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关于初见
天空变得阴沉，晚上窗外又开始刮起了风，树枝随着风吹摇曳不断的撞向窗户。
小腿处传来疼痛，稍微缓和几天的伤口又开始作起了妖，程光皱着眉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有稍许肿胀的小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半天才适应了这股疼痛。
转头看见病床跟前坐着打瞌睡的王明，程光突然想到了今天怀亦铮的提议。
如果自己一直待在w市，包叔和王明都要一直陪着自己，根本上不了班。如果能回庆城去治疗，他们也不用每天都守着自己，还可以回去看看柯洋。
自从那天自己受伤以后，就没有见到柯洋，程光心里总是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
左右思考一番，程光觉得还是告诉包叔带自己回庆城。至于怀亦铮的事，以后再说吧。
程光抬起手推了推旁边坐着的王明，王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眼睛说到：“程光，你醒了啊。”
“嗯，明哥，包叔在哪？”
“包叔啊，包叔被一个老板喊着去了，说是要谈什么事，就让我来看着你。”
程光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怀亦铮。“哪个老板？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我们还给他搬过家。”
王明一笑：“我们搬过家的老板那就太多了，我也不知道。”王明仔细想了想说到：“不过那个人确实长得很好看。”
“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医院门口，不过也有好一会儿了，要我去帮你叫包叔回来吗？”
程光点了点头，包财强就推开房门进来了。脸上是掩盖不了的兴奋。
“小光，你醒得正好，我正想过来跟你说事呢。”
“包叔，我们回庆城吧。”
包财强略显经惊讶的说到：“怀老板来给你说过了啊？”程光点了点头。
“那看来你也是同意了，那咱们明天就回去。小光，这怀老板啊，可真的是个好人。”程光脸上笑了笑，心里却想到要是包叔知道怀亦铮为什么会这样，恐怕就不会说他是好人了。
第二天一早包叔和王明就整理好东西，带着程光回了庆城。中途程光一直都没有看见怀亦铮。
按照怀亦铮的安排，程光一回到庆城就住进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医院，还被单独安排在了一间病房。
病房很宽敞，除了空调还有专门用于康复训练的场地和器材。
看着打扫得比家里还干净的病房，程光心里有一丝的后悔。自己现在跟怀亦铮的关系，说到底也还是上司和下属，自己却因为老板受这么好的待遇。
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怀亦铮也像是猜到程光会这么想，从决定要回来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出现，就连办理住院手续都是林叔一直在负责。
想到怀亦铮那天说过的话，程光捏紧了手里的拐杖。
安排好程光，王明和包叔都收拾着回了家，
包财强叮嘱程光几句，说自己晚上再过来就离开了病房。
独立的单人间病房，除了器械仪上滴滴的声音，就只剩程光自己的呼吸声。闭上眼睛调整了呼吸，程光开始想关于怀亦铮的这件事。
他想起两人的相遇，就是因为怀亦铮的一块破石头就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了。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几个月自己给怀亦铮开车发到的工资，大概也有个五万多，就算全部用来还给怀亦铮，也还差五万。
自己目前这个情况一两个月也干不了其他的，剩下的这五万自己又该去哪弄？
还有怀亦铮对自己说的话。
喜欢？
到底要怎样去定义喜欢这个词？
自己对怀亦铮的感情可以像之前一样忽略吗
无用的焦虑，想不到答案的问题，磨人的疼痛令程光疲惫不已，习惯性的伸出手摸向病号服的外侧，才想起自己现在身上没有烟。
一股莫名的无力感突然袭来，程光所幸闭上了眼睛。
器械仪有节奏的响着，门外偶尔响起的轮滑声和模糊不清的人声。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似失重般跌进梦里。
坎坷不平的公路，沁满细汗的掌心，因为不安而蹦蹦作响的心脏。十岁的程光看着前面这个自称是自己妈妈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淡蓝的长裙，裙摆下端因为搓洗而微微泛白，消瘦的身体包在长款裙子里，露出的手臂细细密密的布着一些黑点。
感受到程光的目光，女人放慢脚步转过身看了过来。
程光赶紧低下头看着脚尖，慢慢的跟在女人的身后。女人一笑，走到程光身旁，拉起程光的手，强扯起一个笑容说到：“程光，我是妈妈，你不要害怕，妈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程光看着眼前这个眼底泛青面颊削瘦的女人，曾经那些关于妈妈的美好幻想全部都一一激起。虽然跟家里的照片上的那个人有些差距，但手上还是不愿放开那握着自己的温暖的手。
跟女人左拐右绕的终于停在了一个巷子的入口。门口站着两个一头黄发的地痞青年，看见女人带着程光，两人都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到女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稍高，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先开口说到：“倩倩姐，邱哥说了这儿你不能来。”说完看了看站在女人身后的程光。
女人回答到：“毛子，告诉邱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不是我说倩姐，你带着个孩子能有什么事，你就算见了邱哥，老大也不会见你，你这样有意思吗？”叫毛头的男人有些发怒的说到。
程光透过程倩倩看着前面两个不像好人的男人，好不巧的与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对上了眼。
这人身材略显矮小，一对眉毛浓厚深重，犹如烧黑的焦炭一般，倒三角的双眼饶有趣味的打探着程光。
程光收回目光，躲在了女人的身后，转过头看着刚刚进来的路。
我得回家。心里暗暗的想着。
跟女人说话的男人像是终于耗尽了耐心一般，破口骂到：“你这个□□，听不懂人话是吧！叫你赶紧滚。”
见两人发生争执，程光瞧准时机，一转身跑出了狭窄的巷子。耳边传来几声轻呼，随即响起脚步和打骂声。
女人在身后假兮兮的喊道：“程光，你要去哪，等着妈妈，别跑啊！”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程光凭着记忆使劲的往回跑，曲折弯曲的拐角让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
呼吸越来越快，心脏跳得都要冲出嗓子眼，终于不知道跑了多久，警察局的一角出现在了眼前，程光转换了一下方向，朝着警察局跑去。
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给人们眼前蒙上一层黑雾，早已发软的双腿在冲进警察局的那一刻彻底软了下去。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少年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然后看着气喘吁吁的程光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少年淡定的放下手里的书，在女警察的叫喊中慢慢的走向倒在地上的男孩旁边。
地上的人嘴唇惨白，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发红的额头上，即使晕倒了也还在急促的呼吸。小巧精致的鼻尖挂着一颗汗珠。
值班的女警察赶紧抱起倒在地上的孩子，对着怀亦铮说到：“小铮，快去帮姐姐接点水，还有去叫叫你小姨她们。”
略显少年气的怀亦铮看着双眼紧闭的程光，开口说到：“我好像见过他。”
女警察哭笑不得，费力的把半大的孩子抱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躺着，去旁边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怀亦铮，说到：“那你先帮姐姐喂这个弟弟喝点水，我去叫你小姨他们，你看可以吗？”
怀亦铮看了看女警手里的水，走向前接下那杯水。女警察松了一口气，转身朝里面的会议室走去。
椅子上躺着的小孩还是没有反应，怀亦铮抬着水走进了小孩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我见过你。”
椅子上的人还是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小铮。”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略显严厉的声音，怀亦铮转过身说到：“小姨。”
穿着一身警服的女人走到椅子旁边，身后跟着刚刚那个女警察，一脸崇拜的看着江穗。
检查了躺着的小孩的身体，没有发现伤口。江穗对着身后的女警察说到：“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女警察如实的说到：“江姐，这个孩子刚跑到门口就晕倒了，我看外面也没有别人。”
“我见过他。”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怀亦铮突然开口到。
“你见过他？”江穗意外的问到。
“我昨天看见过他，在外面。”
女警察接到：“那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会泉的，我们等他醒过来问一问就可以了。”江穗点了点头，对着怀亦铮说：“既然你见过他，你就看着他，他醒了就帮小姨问问他，怎么样？小铮。”
怀亦铮认真的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的另外一端。
江穗转身回到了会议室，女警察找了一条毯子盖在程光的身上，然后回到咨询台坐着继续值班。
手里的热水温度逐渐降低，怀亦铮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书。
翻开的页面一直没有再翻向下一页，怀亦铮手里捧着书，看了一眼身边躺在椅子上的人，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自己的大腿边上。
女警察写完报告，抬起头看了一眼椅子这边。
坐得笔直的少年手里拿着书，怀里缩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耳边不断传来脚步声和人群吵闹的声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酸痛，程光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翻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毛毯顺着身体滑到了地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没有注意到椅子的一角，程光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想起了刚刚看向自己令人害怕的眼神。
奔波的劳累，离家的胆怯在这一刻都被无限放大，鼻子一酸，眼泪就如断线一般掉了下来。
“姥姥呜呜呜我要回家”因为缺水而干燥的嗓子传来一股铁锈的味道。
少年拿着一杯水走进哭泣的男孩，开口问到：“你怎么了，别害怕，这儿可是警察局，有警察叔叔他们在呢，别怕。”少年伸出手擦去男孩脸上的泪痕。
“快别哭了。”少年看着还是接连不断的眼泪，突然想起了自己在代宣一家看见的那只小猫，也是这般柔弱无助不能自理的样子。
男孩吸了吸鼻子，看着少年问到：“你是谁？”
“我啊，我叫怀亦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眼泪终于止住，看着对面这个白净如玉哥哥说到：“我叫程光。”
“晨光？”
“不是，是前程的程，程光。”
少年点了点头，伸出手说到：“跟我来，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男孩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婆娑的眼睛，悄悄在衣服上搓了搓手上的眼泪，握住了对面干净洁白的手。
值班的女警察看着门口一直往里偷看的小男孩，正想问他想干什么，就见那孩子又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是，今天警察局怎么晕倒这么多小孩。”女警察哭笑不得，又把倒在门口的这个小孩抱进了警察局，睡在刚刚程光躺着的那个椅子上。
怀亦铮把程光带进警察局的接待室，桌子上放着一些面包和牛奶，早就肚子咕咕作响的程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怀亦铮把程光牵到板凳上坐着，起身拿了一块面包递给了程光。程光拘谨的看了一眼周围，接过了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着吃得满嘴面包屑的程光，怀亦铮开口问到：“你刚刚为什么晕倒了？”
程光回答到：“没力气了，腿软得不行就晕过去了。”
“有人追你吗？为什么要跑？”
“我”本来打算如实说出口的程光一顿，自己为什么要跑竟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刚刚那个人的眼神，本能的想要逃离那儿，还有那个自称是妈妈的人。
没有谁的妈妈像她那样，虽然我之前都没有妈妈，但妈妈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小的程光心里想到。
见程光半天不说话，怀亦铮接着问到：“为什么？”
“我我遇到一只小狗一直追我，我就跑到警察局了。”
像是在考量程光说的话的可信度，怀亦铮看不清表情的盯着程光。
“我家就是会泉的，我等会儿自己能”
关着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警察对着里面的两个小孩说到：“程光，你妈妈来接你了。”
程光身子一抖，一脸害怕的放下了手里的面包，怀亦铮看了他，伸出手抓住程光，说到：“带着回去吃。”
“谢谢哥哥。”
门外程倩倩一脸抱歉的说着：“哎呀，警察，谢谢你们了，我们家里都要担心死了，孩子不懂事搞什么离家出走，真是谢谢你们。”说着眼神不停的往程光这边瞟。
警察严厉的说到：“你们这些家长就是，孩子自己跑出来都没有注意，家长可不是你们这么当的。”
程倩倩连忙说到：“是是是，警察你们说的对，是我们的不好。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见程光走到跟前，程倩倩惊呼到：“小光，下次可不准乱跑了，可担心死妈妈了。”
程光看着面前画过妆的女人，任由她抱住自己，面无表情的说到：“我要回去见姥姥姥爷。”
怕警察发现异常，程倩倩连忙说到：“姥姥就是让妈妈出来找你的，跟妈妈回去吧，不然姥姥要担心了。”
再次谢过警察以后，程倩倩拉着程光的手，就要出门，程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怀亦铮，说到：“怀亦铮哥哥，我下次又来找你玩，谢谢你的好吃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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