间,她忽地对他莞尔一笑。
望着越来越近的湖岸,她心想,夏启国的朝堂,只怕是要变了。
殊料,夏侯音的声音亦在旁边传来:
“年儿,一个人对抗着整个朝堂,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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