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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险招


  大批人马伴着冲天的烟火瞬间涌来,原本平静了一些的夜晚再次被厮杀作战声充斥!

  莫小笙定睛:这些是城守府的人!

  奔袭而来的人马极多,段从锦身披铠甲一马当先,来势汹汹,一剑便斩杀一名刺客的首级。人心瞬时大振。

  司马列的人马已经作战了几个时辰,都已经疲倦迟缓了,看到援兵,瞬间大惊失色。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侍卫从暗中冲杀出来,与段从锦的铁骑里应外合,瞬间将局势扭转。

  马蹄声大作,黑暗瞬时间被点亮,眼前漆黑的石壁再次被烈火炙烤成通红的颜色。细细看去,竟然全都是淋漓的血色,分外触目惊心。

  ……

  昨夜,葬送了多少性命。

  莫小笙回过头来,看着晏铭久久不言。

  晏铭也看着她,半晌,晏铭缓缓叹息道:“小笙,结束了。”

  莫小笙慢慢站起身来,外面的厮杀声已经渐渐平息,火光通亮恍若白昼,人马都沉默着,仿佛还没从这场惊天的杀戮中缓过神来。

  莫小笙走了出去。

  她刚刚一出去,便有一个人紧紧扶住了她的肩膀。见到莫小笙走出来,楚应大喜过望道:“小笙,你没事吧。”

  莫小笙摇摇头,又打量了一眼楚应,他浑身都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知道是谁的,手臂上的伤口好像又崩开了,露出狰狞的血肉。

  “二铁,先处理好你的伤。”

  莫小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路慢慢地走着,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楚应的伤口,说话的时候还在努力咬紧牙关。

  她在努力压抑自己,逼自己不去看周围的这些。

  整齐陈列的军马、狰狞险恶的血腥、熊熊不灭的大火、无数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有段从锦高居马上,手上的长剑簌簌滴落着殷红的血迹。

  这一切,都和三年前的那场剿杀太过吻合了。

  但是她不得不经历第二次。

  “小笙,你后悔了吗?”

  晏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病弱者的疲惫。他好像使尽全身力气道:“杀戮纵使残忍,但是很多时候,没得选。”

  莫小笙的后背瞬间僵直,她没有说话,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无尽的风声。

  呼啸、喧哗、散尽……

  果然,这一切都是晏铭的打算。他知道司马列从京都到东阳对他一路追杀,他也早有预料司马列会被乌道峡的矿脉所吸引,也必定会找准他出城的大好时机出手。

  在他眼中,司马列这个钉子,自初来东阳时便久久未除,一直是隐患所在。

  所以他才想要以身作饵,又故意让段从锦在司马列防御心最低的后半夜前来,与晏铭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拿下。

  真是精妙。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莫小笙忍不住想:假如出现一点差错,假如段从锦未能及时赶到,假若她未能及时相助,假如飞来的随便一支流箭射中了他……这样的一出好戏,又该如何收场。

  而此刻的人群中,段从锦从马上跳下来,飞一般地冲到莫小笙身后。他担任城守近五年,仿佛天生便带着威严之色,很少看到他这样失控的样子。

  段从锦扶住晏铭,声音悲切道:“公子,您怎么样?”

  晏铭淡淡一笑:“劳烦段大人挂心,晏某无碍。”

  “是属下疏忽,多亏公子足智多谋,才没能让这里的矿脉落入蛮族人的手中。否则我就是再死百次,也无颜面面对大梁的先祖啊。”

  “段大人言重了。”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奔至两人身侧,急急禀告道:“大人!属下无能,刚刚被围剿途中让司马列跑了,现在已经派遣骑兵前去追捕。”

  “什么?”

  段从锦眼中露出怒色:“还不快派人去追!”

  “是。”

  “等等。”段从锦双目中闪现出几丝光亮,努力平复道:“派人封锁这里附近所有的官道,还有东阳城的城门,派人严密防控。”

  “还有,这附近应该有蛮人,让他们留意些。”晏铭突然道。

  “什么,蛮人?”

  “司马列知道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他叛变的证据,必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一旦有官兵下令抓捕,他一定会找蛮族人与他接应……”

  晏铭说罢,突然眉心一皱。尽管他努力隐忍,但仍然可以看见唇缝间殷红的血迹。

  “公子!”

  段从锦大惊,对着身后的人马急急呵斥一声:“愣着干什么,都死了吗?还不快扶晏公子去休息?”

  几个下属模样的人连忙将晏铭扶住,又一步步搀扶到准备好的马车里。

  冯九一早便等在那里,见到晏铭之后连忙将贴身带好的药拿出来,看到晏铭的脸色苍白如纸,当下更是忧愤万分。

  “公子,冯九无能。”

  晏铭摇摇头,又是一阵极其猛烈的咳嗽,被冯九和一众属下连忙送进了马车里。

  ……

  另一旁,段织织和王守余哭声震天。小丫鬟小棠纵使胆怯,关键时刻还是勇敢了一把。在刚刚的围杀之中,她挡在自己的段织织面前,被一把利刃当胸刺穿,便再也没了声息。

  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女,双目紧闭,蜷缩在那里,一根长箭竖在前胸,整个衣襟都被鲜血染红了。

  一旁的大夫走近,试了试小棠的鼻息,缓缓摇了摇头。

  “还请小姐节哀。”

  段织织终于忍不住,在小棠尸体的一旁痛哭了片刻之后,晕了过去。

  到处都是一幅乱相,到处都有跑来跑去的人,到处都有被来回搬运的尸体。

  ……

  乌道峡的另一端,缓缓步行的莫小笙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晏铭。他靠在马车上,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苍白得几乎失去了颜色。

  莫小笙颤颤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二铁,我们走。”

  莫小笙回过神来,轻轻拍着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的白马,奋力一跃而上。楚应已经草草包扎过了伤口,当下也骑在另一匹马上,与莫小笙并行。

  “小笙,要不要去跟晏公子打个招呼?”

  楚应试探着问道:“我看晏公子好像伤得不轻。”

  莫小笙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

  “经此一役,大家都累了。”

  说罢,莫小笙信手扬鞭,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精力旺盛、一闹腾就停不下来的莫小笙,此刻竟然显出几分疲惫与憔悴来。

  寒风瑟瑟,莫小笙纵使拼尽全力策马驰骋,在黑夜之中仍如一片无根无源的枯叶,单薄又瘦弱。

  天地一蜉蝣。

  溯古至今,没有人可以主宰所谓的命运。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你身处何位,不管你是否在不知不觉间,交付了最为珍贵的信任。

  就像晏铭所说的:“很多时候,没得选择。”

  楚应在莫小笙身后,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再劝阻,只是策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或许,她是真的累了吧。

  烟尘滚滚,不到片刻,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远处的山道之间。

  漫漫长夜,也许终于得以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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