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梁俏又试探性地将吻落在他锋利的下颌骨处。接着,又印在他完全不输女孩儿的白皙柔软的脸颊上。
01
晚饭结束后,梁俏和梁妈在厨房洗碗筷,顺便整理刚刚买回来的东西。梁爸带着梁俊下楼去安排车里的炮仗,需要把炮仗放进车库。
梁爸有个大车库,除了放车,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江蓦然坐在客厅里,梁靓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刚刚趾高气扬一副家里正主的气质全然不见,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妹夫,姐跟你说个事儿,本来过年应该我们自己给爸妈买点儿东西的,这不前段时间,你姐夫和别人一起弄了点儿煤,本以为能挣一点儿钱,结果验货的时候发现和买家要求的差了很多。最后白折腾不说,还赔了一点儿。为了折腾这个,我把房子抵出去了,钱是回了一点儿,但还差几万。你要是手头宽裕的话,先借给姐缓一缓,在夏天之前我肯定能还给你。”
江蓦然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想到这人第一次见面就能厚颜无耻地开口借钱。他问:“在夏天之前,你们拿什么还?据我所知,你们没有工作。”
“工作能挣几个钱?那一个月几千块钱也就够生活。我和你姐夫就干点儿小买卖,什么好做就跟着朋友一起弄点儿什么。你不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咱爸和咱妈是不太缺钱,但是太偏心梁俏和梁俊了。你别笑话大姐跟他们不和睦,换成你被父母偏心成这样,你也有想法是不是?那爸妈不帮我,我也得生活啊……”
“几万块钱对爸妈来说应该算是小钱,他们连几万块钱都不愿意帮自己的女儿女婿吗?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吗?”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回手里的肥猫身上,语气里满是鄙夷。
“行吧,那我就跟你说实话了。我爸不喜欢你姐夫,觉得他没出息,可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坎儿?现在不行不代表永远不行啊,是不是?我知道爸妈都是为我好,但眼下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这房子要是没了,你姐夫得把我打死。”
“打你?凭什么打你?那就别过了,这样有什么意思?”
“还能离吗?我怀孕三个多月了,我都不敢告诉他。上回就因为手上没钱,硬逼着我把孩子打掉。我都三十二岁了,妹夫,我得生孩子了。你刚刚看见他怎么打我的了,就算我能扛,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扛啊!”
“你可以告诉爸妈你怀孕了。”
“等我肚子见大了再说,万一哪天真掉了,他们也跟着难受。”
江蓦然半信半疑地瞥了她一眼,梁靓马上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相册,找到一张化验单的照片放大给他看:“姐不骗你,真的是救命的钱。”
“要借多少?”
“十六万。”
江蓦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卡号给我吧。”
原本就没有待下去的意愿,借到钱了以后,梁靓麻溜地带着老公滚蛋了,留下江蓦然一个人在客厅安静地和猫一起玩。
这猫也是个会看人的家伙,对待江蓦然的态度十分友好,就算他不小心弄疼它了,它也绝对不会像对待梁俊一样对他。
差不多到了十点钟,江蓦然和梁俏一起穿戴整齐从梁家出发回家。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一楼的电子门,寒风呼啸,卷着雪扑面而来。
梁俏几步追上他,从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天色有些暗,路灯不遗余力地照着大地,然而却没有起到明显的照明作用。江蓦然站得和路灯一样笔直,下巴浅浅地藏进羽绒服的领口,低头直视她。
“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她仰着下颌质问他,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
江蓦然眸光如月色一般淡漠又寒凉,一言不发地绕过她继续前行。
梁俏跟他上了车,坐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全程抱着肩膀噘着嘴,时不时要转过头瞪他一两眼。见他还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说道:“我告诉你,这位幼稚的小朋友,不理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要是想离婚,可以直接说出来。如果你说不出来我来说,不要总是表现出一副不情愿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沉默,还是沉默,连车内的音响都是沉默的。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们离婚吧,江蓦然——”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显然被拉长且不断升高。她话还没说话,江蓦然就突然踩下油门,车子在深夜无人的街头疯狂地加速前行。转弯时车速过快,梁俏觉得自己快从座椅里飞出去了,幸好有安全带绑着。梁俏紧张地抓住头顶的扶手,慌张地大喊:“不离!不离婚!我们不离婚!”
恰遇红绿灯,江蓦然一脚急刹车,轮胎发出一声长长的刺耳摩擦声后,终于在斑马线前停下来。
梁俏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头顶的扶手,另一只手连忙捂住胸口,安抚一下自己将要离家出走的心脏。她说:“这大过年的,你要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他微微侧过头,望向她,“只是让你明白一件事儿,要么你活着跟我在一起,要么和我在一起死去,你选吧。”
“我选什么选,这还有得选?”梁俏气不打一处来,转头靠向车窗,不再说话。
他们到江郑的住所时,江郑已经睡下了。江郑听到开门声还是起来看了看,给他们热了牛奶才回卧室。
江蓦然敲了敲父亲的房门,探进半个身体,嗓音低沉地问:“你不舒服吗?怎么睡这么早?”
“没有不舒服,就是想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你有事儿?”
“没事儿,只是问问我应该什么时候带梁俏去我爷爷那儿?”
“除夕吧,不用特地跑一趟。他那人多,梁俏去了也不习惯。”
“好吧,那你休息吧。”
江蓦然退出江郑的房间,坐在沙发上把牛奶喝掉,顺便发了一会儿呆。
以前他从不觉得这个家空荡荡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住很大的房子,也习惯了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但他从不觉得爸妈不爱自己。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老爸一个人有些孤单,想到他每天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转来转去,就觉得有些心酸。
他再次起身去敲江郑的门,探进半个身体,说:“爸,我们搬回来住吧?”
江郑都快睡着了,被他叫醒后一脸嫌弃地说:“那怎么行?我爱自由。”
“好吧,那您休息吧。”
“别再进来了。”
“嗯。”
江蓦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梁俏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正靠在床头摆弄手机。他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居家服,沉闷地走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不到十分钟,他就拿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了,随手把浴巾往椅子上一搭,掀开薄被上了床。
“我有话对你说。”梁俏似乎准备了很久,她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开口。
在江蓦然看来,这是一个极为不友好的举动,她一直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对,是她每一次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谈离婚以及他们不适合结婚等事情。他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戒备地盯着她,好似随时准备直接在原地把她处决。
“江蓦然。”
“我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说一点儿我爱听的。”
梁俏似笑非笑地轻轻拍了他一下,抱怨道:“别像个霸道总裁一样。”
江蓦然的面部表情依旧像霸道总裁一样。
梁俏收起甜甜的笑容,十分诚恳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谢谢你因为邵氏夫妇的婚礼动用了老爸的关系。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还是有机会知道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只见过一次就直接约我签合同。虽然我这个小小的创业理想在你们江家面前不值一提,但我很开心。你和爸爸都愿意为了成就我这个小小的理想而帮助我。还有,谢谢你总是愿意包容我。虽然我看起来像个姐姐,其实细想起来我才是固执又不讲理的那个人。另外,我可不是想跟你离婚,我是因为担心你在想这件事儿又不好说,所以我才提起的,我这叫善解人意。还有,谢谢你那天在游泳池救我,还帮我出头,谢谢你把我的命看得和你自己的一样重要。”
前面那些感谢的话,江蓦然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最后一句,让他动容的也是最后这一句,让他不计前嫌又想弯起眼睛叫她姐姐的还是这一句。
“你知道你哪里讨人喜欢吗?姐姐。”
这声“姐姐”让梁俏心花怒放,仿佛等了几万年似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喜欢这两个字,甜到让她心尖儿都跟着颤动。
梁俏的嘴角已经不知不觉地弯起来,她假装琢磨了一会儿,回答道:“我胜似天仙的美貌、吐气若兰的软语、聪慧过人的……”
“姐姐,你会的成语真多。”他打断她的话。
梁俏歪着头,问:“那我说对了没有?”
“没有。”
“好,那你夸,我听着。”
江蓦然皮笑肉不笑地弯起一侧嘴角,满眼狡黠:“你像大丈夫的样子,就很讨人喜欢。”
“啥?”梁俏惊得普通话都忘了讲,“啥玩意?你说我像个老爷们儿?江蓦然弟弟,这事儿咱俩得从头捋一捋,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屈辱,你是说我没有女人味吗?”
“不是。”他抬起手腕,温热的指尖抚平她皱成川字的眉心,“我没说你没有女人味。相反,我觉得你貌似天仙、吐气若兰、聪慧过人。”
“那为什么叫像大丈夫?”
“夸你能屈能伸。前几天你愤懑不平、得理不饶人的霸道模样历历在目,让我记忆犹新。今天你就给我发感谢信、派好人卡了,能屈能伸,乃大丈夫所为。”
梁俏抿起唇,眯了眯眼睛,说:“我听着怎么不像夸奖?”
“那就是你没听清楚,我再给你说一遍。”说着,他就俯身靠近梁俏的耳朵。
梁俏可是深深体会过被他在耳边吹风是一种什么感受。仅仅是联想,她的耳朵都红透了。她抵住江蓦然的肩膀,佯装无畏地说道:“别淘气。”
“好。”他痛快地答应,马上收回半倾的身体,改为一把将她搂住。梁俏猝不及防地被他搂得紧紧的,嘴唇一下子撞到他带着沐浴露香气的脖颈上。
他说:“你来淘。”
梁俏勉强和他拉开一点儿距离,红着脸说:“我也不淘。”
“不行,你必须淘。”
“那……我淘了?”她挑眉,轻声问。
“嗯。”
从哪里下手好呢?梁俏想着。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下手吧!她试探性地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和刚刚的猝不及防不同,这是有预谋的。江蓦然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左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完全抱进自己怀里,自己则靠在床头上。
梁俏又试探性地将吻落在他线条锋利的下颌骨处。接着,又印在他完全不输女孩儿的白皙柔软的脸颊上。
这个洗面奶的味道还真是好闻,梁俏想。
在她正苦于寻找下一个落吻点的时候,江蓦然忽然歪了一下头,他的唇对准她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02
这不是梁俏和江蓦然的第一个吻,也不是第二个,甚至连江蓦然这个人都不是她第一个亲吻的男孩儿,可她还是会悄悄地脸红。相比之前的害羞,她竟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甜。
这个吻,温柔得有些不像来自江蓦然的嘴一样。以她对他有限的了解,他应该是霸道的、硬邦邦地撞上来,跟小狗抢肉似的生怕自己慢半拍就吃不上了。可现在怎么会这么软绵?像极了棉花糖。
梁俏有些飘飘然,这份飘飘然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没有出息。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竟然被一个吻亲得不知所措。
她不记得醉酒的滋味是什么样,醉人的滋味大概就是这般了吧?也许是醉意太深,她努力地想要弄清自己是从哪一天开始发自内心接受他,并开始愿意主动接近他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从今晚才开始,因为他这段时期以来对自己默默无闻地付出;可能是从她落水的那天开始,因为她历经生死时,最后把她从死亡边缘救回的人是他;还有可能是从第一天见到他时开始,从他牵起自己的手说“他是对的那个人”开始;更有可能是从他第一次眯起眼睛说“姐姐,你真可爱”开始。
总之,似乎没有什么头绪,又似乎每一句话都是心动起始的蛛丝马迹。
她抬起小臂搂住他的脖颈,认真地回应,全心全意地沉沦下去。她问:“江蓦然小朋友,以后能不能,不冲动行事了?”
“嗯。”他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她又问:“以后能不能安全驾驶?”
“嗯……”
梁俏很满意,她找到了和江蓦然和谐相处的秘诀,那就是要顺毛摸,不能逆毛撸。她的另一条小臂也伸到了他的颈间,正准备加深这个吻时,江蓦然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她还满眼迷醉,他已是满眼清明。江蓦然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梁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冷着声音说:“你很了不起啊,梁俏!”
“嗯?”梁俏慢慢回过神。她坐在他腰腹间,下意识地用手掌撑在他的胸口,满脸疑惑,“什么?”
“这么有心机,故意用色诱的手段哄骗我听你的话。女人果然是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俏一脸茫然。
不对,这个事态的发展方向不对啊!她无比委屈地皱起眉头,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此时全然不见,她张了张口,说:“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你是,你有,事实如我所见。”
“我真不是!我真没有!事实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事实是什么?平时我亲一口你的脸颊你都要擦半天,如果你不是想色诱我、哄骗我,今天会这么主动地坐到我身上来?”
“我没坐……”她低头一看,还真是坐在他身上,但也不是完全无法辩解。她说,“不是我主动的,是你把我抱上来的。”
“但你顺水推舟了。”
“那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抗拒。”
“你在跟我炫耀你的文采吗?”
“你学历比我高,我可不敢。”
“我看你很敢,你都敢当感情骗子了。”
梁俏抱起肩膀,不悦地道:“我说了,我没有!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你才亲你的吗?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择手段、满腹心机的坏女人吗?”
“因为喜欢我?”他冷笑,“我可记得你不止一次说过我们两个不合适,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什么早晚都得离婚之类的话。”
“我说过吗?”她眯起眼睛,“我没有。”
“那你如何证明你喜欢我?”
梁俏心想:我太难了。我上辈子是道数学题吧,怎么会如此的难啊!喜欢就喜欢,还要证明,这要怎么证明呢?
她说:“你想我怎么证明?”
江蓦然好整以暇地将双臂放在后脑勺上,微微歪着头,说:“那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吧。”
见她愣住,江蓦然又追加一句:“脱光。”
梁俏这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江蓦然小朋友在淘气,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呢?她一脸严肃地拒绝道:“你这叫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江蓦然弯了下嘴角,抱着她一个利落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的同时又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看起来极其强势。梁俏羞愤地挣脱了两下,可他力气大得惊人,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她哼了一声说:“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我从来没藏过。”
他这样说似乎也对,他好像真的没怎么收过他的狐狸尾巴。她改口说:“看来你决定今晚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从你跟我结婚那天开始,这碗饭就已经熟了。今晚,我要证实,强扭的瓜,真的很甜。”
“我——”梁俏的话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就直接进了江蓦然的嘴里。
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夜,梁俏被迫经历各种人生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承认,原来强扭的瓜很甜;比如,第一次发现,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件事儿是真实存在的;还有,她第一次感受到找个弟弟来谈恋爱是多么有趣。
他在耳边说的话,时而像小孩儿一样霸道,时而像大人一样温柔,时而不给你商量的余地非要强来,时而又撒着娇索取。看来她要陪一个男孩儿长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梁俏这个夜晚累极了,身体仿佛被拆卸重装过一样。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好在她提前把需要做的事都提前做好了,给自己挤出三天完整的假期。不得不说累极了的这一觉,是她平生睡得最好的一觉。
她的翻动弄醒了江蓦然,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拉回怀里。他用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说:“你要去哪里?别想一别多年,再带着我的双胞胎回来。”
梁俏一脸茫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她的身体已经很酸痛了,再被他这样用力扯了一下,忍不住咧起嘴巴:“你放开我……”
“我不,永远都不。”
“那我尿床上了。”
梁俏话音刚落,江蓦然痛快地松手,速度之快恨不得再补上一脚直接把她踹进洗手间。
梁俏扶着腰走进浴室,坐在马桶上,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琢磨着这个腰需要恢复几天才能完全舒坦。咔嗒一声,江蓦然走了进来,梁俏立马捂住脸,道:“你穿上衣服行不行?”
江蓦然皱了皱眉,说:“你也没穿,为什么要求我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听过吗,姐姐?”说完,他从毛巾架上抽下一条浴巾围住,蹲在梁俏的面前,很贴心地帮她拢了拢长发,“姐姐,我围浴巾了,你不用捂脸了。”
“不。”
“为什么不?难道要我穿上羽绒服吗?”
“我捂脸不是因为不想看你,而是为自己忘记穿衣服感到害羞。”她说。
江蓦然笑了笑,企图拉开她的手腕,说:“那你是不是捂错地方了?”
“不,如果你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就一定要记住,不能被对方看到脸。这样对方就不知道看的是谁了。”
“你是认真的吗,梁俏?”他两手并用,一起拉开她的两只手,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梁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别说话。”她脑子还是很好的,这分明就是用来调节尴尬气氛的伎俩。在她的魔掌之下,他发出两声模糊的声音。
她说:“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家的大橘猫。以前我在家住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上厕所时,它都这样蹲在我旁边仰头看我,好像爱我爱得不能自拔,一分钟都不允许我离开它视线的样子。”
“那我和你的猫,可能产生了某种灵魂上的共鸣。”
“什么共鸣?喜欢看女孩儿上厕所的共鸣吗?”她呵呵冷笑。
江蓦然刚起身,听了这话,一把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我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人,你最好给我乖巧一点儿。”
“江——蓦——然——”她抓起抽纸朝着已经走回房间的江蓦然扔去,不过没有砸到人,倒是发出砰的一声。
江蓦然不以为意地靠在床头,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摆弄着,懒洋洋地道:“姐姐,你讲话气势如虹,气吞山河,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不如等你回来,我们继续。”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江蓦然不说话了,而是下床直接朝她走来。梁俏指着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抽纸说:“给我拿回来。”
“女孩儿真讲究。”他递来纸抽的时候一并递来她的手机,“你来电话了。”
手机确实在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她接过来按下接听键,看到江蓦然靠在门口看自己,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干脆坐在马桶上讲电话。
来电话的是梁俏的朋友,昨天跟她发了信息,知道她终于有了休息日,约她晚上一起去酒吧。
梁俏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捂住电话问江蓦然:“晚上有事儿吗?没有的话,朋友约我去酒吧。”
江蓦然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好,去。”
他替梁俏把手机拿走,梁俏也趁机起身钻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洗澡。
浴室里只有两条浴巾,一条昨晚被他拿进房间,另一条现在在他腰上裹着。梁俏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浴室中央,咚咚咚地敲了敲门板,说:“江蓦然小朋友,我需要浴巾。”
江蓦然提着浴巾进来了,待梁俏伸手来接时,他故意偏开手腕躲了一下,说:“借口,你是叫我进来看你洗澡。”
梁俏一把扯过浴巾。她发现这个男孩儿喜欢得寸进尺,他享受把人逼得连连败退的成就感。她拿到浴巾没有第一时间擦拭自己的身体,而是大方地靠着洗手台摆了一个性感的姿势:“你说得对,怎么样,好看吗?”
江蓦然淡漠地转身:“不知羞。”
03
因为这里是江郑的房子,没有梁俏的化妆品,所以她涂的是江蓦然的男士水乳,再用随身携带的气垫简单地涂一涂,最后一支口红三种用处,当眼影、腮红,最后才是当口红。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江蓦然一直趴在桌子的另一边看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盯着她化妆,只要他清晨起来找不到事情做,就一定会这样盯着她。
“姐姐好看吗?”她突然歪了一下头,问。
江蓦然眨了一下眼睛。梁俏说:“你把俩眼珠子粘我身上算了。”
江蓦然默默地闭上眼睛,眼睫毛漆黑又浓密。
梁俏心想,当女人太辛苦了。女人和女人争奇斗艳就算了,现在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搞不好还要与男人竞争。
在家里住只有一点儿好处,就是不管几点起床,都是有饭吃的。梁俏的计划是两个人在家里吃一顿,然后去逛街,再直奔夜场。
她想给梁俊买一身过年穿的新衣服。虽说梁俊并不缺新衣服,但她总觉得过年就要有这样一个美好的过程。
厨房的电饭煲里有蒸好的米饭还在保温中。冰箱里有江郑做好的板栗炖鸡,拿出来热一下也方便。
梁俏在鼓捣那个隔水蒸锅的时候,江蓦然从背后抱住她,双手从她毛衣的下摆伸进去,轻轻地覆在她平摊的腹部。
“别淘气,你不饿吗?”她手上的动作没停,把专用的陶瓷碗放进锅里,调好时间后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臂。
“我不想吃鸡。”他将鼻子埋进她柔顺的秀发里,低声抱怨着。
梁俏以为小少爷总是难伺候一点儿,偶尔挑食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问:“那你想吃什么啊?我看看冰箱里有没有,有的话给你做也成。”
江蓦然突然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说:“我想吃姐姐。”
梁俏愣了一下,血压一直往上升。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任凭哪个女孩儿被江蓦然这种男孩儿抱在怀里又是咬耳朵又是亲脸蛋,软软的声音像小虫子一样从耳朵眼往心里钻,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尤其是她不搭理他、不做回应的时候,他还撒娇,拥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晃啊晃,说:“好不好啊?姐姐?”
这谁顶得住?没人顶得住!
幸好江蓦然没有在他俩认识的第一天就使出这个招数,不然自己被吃的这件事,哪里会等到今天!
梁俏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鼻子下面也有一些热,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息下方,看了一眼指腹。还好没出血,不然丢人可就丢大了。
江蓦然得寸进尺,细密的吻落在她修长的天鹅颈上,梁俏再一次彻底沉沦了。
她觉得自己被打败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轻易地翻动她的身体让她面对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托上身后的流理台。她不小心碰倒一个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正要分神去处理,却被江蓦然紧紧地扣住后脑勺,让她避无可避。
情到深处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厨房有电有火,不安全,换个地方。”
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瞬间弹开,也许是知道自己唇上会沾到她的口红,江蓦然本能地抹了一把嘴角,淡定地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以为你出门了。”
“我正要出门。”江郑穿着一身正装,手臂上搭着毛呢大衣,不徐不疾地走向玄关,“我晚上不回来了。”
“嗯。”江蓦然应了一声。
“我明天上午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回来,需要我敲门吗?”
“要的。”江蓦然说。
梁俏刚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闻言狠狠地甩了他肩膀一巴掌。
江蓦然不以为意,转头一本正经地问:“还要继续吗?”
梁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恨不得按着他的脑袋撞墙。
江郑听到了,穿鞋的时候翻了个白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防盗门。
梁俏红着脸从流理台上下来,威胁道:“别亲我了。我警告你,我四十米长的大刀现在就架在你的裤腰带上。”
江蓦然坏坏地笑了一下,痛快地站出老远。
梁俏这顿饭吃得极为别扭,她觉得自己应该去买一副口罩、一副太阳镜,把他的脸和他时不时就会露出来的小狐狸一样的坏笑给遮住,不然日子可真难顺利地过下去了。
“一会儿我要先去趟商场,晚上会直接去朋友那里。你自由活动,可以在家休息或者干点儿别的事。”她说。
“我也要逛街。”
“好,那我们就一起逛街。”
“我还要跟你一起去酒吧。”
梁俏诧异地挑眉:“你是想去喝酒呢,还是想去监督、监视、监控我呢?你要是想去喝酒,我可以带着你。你要是想监督、监视、监控我就没必要了,我自己有分寸,也绝对不会喝多。”
“这两种都不是。我是想看你怎么喝倒他们。”
两人穿戴整齐拿上车钥匙一起出了门。虽说连晚饭时间都没到,但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H市的冬天,总会让人有提前过上夜生活的错觉。
两人驱车来到商场,马路沿途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着就热闹喜庆。
梁俏买衣服的方式有些随缘,不会每一家仔仔细细地看。她只瞄一眼,如果大致的风格是自己喜欢的,就会进去看一看。如果看门前陈列的都不是自己喜欢的,那就直接路过。
江蓦然恰好也是。
她看中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一千出头,还有一条两千元的灰蓝色牛仔裤。虽然她觉得有点儿贵了,但确实好看,也就直接报了码数让店员打包了,顺便把吊牌也摘了。
“你别告诉他多少钱买的,他要是问,你就说五百。”她叮嘱江蓦然。
“为什么。”
“梁俊这个小孩儿飘得很,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好几千一身的行头,那以后买便宜的东西他都不会要了。他自己又不赚钱,当‘米虫’自然不能让他当得太肥。”
“哦。”江蓦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梁俏又说:“再说男孩儿的衣服,一千和五百的区别也不大。以前梁俊就总和我说他有个朋友,新买一件卫衣特好看,一万多;新买一件衬衫特好看,九千多;新买一条牛仔裤,特好看,八千多。”
两人逛着逛着就走到了商场中央的正门口,她指着旁边一家专卖店说:“就这个牌子,我看着衣服也是普普通通的,大概分人穿吧。可能他的朋友气质不俗,但我还是觉得没必要。我也不想让梁俊整天跟那种无所事事的草包混在一起,价值观都扭曲了。我爸就是一个小煤老板,又不是地产商……”
梁俏正插着口袋对江蓦然滔滔不绝,不经意地转眸,看到这家专卖店里一位店员笑容得体地走到门口,对着江蓦然礼貌地打招呼:“江先生,您来取大衣吗?”
梁俏看看她,又看看江蓦然,有些尴尬地咬住下嘴唇,跟着他一同走进店里。
“梁俊那个朋友,是你吧?”
“我确实有一万多的卫衣、九千多的衬衫和八千多的牛仔裤,而且还挺多的。但我不是无所事事的草包,所以现在还不好判断梁俊那个朋友是不是我,下次你可以直接问问他。”
江蓦然在店里试了一下自己订回来的大衣,一件黑白格子的短款毛呢外套。店员从袋子里拎出来的一瞬间,梁俏觉得这件衣服堪称“灾难”,可往江蓦然的身上一套,就好像品牌宣传片的模特站在她面前一般。
见梁俏不说话,江蓦然便把衣服脱下来,递回给店员:“退了,不要了。”
“是不喜欢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呢?江先生?”
“我老婆觉得不好看。”
梁俏愣了一下,她没觉得不好看,但是她不敢轻易接这话。万一是他自己觉得不好看,是在找台阶下呢?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衣服退掉了。
江蓦然横跨一步,挡在梁俏与店员之间:“这件衣服好看吗?”
梁俏的脑袋轻轻地摇了一下,又点了一下:“说实话,不太好看。但是你穿上的话,又特别好看。真的很矛盾,这件衣服……”
“那不退了。”他说着又从店员手里把衣服拿回来,对微笑着的店员说,“我老婆埋单。”
梁俏翻过吊牌一看,随手又将吊牌插了回去,说:“要是我埋单的话,我觉得这件衣服不好看,你穿也不好看。”
江蓦然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冷冰冰地瞪了她好一会儿,抱怨道:“姐姐,你也太小气了,对那个弟弟出手阔绰,对这个弟弟斤斤计较,太偏心了。”
“你这么聊天,纯属找架干。”梁俏翻了一个白眼。
“为了一件衣服,你还要动手打我?”江蓦然更委屈了,“你不给我买就算了,我先赊账,下次有钱再说。”说完,他让店员把自己来时穿的羽绒服包起来。
梁俏这个人多少还要点儿脸面的,怎么会好意思赊账?这也太丢人了。她连忙翻包,掏出银行卡拍在收银台上:“算了算了,我买。”
江蓦然按住她的银行卡,满脸嫌弃地道:“既然这么不情愿,又何必呢?”
“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满心欢喜,可以了吗?”她抽走银行卡,递给店员。
对方微笑着点头,说:“江先生在预订时已经付过款了,他跟您开玩笑的。”
江蓦然拎着三个大袋子,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另外两个是梁俊的,然后拉着梁俏大步走出专卖店。
梁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你耍我?”
“你应该感到开心,别人我都懒得耍。”
我应该感到开心吗?梁俏扪心自问。不应该啊,这要开心了,她八成是有什么毛病。不过,她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连着逛了几家女装店,梁俏都没有喜欢的东西,倒是在一个国际一线品牌店的橱窗外看上了一个手提包,只是款式略显成熟。梁俏进去试了试,还是觉得好看,可惜价格有点儿超出她可接受的名牌包包的范围。
“为什么不买?”江蓦然用手臂揽住正扯着他衣袖准备离店的梁俏。
两人谁都没有发现,这是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梁俏的半个身体都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个子又高、样貌又好,实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梁俏低声嘀咕一句,他没听清,便更靠近一些,几乎快要贴到她的脸上了。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买?”
“没必要。”
“什么是没必要?什么是有必要?”
“我觉得没必要就是没必要,没有那么多什么。”她很有主见地说道。
江蓦然也很有主见,他说:“我今天就要让你带上这个包离开这里,不管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你这个小朋友,你这样霸道是不对的,你对另一半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骑马的?”
“不是骑马的,是起码的。”
江蓦然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夹着她走到收银台,不容置喙地宣布:“这种事情不需要尊重。”
“我觉得有点儿贵。”
“我觉得很便宜。”
“可是我才是拎着它的人。”
江蓦然理直气壮地点头:“是的,我才是为它付款的人。”
04
几分钟后,江蓦然的手上又多了一个手提袋。梁俏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贪图物质的女人,但物质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令人着迷。
以前她跟丁耀森一起逛街时,绝对不会看超过两千块的包。丁耀森买不起,她便要表现出自己不喜欢那些贵的、好的,总担心自己的喜好会给他造成压力。她那些名牌包都是自己买回来的,和丁耀森没关系,甚至同行时她都很少背。
其实她想想,确实很累。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为了维护他男人的尊严,她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喜好。
很多人说,真正的爱情与物质无关,她承认这是对的。爱情是与物质无关,但生活总是离不开物质。
梁俏渴了,江蓦然拉着她去买奶茶。排队的时候,江蓦然低头问她:“姐姐,上次你差点儿被游泳池的水撑死的时候,想到我了吗?”
梁俏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答案有些残忍,让她无法直白地说出口,她斜着眼睛瞪他,说:“你嘴怎么那么损啊?还被游泳池的水撑死……”
江蓦然拍拍她的头顶,声音低沉地道:“没关系,我不生气。那时候你还没有爱上我,以后就不一样了。”
“你哪里来的这谜一样的自信?”
“昨天晚上……”
梁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气急败坏地说:“我警告你,不要故意给我犯浑。我看你天资聪颖,不像管不住嘴巴的人。再不分场合地乱说话,以后你都自己睡吧!”
江蓦然惊讶地皱起眉头,扯着她的衣袖撒娇。梁俏怕了,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许乱说话!”随后她放下手掌。
江蓦然表现得出奇地乖,可是这奶茶做得也是出奇地慢。梁俏等得有些不耐烦,说:“江蓦然,你看过言情小说没?”
他看过,但是不能说。所以他摇摇头,说:“没看过。”
“你知道按着霸道总裁的方式,排队排这么久应该怎么办吗?”
江蓦然一脸天真地看着她,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认为,应该叫助理来,把前面排队的人用金钱买通,然后插队到队伍的最前面。”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说:“我认为应该让我的助理在五分钟之内把这家奶茶店买下来。以后这里的奶茶就是你的专属。”
“这个办法也不错,所以你的助理在哪儿?”她目光远眺,在人群中不断搜索,“你的助理是不是迷路了啊?”
“我没有助理,但我爸有,那我打给我爸好了。”说完,他一本正经地掏出手机。梁俏以为他在装模作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还煞有其事地将听筒放在耳朵上。
江蓦然对着电话说:“爸,你现在的助理是谁?江叔叔?什么时候变成江叔叔了?之前那个小姐姐呢?也好,那你让江叔叔联系我一下,我要在五分钟之内买下一家奶茶店。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梁俏喜欢。”
梁俏笑着拍了一把他的手臂,说:“行了,你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你不是QH美院的,是电影学院的吧?”
江蓦然面无表情地把贴在耳侧的手机翻过来,正面给她看了看,上面显示着——江郑。已经通话一分钟,手机仍在继续计时。
梁俏顿时蒙了,一把抢过他的电话,紧张地道:“爸!我是梁俏!您别听江蓦然瞎说,我们两个开玩笑的。我没要奶茶店,我要奶茶店干什么啊,我特别不爱喝奶茶。对对对,我知道对身体不好。不不不,不要,真的不要,别找江叔叔了,真不要,好,爸再见。”
挂断电话后,梁俏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你把这个商场给我买了,怎么样?”
江蓦然一本正经地点头:“也可以,但是这要找我爷爷。”
“你信不信我徒手把你天灵盖打开?”
江蓦然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两个女孩儿兴奋且热烈的呼唤声,呼唤的正是他的名字。
“江蓦然!蓦然!是你吧?我们两个远远地看着还不敢确定,几年没见你又帅出新高度了!”
两个拎着购物袋的女孩儿一脸惊喜地相互拉着手朝他们走来。
江蓦然愣了一瞬,似乎在回忆这两位到底是谁。他好像有点儿印象,但是又不能十分肯定。
“396号顾客取茶。”奶茶店的店员用扩音器喊到。
梁俏马上递过去自己的购物小票,拿起属于自己的超大杯奶茶,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而江蓦然还在跟那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
“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我应该认识你们吗?”他淡漠地反问。
他斜了一眼梁俏,拿过她的奶茶,不顾吸管上还有口红印,直接喝起来。他也渴了半天了。
“这是,你女朋友?”其中一个女孩儿问。
江蓦然咬着吸管摇了下头。
“我就说嘛,看着比你大,是你表姐吧?我记得以前你表姐接过你放学,就这么高的个子,你们家的人都高。”
梁俏抿了抿唇,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五味杂陈。
她是比江蓦然大,但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老,只是穿着打扮成熟许多。她的大衣、靴子和包,以及她衣柜里的大部分衣服,都是轻熟风格。一是她喜欢简洁干练;二是她的工作需要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这样会更值得顾客信赖。
以前和丁耀森在一起时,她总是被人说:“你好年轻、好漂亮。”现在可好,说是江蓦然女朋友人家都不愿意相信。
不过也不怪别人,她这一身修身款式的黑色长款大衣,腰上的腰带系得结实,还有脚上那双尖头的高跟皮靴,再提上刚刚买到手的黑色手提包,不看脸,她确实像三十多岁。反观江蓦然,穿着一件黑白格子的短款毛呢外套、收腿牛仔裤、高帮短靴,跟她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我想起来了。”江蓦然慢吞吞地开口,还是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子,“你们也在姚老师的画室学习来着。”
“对!我们可是你的师姐!比你先去的!”另一个女孩儿说。
“你们叫什么来着?”他问。
“你可真伤人,都不记得我们的名字了,我们还记得你的名字呢!我叫……”
“你们两个是不是整容了?”他开口打断女孩儿的话,“垫了鼻子和下巴,开了眼角,太阳穴也填充了,这个鼻子做得……不太好。”
梁俏在后面捅了他一下,梁俏的本意是:你说话不要这么损!人家整容关你什么事儿?
谁知道江蓦然抓着梁俏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向对面两个女孩儿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太太,梁俏。”
“太太?”
江蓦然露出他招牌式的小狐狸微笑,歪着头靠到梁俏的头顶,说:“嗯,我结婚了。”
两个女孩儿目瞪口呆。
江蓦然又说:“老婆,这两位是我在高中时候学习绘画时的师姐,叫……漂亮师姐一号和漂亮师姐二号。”
这回换梁俏目瞪口呆,这算哪门子介绍?她只能淡淡地微笑一下。
“我老婆还要逛街,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他说。
两个女孩儿尴尬地挥挥手,眼睁睁地看着江蓦然搂着梁俏远走。面面相觑后,说:“原来江蓦然喜欢成熟型的,难怪我们当年拼了命地装可爱给他写情书,他理都不理。”
“也不一定是喜欢成熟的,没准只是喜欢个子高的。”
两个女孩儿同时伸手在对方头顶比量了一下,无声叹息。
梁俏觉得自己有事儿干了,除了要收拾她弟弟梁俊,偶尔还要腾出时间来收拾一下老公。江蓦然这个家伙,虚情假意的模样像极了极品大坏蛋。她说:“江蓦然,我捅你的目的是让你积点儿口德。”
他说:“你让我对别的女人积口德,就是让我对别的女人留情。对别的女人留情,就会让她们误以为是有机可乘。她们觉得有机可乘,就会跟我要电话号码、社交账号,然后给我发暧昧的信息。你想看吗?我手机里有,现在就给你看。”
梁俏当即眯起眼睛:“什么?你手机里有什么?”
“别人给我发的信息啊,表白之类的,你要看吗?”
“不看!”
“你看看呗,你看过以后,就再也不会要求我给别的女人留情面了。”
“我不看!”说完,她又生气地伸出手掌,说道,“算了,拿来,我勉强看看。”
江蓦然乖乖地交出手机。
梁俏打开微信一看,消息页面只有她和梁俊的名字。她把通讯录翻了一遍,人倒是不少,不过几乎都是男的,而且还有名有姓有单位,备注名取得个个跟老干部一样。偶尔有几个女的,通过备注名就可以了解到绝对不是闲杂人等。
“你这个小骗子,暧昧的信息在哪儿?”
“在垃圾桶,我这个人眼里看不得脏东西。”
“你也不能这样讲话,别人也不知道你结婚了?你单身,别人追你不正常吗?”
江蓦然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他没有说,每当有女孩儿对他表白或者询问他情感状况的时候,他都会非常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有喜欢的人,不想和别的异性接触。
要不是有几个人知道他曾经有过女朋友,大家差点儿都要以为他喜欢男的了。
梁俏走到一家日系风格的女装店前,说:“我也买身年轻点儿的衣服吧。”
“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勉强。”
“那怎么办啊?别人随便一看,都觉得我是你姐姐。”
“你本来就是姐姐。”
“所以我要装得嫩一点儿。”
“不要。”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你不用为我装成特殊的样子,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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