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阎王与小鬼(求订阅)
痛苦、耻辱、无力......
然后是恐惧。
浅利大介在世界大变之后的短短数月,再一次体会到了像是失去高级公职人员的社会福利时的感受。
这种顺风顺水的前几十年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失败者”的感受。
在以前的人生中,这是他施加在他人身上的东西。
政敌、手下、或者是被殃及的池鱼。都是些在他的手腕下匍匐哀嚎的东西罢了。
但总归不会是他!
就算是世界大变让他的地位骤减,他也并不认为是自己能力的原因。
那是泰坦导致的灾难!是天灾!
可今天,他又输了。
无力辩驳,因为他是输在了一个“人”的手上。
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对手,从未遇见过得“人”。
他的经验、手腕、背后的权势力量,对他全然无用。
因为他的一切力量、地位都源于这个社会默认的社会规则。
一种被他给玩透的规则。
但是白堂镜本身,就像他的“黑船”比喻一样。
那是种全新的规则。
所以他一败涂地。
面对自己的阻挠、隐约的威胁,白堂镜没有生气也没有畏缩。
更没有像是他推演的那样,失去理智一巴掌把他打成肉馅。
他只是平静而自信地向他展示了一个事实。
——新的规则就在这里,而在旧规则里打转的你,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这完全把浅利大介击溃了。
在白堂镜对浅利大介说话之前,虽然他的表现一直都像是一个标准的卑微“社畜”。
可在他心中信念的坚持下,他仍然给人一种“坚定挺拔”感。
但当白堂镜轻描淡写的拆碎他的信念,把他架在了风口上之后。
他整个人的感觉都“瘫”了下来。
白堂镜站在浅利大介的面前,力道轻柔的拍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被控制的很好,就算是普通人也绝不会感到冲击。
但浅利大介的胳膊却像是完全无力一样地,被拍击打的摇晃起来。
那挺拔的身姿和宽大的风衣,投射出的阴影将浅利大介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之中。
白堂镜轻声道:“调整下心情,领队人先生。工作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现在,对通信器说话,再叫来一批人,把这货车送到我的仓库。剩下的事,就是我和你上司之间的问题了。明白?”
浅利大介没有回应,只是头颅低垂地沉浸在阴影之中。
白堂镜见状微微一笑。
看来他已经明白了。
转身走到还靠着车看戏的山姆身边,招呼他一起坐上了一辆日之本政府的车。
“往东京开吧。”
坐到后排的白堂镜对司机说,司机也很上道的什么也不问,开车就走。
山姆和白堂镜坐在一起,脸上是不变的浪荡玩味。
但他的眼睛,却深深地盯着自己身边的少年。
“我说,你真是......十六岁过几个月的年纪?”
沉吟一会儿后,山姆开口。
在全程看完的他心里,此时可远不如脸上那么波澜不惊。
这小子的生平资料现在在国际市场上价格不贵,因为数量很多。
那上面的描述很夸张没错,他在成为巨兽强者之前就很夸张。
但是刚才的表现......这不是“夸张”就能形容的问题了吧?!
从小生活在一个唯利是图的收养家庭,没有出过国,没有见过大世面。
武术修行的成果不必赘述,这可以用天才来解释。
足以跳级进入东大的成绩,和金融投资的收益也可以归功于聪明的脑袋瓜。
但是!
没有接受过任何政治训练、教导、课程,就连社会实践经历,在数个月前也是一片空白!
......他的人生甚至没有接触过多少人!
可刚才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那真的是一个只有十六岁过半人生阅历的天才,能做出的判断吗?
未经挫折的天才,面对蔑视和恶意不是应该更加敏感爆裂吗?
这才是最让山姆吃惊的点。
——那种来自于人生阅历的洞察感。
“对方是能够在几分钟时间内,对日之本这样一个重要部门进行大规模人员调换的势力。”
“你要说他们能把日之本政府当玩偶耍,我都不会怀疑。”
“而就是面对这样一个庞大势力的,以普通人做触手对你进行阻挠、劝诱、乃至蔑视。你也没有付诸暴力、没有胡搅蛮缠。而是用他的道理、他的规则,从头到尾的把他正面击垮。”
“全程的冷静、从容、自信......说实话,你有点让我发怵了,白堂。”
白堂镜对山姆的试探不置可否,只是轻笑着把玩自己刚掏出来的手机。
“山姆,你说‘小鬼’打发过后,‘阎王’会在什么时候找来呢?”
“什么?”山姆对于共和国俗语有些理解不了。
但没等他再次发问,白堂镜手上转着圈的手机就发出了悦耳的铃声。
“叮铃铃-”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
白堂镜似是早有预料,流畅地接通了电话。
“白堂先生,鄙人里见祐介。”
一个苍老、瞌睡,却强打起精神的声音传出话筒。
这个名字,是现任日之本首相。
白堂镜也热情的打招呼。
“真是受宠若惊,您好啊首相先生。”
似乎是少年的良好态度,让电话那头松了口气。
首相也略微轻松地轻吐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切换到郑重的情绪上,十分突兀刻意。
白堂镜不认为一个老辣的政客,哪怕是农林水产大臣出身,在表演能力上会如此不济。
很大可能,这是为了让他察觉到自己的重视,而故意表演出的“切换感”。
“鄙人御下不严,为你的行动造成阻碍,十分抱歉。”
白堂镜只是轻笑,并不回应。
这本身也是一种回应。
首相的声音猛地僵硬起来。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一个老人。一个位高权重,在法理上是你所在国家最高领导的老人。以和蔼可亲到几乎放低身段的姿态同你道歉,你居然没有一点回应?!
就算是因为天赋和力量心高气傲,也该看在年龄上报以礼节吧!
在日之本这种注重礼仪规则的国家,里见祐介因为自己的地位和年龄,着实已经许久没遇到过这等冷遇。
以至于他都忘了该怎么应对。
但到底是在首相位置上做了快半年的人精,这点城府还不在话下。
首相的话语中依旧礼貌、亲切。
“这次是部门的人员筛选程序出了问题,我们对此深感抱歉。”
“啊-明明是与巨兽强者这样的重要人物的合作桥梁部门,明明是巨兽强者们包下了最危险的战斗,我们却掺入了生活遭到巨兽强者破坏的人员,以至于情绪化之下对任务造成了阻碍,真是......万分抱歉。”
“但是,还请将那几辆卡车和上面的危险货物交付我们日之本政府来管理吧。”
“那几辆卡车确实是经过了路检和海关的货物,如果在政府之内,我们还能够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寻下去,但如果交付给您的话......”
你一没人手,二进不来政务系统,查个锤子。
巨兽强者又怎么了?你能把山海一样庞大杂乱的文件瞬间看完,还是只要一眼就能甄别出问题文件的所在、问题人员的背景?
还不是要靠组织体系进行调查!
首相的话语合情合理,听得白堂镜不住点头。
“哦。”少年点头道,“我不交。”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一滞,接着,传来喘着粗气的声音。
白堂镜淡淡道:“怎么,很意外?你是我所在国家的首相,年龄足够做我爷爷。所以你对我的恳求,我这个平民百姓就要无条件答应?”
首相沉声道:“不,不是这样的。”
白堂镜反问:“那我这样有问题吗?”
首相毕竟是老油条,立刻说到:“在法理上,你没有扣押货车与赃物的资质!”
“所以,日之本政府就有向高危物品,发放普通道路通行证的资质?”
“......”
少年的笑容愈发温和。
但坐在他身边的山姆只觉得一股恶寒。
“搞清楚啊,首相大人。九州岛的居民,乃至整个日之本的居民,现在都被床主市的惨剧吓破胆了。啧啧啧,一日之间几十万的死亡人数啊!”
“他们这时候要是知道,身为罪魁祸首的危险货物,居然一份不少的拥有合法的公文和通行证......”
“我依稀记得,日之本是有‘民众投票’这个选举环节的吧?”
在白堂镜温和的语气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断了线。
但少年的声音,此时飞快的冷了下来。
“‘农林水产大臣’先生,要我提醒您现在距离换届选举还有多久吗?”
此时,电话那头已经连呼吸声都被话语抑制住。
白堂镜点点头,轻声地对着话筒说:“所以啊,里见祐介。”
“我给你脸,你最好兜住喽。”
“滴——”
电话挂断的声音,和司机因为慌乱而按下的喇叭交织在一起。
“十、十分抱歉!我会好好开车的!接下来我会好好开车的!”
司机满头大汗,眼神因为紧张而四处乱飘,此时正大声的喊着。
“我说,要不咱们下车吧,看把人家吓得。”
山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他可不想这个司机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消息,死在自己手里。
这种事情可就......太让人恶心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山姆?别担心,这些东西没什么秘密,毕竟整件事都经手过他的部门不是吗?”
白堂镜的下巴指指司机。
他能跟着行动队一起来,货车的事对他来说就不是秘密。
而对首相的威胁?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司机,没听过这种调调的利益交换才奇怪啊。
“有点可惜的是,找来的不是‘阎王’,充其量就是个‘无常’。”
“而且相比起关心司机,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的妹妹坦白父亲的消息吧?”
“诶?!要我来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
山姆的手忙脚乱让他的外骨骼“卡啦”作响。
看得出来,他对和同父异母妹妹的见面十分紧张。
白堂镜面无表情,歪头看着他,“我说过了吧?我对耀司先生不熟,也没什么感情。这种事我可不适合说。而且......”
“而且?”
“你应该也不会想看到,在冴子流泪的时候,我的反应吧?”
以挠头掩饰紧张的山姆,动作陡然僵住。
那覆盖了一片海面和整个山崖的冰山,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最终,他只能颓然的点头。
“好吧。”
就当是为了妹妹的房子着想。
~~~~~~
而远在东京的首相府邸中。
一身睡衣、眼睛里还有瞌睡的水雾的日之本首相先生,刚刚放下手中老掉牙的座机电话。
他挠挠自己稀疏的头顶,面色无奈。
“各位,看来我帮不了你们啊。”
在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面前,是或坐或立分布在房间里的三个人影。
质量上乘的真皮沙发,在一个皮肤黝黑的拉丁裔肌肉男身下“嘎吱”作响。
他手上夹着一只雪茄,但是那粗大到常人甚至无法夹到指根里的烟身,和他筋肉虬结的手掌比起来,也就像是女士香烟一般小巧。
深吸一口,像是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透过雪茄,被他抽进了肺里。
然后再一口气吐出来。
风声甚至让里见祐介的真丝睡袍漂动起来。
曾参加过拳愿绝命赛,满身淫纹的【虐杀者】——穆特巴·吉赞加此时西装革履,正和一个身材不高、扎着头巾的迷彩裤男人站在门口。
穆特巴的双眼此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他似乎是三人之中的发言人,此时向前一步靠近了点首相。
脸上依旧如往日,是本能一般的戏谑笑容。
“意料之中的事情,首相先生。如果白堂镜这种人物真的被你一说就放弃的话,那我才真是连玩女人的时候都会脊背发凉啊。”
头巾男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的拉美裔则是不屑地低笑一声,却也没有说话。
“那么。”穆特巴再次开口,“您在其他方面准备的如何?”
首相头疼地捏着眉头,“照会、通知都被编辑好,等到明天就会直发出去,不用担心。大家都会合作的。”
“毕竟,你们合众国那边,一个区区五万匹力量的巨兽强者像是小丑一样大张旗鼓地竞选总统,居然支持率还高得恐怖!这可是非常刺激人啊......新兴力量想要吞蛋糕这种事。”
穆特巴语气自然。
“现在这里,可没有一个‘你们合众国’的人哦!”他先是纠正了首相的话语。
然后戏谑地笑着说:“至于那个五万匹的小丑,他很快就不会出现在合众国政坛上了。”
“啊-希望如此吧。让没有理政能力的人上台,可真是人民的苦难呢!”
里见祐介费力的从办公桌前起身,“抱歉,人老熬不了夜,先行告辞。”
说完,留下三个在昏暗灯光中的身影。
低垂着眼睛走出了书房。
直到将三人的影子留在门后,这个头发稀疏、面容忠厚的老人的眼中,才闪过一道寒光。
“‘农林水产大臣’......小鬼,你还真敢说呢!”
曾经的政界老好人堪称无欲无求。
但就算是这样的人,坐在日之本权力巅峰的位置上几个月后,他的野心与权利欲也已经是勃然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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