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不是倾城，而是青尘。
起先几日，有人走近，何玢珧要么盯着细看，要么等对方先出了声，才能知晓来的何人。所有事物送到她面前，她都要亲手摸索过才知是何物。
幸而师兄们是自幼为伴，多见几面后看见影子就认得出来了，几日之后，她甚而能够看到来人的举动分得清来的是何人。
她问过肖乐梅：“师娘，我回来过，却找不到师父师娘和师兄们。你们去了何方？”
肖乐梅道：“我们一直四处找寻你，仅回来过一次。后来你和丹犀出现在清虚山山门外，你们都是重伤，若离师兄赶紧找到我们。我们带你回来才见此间大半被毁，所幸你平安回来了。”
肖乐梅取出何玢珧的花绳系在她手腕上：“我帮你收着多日了，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若离又来过两回，对何玢珧的眼伤束手无策，只道：“你别担心，师伯一定找到法子来给你治好。”
何玢珧问丹犀可醒了，若离只是叹息：“好孩子，你别担心他了。”
何玢珧却没因若离的话而真的不担心，她数次梦到丹犀在强光当中化为乌有。
起初她被吓得尖叫醒来，之后这噩梦换了个样子：丹犀在她眼前灰飞烟灭，整个人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如青烟般散去！
每次醒来她都是担忧之极，自责之极，丹犀大老远赶来救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样的梦先她连做了十回，十回之后是三日梦一次，又是几回后变为五天梦一回。
噩梦次数多了，她在梦中都知晓自己在又做了噩梦，只是没法子醒来，但也因知晓了是梦，醒来后虽心绪低落，却比初时好了许多。
这日中午，她顺着派内的石子小路行走，她看得分明地上的石子，依旧是暗夜中一个个发出微光的圆影，她盯着那些圆影一步步向前走去。
她受伤之后又担忧丹犀也受了重伤，心中着实难过，只是不便说出来。
她自小在师父师娘身边长大，从前对了师娘无话不说，现下心中难过，却不愿意师父师娘知晓，更不愿师兄们为自己难过，因此也少去与他们说话，便连最亲近的三师兄和小师兄来找她说话，她也多是装睡，等他们走后方才起身。
她才顺着小径走了一会儿，已听有脚步声向着自己而来，她向着声音来处回头，有人匆匆赶来，来得近了，她已认出来人乃是二师兄谭武川。
何玢珧虽看不了天色，但知晓此时师父正在教导师兄们修行。她若不是这回受了伤，这时也该与师兄们一同修行。
谭武川几乎是飞奔过来，径直到何玢珧面前方才止步，劈头便问：“小师妹，你可识得倾城？”
何玢珧先将“倾城”两字念了一回，想了一想方道：“我不识得。”
谭武川又道：“你再仔细想一想。”
何玢珧又仔细想了一回，她在清虚山除了识得那岳雨晴外，别派的女弟子就只打过个照面，连话都没说过，更未问过对方的名号，摇了摇头：“我当真不识得。”
谭武川道：“小师妹，你听师兄说，你虽然脸上有伤，但不要心中难过……”
何玢珧只听到“脸上有伤”四个字，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截着谭武川的话问：“二师兄，你说什么？你说我脸上有伤？我，我看不见呀！是怎样的伤？”
她只能看到剪影般的人影，铜镜中的情形更加看不分明，这么久了，她居然不知自己脸上有伤，这时听说，连忙伸手摸脸。
她手到之处与从前无异，便问谭武川：“怎样的伤？很丑么？”
谭武川道：“不丑。你脸上有伤也是我的小师妹，不要在意，小师妹最好看了，有伤也是好看的。”
他从前总说自己丑，这时却说自己好看，何玢珧听着都觉得别扭。
她直盯着谭武川，却看不分明谭武川面上的神情，她惦记着脸上的伤，好不容易听他说完了，才道：“师兄你要说什么？那倾城又是何人？”
谭武川道：“小师妹，倾城是千叶道长的弟子。千叶道长带着她来了。他们，他们……”
他吞吞吐吐，又缠夹不清，何玢珧听得越发糊涂，按了按眉心：“师兄，你说要紧的！”
谭武川道：“千叶道长带了他的弟子倾城来求亲，请求师父师娘把你许配给倾城！”
何玢珧先前听到脸上有伤已如被雷劈中，头脑中混乱不堪。这时听到千叶道长为弟子求亲，又觉有一道雷劈在了自己头上，震得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谭武川后来说了何话，何玢珧一个字都未听到，半晌后她回过神来问：“师兄，你说的是真的么？”
谭武川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你来你来。”
何玢珧依旧惊异之极，道：“可是，可是倾城不该是女弟子的名号么？”在她想来，倾国倾城的自然是美女，女弟子叫这个名号不知该有多美！
谭武川咳了一声道：“不是倾城，而是青尘，青色的青，尘埃的尘，是男弟子。来，我带你去。”他伸手来拉何玢珧。
何玢珧往后退了一步：“师兄，你没听错么？”
谭武川叹道：“我怎会听错，这些天来派中为弟子向你求亲的同道师长不少，但别的同道师父师娘都回绝了……”
他这话犹如第三道雷将何玢珧劈傻了！她盯着谭武川，再一次听不清他说了何话，只看到他的嘴唇开合。
有许多同道前来求亲么？二师兄说的是自己么？他是跟自己玩笑么？
她愣了好一阵才听二师兄道：“这千叶道长是第三次来了，想要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你，你，你是怎么想的？”
何玢珧还未回过神来，谭武川看她呆呆站着，又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何想法？”
这一句话将何玢珧问醒过神来了，她不觉害羞，只觉惊异与无奈：“我能有何想法？若不是打二师兄口中听到，我压根就不知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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