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交代

　　夜晚寂静如斯，月光轻洒，城守府上的灰瓦散发着难得柔和的光晕。

　　守在城守府门口的两个小厮正在窃窃私语。

　　“哎，我说，今天小姐回来，怎么看起来不那么高兴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但看小姐的样子，好像不想让咱们多嘴。咱们就别说了……”

　　“旁人倒也罢了，我看咱们小姐就是不想让晏主事知道，自从晏主事来到咱们这里，我可从未见小姐对谁这般上心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晏主事到底是从京都来的，这气质确实和旁人不同，而且咱们小姐之前不就在京都与晏主事熟识吗，这亲密写倒是应该的。但小姐今天去找莫老板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晏主事呢……”

　　那人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不知何处传来喵呜一声，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当下问道：“是谁？”

　　他对面的小厮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有人吗？”

　　猫又叫了第二声。

　　“是只猫而已……你看看你，怎么一天天都是草木皆兵的？这大半夜的，也不怕把人给吓死。”

　　那人又偏着耳朵听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当下也悻悻道：“谁让这里面关着的是朝廷要犯，看守着这么一个大犯人，我紧张嘛。”

　　他又偏过头去看向晏铭的房间，打了个哈欠：“晏主事怎么呢这晚了也不休息啊。”

　　城守府的布局是段家内宅、城守衙门和地牢，这个地牢平日里不关犯人，除了有特别紧急的或者是特别恶劣不放心的犯人，才会晚上关在这里，白天也方便候审发落，此时此刻，司马列正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关在地牢里面。地牢内一片死寂，仿佛已经融入黑暗之中，而隔着同样昏暗的城守衙门，一旁的段家内宅内却是灯火通明。

　　段织织站在晏铭的桌前，看着晏铭给他倒好一杯茶水，便欣喜地接过来。

　　晏铭的手底还放着司马列的口供和卷宗，他低头轻轻整理，又见段织织没话找话道：“铭二哥，这个案子快要了结了吗？我看着你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不如……”

　　晏铭的眼皮没有抬起来，仍然看着卷宗上的文字，少顷，他问道：“你今天去找过莫小笙了？”

　　段织织一愣，心里愤愤道竟然又有人去高密，表面上还是那副温和不动声色的样子：“今日莫老板来府上找你，说要请你一聚，还找了个一声为你疗伤，我知道二哥你忙，便替你回绝了。又觉得这样回绝不太合适，于是才让人套马，亲自去府上感谢一下莫老板。乌道峡那一次，她无论如何也算是救了我的命的。”

　　晏铭抬起头来，缓缓吐出四个字：“只是感谢？”

　　段织织没想到晏铭会问得这么细，便只得道：“我和莫姑娘聊得很投机，说了你我小时候的事情，还有……这个案子的一些事情。”

　　晏铭站起身来，他越过桌子走过来道：“织织，我倒是好奇得很，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我在经手，你从未出入过牢房，为何知道这么多细节呢？”

　　“我也不是全都知道，只是捡着一些说，我想莫老板和铭二哥你一向交好，我若是说一些也没关系的。”

　　“我和莫小笙交好？”

　　晏铭轻轻一笑：“织织，你这样聪明，既然你知道我与莫小笙交好，那么你想必也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在有意的瞒着她，是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但是你却自始至终一直在把她搅进来。”

　　段织织突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慌乱道：“铭二哥，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确实，你没有对她怎么样，但你却一直都知道莫小笙想要什么，所以你才会故意放出线索给她，让她去查，去疑虑，去冒险，甚至去得罪权贵，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

　　段织织眼角含泪，对着晏铭道：“铭二哥，你不觉得你太袒护她了吗？”

　　“我没有袒护任何人。”晏铭话语坚定道：“这是我的原则，处于事情之外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要掺进来。”

　　“但她已经不在事情之外了！从她之前在黑风寨生活过七年开始，她就注定会在这些纠葛之中挣扎与生存，包括她后面阴差阳错的去乌道峡狩猎，包括她手中恰恰就有当年沙泽的喑尘刀，她跑不掉的。”

　　晏铭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才对一旁已经有些失控的段织织道：“织织，你回去吧。”

　　凉风习习，一个修长瘦小的身影趴在房檐上，当然，与她一同趴在房檐上的，还有一只极其肥硕的大猫。

　　莫小笙看着银票摇动着尾巴，眼神看着远处地牢方向，十分严肃的表示拒接。

　　“不行，那里人太多了，你主子我打不过。”

　　莫小笙指一指前面的一道厢房：“看见了没有，哪个是晏铭的房间，咱们先去找他帮忙，反正咱们也不是过来劫狱的，找他带咱们去问两句话，应该也不难吧。而且你看，他现在还没睡呐，这也不算打扰。”

　　银票没有灵魂地表示服从。

　　莫小笙直起身子，带着那只大猫在房檐上飞快地行进着，眼看着就要到晏铭的屋檐上了，突然听到门吱呀的声音，而后只见段织织从晏铭房里出来，又关上了身后的门。

　　刚才还矫健如鹰的莫小笙瞬间石化。

　　她有些结巴地想：“不不不……不会吧？进展这么快的嘛？”

　　“不过这大半夜的，段织织出来干嘛？……这还能干到一半跟没事人一样回自己房间吗？”

　　莫小笙有些怀疑人生。

　　好在，她没有让这种情绪过于影响自己，之后，她郑重地对着银票说：“银票啊，怎么办啊，我觉得我现在去找他特别不合适。”

　　银票十分雀跃的表示那我们不要找晏铭了直接去地牢吧。

　　直接去地牢？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知道那里有多少大军里外看守着吗？你要是真想去，不被万箭穿心都是幸运的，就怕把你直接烤了。

　　而后，莫小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如……”

　　银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我是人，你是猫，咱俩不一样，我不方便去的你方便啊！”莫小笙看着银票：“你先去找晏铭商量一下啊怎么样？”

　　正在一人一猫二者博弈的时候，晏铭房内的窗子突然打开了，晏铭站在最里面，看着他们，淡淡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某人极其尴尬地应了一声，当场被抓包可还行？

　　莫小笙和银票从房顶上下去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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