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胜局
午夜，气温骤降，暴雨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搜索的警员们被冻得打着摆子，忍也忍不住。
栓子家中，两名警员把秋曼装进了袋子里放在地上。
我瘫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手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寒气不断侵袭着关节，传来阵阵的刺痛。
老黄守在我身边，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搜索的境况，可是没有一点发现。
“继续搜索，守在个出口的人一定要死守！他肯定就在雨村。”老黄命令道。
陈实在雨村长大，雨夜上山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外人就很困难了，这也是一直没有搜查到的原因。
“去洗洗吧。”见我没反应，老黄蹲下身，缓缓说道：“我也有错，我们都太心急了。我们太想抓住他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细节。当时看似毫无破绽的计划，现在想来，其实漏洞百出。”
老黄扶着我的肩膀，坚定地说道：“但是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我们还没输！”
我们真的没输么？
谁又是赢家呢？
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栓子的心情，也想通了他为什么会做出杀人的事情。
仇恨真的太可怕了！
他利用由爱而生的悲伤和愤怒，将人对道德和法律的敬畏之心击得粉碎。失去约束的人内心最原始的欲望被释放，杀戮成了发泄的唯一通道。
一念之间，人即是兽。
我起身，缓缓走向外面。
“你去哪？”老黄喊道。
“还没结束。”我转身看向老黄，“我还活着，他不会罢休。我现在给他杀我的机会，你不用管我，但是请一定要抓住他，然后帮我杀了他。帮我用法律杀了他。”
栓子陷了进去，可我不能再陷进去。我做不到放下仇恨，但我不会因此放下对道德和法律的敬畏。
正义需要道德和法律来维护。
老黄递给我一顶照明灯，说道：“法律会制裁有罪之人，而且我也不会不管你，我可以让你去引他出来，不过你得活着。”
我接过照明灯戴在头上，老黄又把一个对讲机别在我的腰上，用上衣盖住。
我心领神会，转身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泥泞，且伸手不见五指，绵绸的细雨滴在树叶上，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今夜没有雷声和电光。
走在这样的山林里竟让我的心格外的平静，丝毫不在意接下来的危险。
我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照明灯的光圈里出现一个人影才停下来。
陈实笑道：“我猜到你会来的。”
我走出一步，让他完全落入我的视线中，“你跑不了了。”
“我为什么要跑，游戏还没结束呢。”
“没有游戏，你也不是赢家。”
“没有游戏？你在说笑吗？我们之间的游戏可是你开的局。不过我确实没赢，可我也没有输。”
“我拆掉你家的房子只是想引你出来抓住你，可你却杀了她。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愚蠢，我好后悔，人心是不可控的，是最不应该用来赌的。”
陈实忽然狞笑了起来，“你确实击中了我的痛处，不过我玩的很过瘾。”
陈实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近，“我本想着杀了你，结束我和栓子的赌局。没想到你居然又跟我开了一局，我没输，你们也没赢。看来还有的玩。”
“我就是来结束这场荒唐的赌局的。”我悄悄背过手打开对讲机的开关，这样老黄就能定位我的位置了。
陈实距我仅一步，他从后腰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摸上了照明灯。
“决胜局”
“开始！”
他猛地挥出一刀，同时我关掉照明灯迅速向后仰，一股阴风从我下巴处刮过，有惊无险！
四周漆黑一片，我躲在树后面，仔细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手电，光亮会引来周围搜查的人，所以我赌他没有，赌他不敢用。
“说好的决胜局呢？你就这么躲着，怕死就别来呀！”他在激我出来。
我应该是赌对了，他身上没有能发光的东西。
我本想着，就这样躲到老黄带人过来就可以了。却不料，一个黑影竟是向我扑了过来。
我被打了个始料不及，阴寒的刀刃扎进了我的左肩。我打开照明灯晃他的眼睛，随即拳头狠狠地打他的下巴。趁着他恍惚，我猛的把他推下身，翻滚着躲向别处。
我的整条左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我想不通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如果是随便猜的，那也不可能省去试探，倘若我不在那，他直接扑上来，岂不是让我捡了便宜？
陈实啐出一口血，“差一点，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你要是死的太容易反而没有乐趣了。”
“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我冷冷地说道。
他哼笑一声，“我知道你想着拖延时间等警察来，可我只要在那之前杀了你，他们就别想抓住我。别忘了，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
“我倒是想起来你母亲好像也是在这片山林里被”
“闭嘴！”
陈实面目狰狞，“你就那么想死吗？！”
他嘶吼着向我扑了过来，我立刻关掉照明灯向别处躲去。可不管我向哪里跑，他始终死死的追在后面。
我身上一定还有其他光源！
我激怒他正是为了让他失去理智，他失去了先前的镇静，愤怒地嘶吼正好让我在黑夜中能够确定他的位置。这样我就有了提前应对他攻击的准备。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光源。可到底是什么？我身上除了照明灯意外，还有什么是能够发出光亮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陈实却还是能够准确的追在后面。
“这里有声音！”林子的一侧传来一名警员的声音。
他们终于找来了！
我掏出别在腰后的对讲机，“我在这边！我在这边！快定位我的位置！”
此刻我终于找到了光源，对讲机红色的显示灯一直在不停的闪烁。
突然，我脚下一划，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对讲机也被摔了出去。陈实抓住机会骑到我身上，透着寒气的匕首即将刺进我的身体。
我用尽浑身力气，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此刻已经顾不上左肩的疼痛，双手交替，接连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
剧痛突然传来，我的大腿被狠狠扎了一刀，疼痛让我被迫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陈实瞅准时机，一拳将我打翻在地。
我抱着腿痛苦地呻吟，陈实缓缓向我走来，“说实话，你有脑子，也有胆子，你要是活着会更有意思，不过我一定要赢栓子，这是他们家欠我的。”
此刻我的身上只剩照明灯这一个光源了，可我却不能再藏下去了，我腿上的伤口太大了，任凭血流下去我会死的，我必须让老黄他们尽快找到我，因此我就一定要打开照明灯，可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面对陈实的攻击。
这样想来，活下去并不是很容易了，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会死。
我要活着，我要亲眼看见面前的混蛋被绳之以法！
我打开了照明灯，陈实瞬间向我冲了过来，我连忙摘下照明灯向他砸去，在他扭身躲避的瞬间，我腾身而起，将他扑倒在地，双腿从后面盘住他的腰，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和握刀的手臂。
他在挣扎，企图挣脱我的锁扣。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死死地勒住，死也不松手！
陈实开始呼吸困难，他空出来的手臂不断捶向我腿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松开了双腿，双手也有了片刻的松懈。
陈实精准地抓出我血涌的伤口，我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指扣了进去，大力地撕扯着。
血肉撕扯地疼痛让我大叫出声，失血过多的我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
我怒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死命箍紧手臂，直到他晕厥之后不再反抗，我仍然不敢有半点松懈。
恍惚间我看见了手电的光亮，听到了人群急匆匆的脚步声。
“华年，松手！”
我记得是老黄的声音，但是不记得有没有听话松手。
我的意识，大抵是在那句话之后彻底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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