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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二姑娘扮猪吃老虎


邢安赶着马车拉着江落落和槿儿回到了江府。
  马车停下,他掀开帘子。
  “二姑娘,到了,下车吧。”
  看到江落落的那一瞬间,邢安吓的倒退了一步,粗黑的剑眉拧成了疙瘩。
  只见江落落衣服被撕破了几处,头发也散乱下来,眼圈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的样子,脖子上和脸颊两侧有几处通红的指印。
  “二姑娘?!你……”
  邢安惊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这可是尚书府二姑娘啊!
  由他带着出去的,回来却弄成这个样子,他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江落落白了邢安一眼:“这些都是本姑娘自己弄的!去,到正厅请祖母过来,就说二姑娘被孙冲吓到了!现在李氏估计正在祖母那告黑状呢!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可机灵些!”
  天知道她手无寸铁的扯着身上这些布料有多费劲!
  她和槿儿脸上脖子上的红印子,都是瑾儿的那盒胭脂的功劳。
  一会向老夫人讨邢安,可就指着这身扮相了!
  邢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现在他有点不太想跟着二姑娘做事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吧,二姑娘不是大丈夫……
  邢安快到正厅,就听见李缈卿的哭喊声:“母亲,您可为妾身做主啊!落儿无缘无故打伤了大强的舅兄,听说胳膊都被折断了!孙冲好歹是太医院出来远近闻名的大夫,胳膊折了,要耽误救治多少病患。”
  邢安站在门外咽了咽口水,真被二姑娘算准了!
  就之前的表现而言,这李氏没准还真不是二姑娘的对手!
  本以为二姑娘是个柔弱小白兔,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精明的小狐狸,真真是看走眼了!
  正厅内李缈卿擦着眼泪:“真不知道落儿为何如此的狠心,在永安堂落儿二话不说就打人,永安堂里其他人看着落儿手段残忍,都不敢上前帮忙,可怜那孙冲,被打的都起不来床了!”
  “老夫人!夫人!”
  邢安高声叫着快步走进正厅躬身行礼。
  “老夫人!您快去门口看看吧!二姑娘在永安堂被孙掌柜吓到了,现在躲在马车里不下来!”
  邢安自知欺骗主子,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大声汇报情况,所以心虚的要命,声音难免有些颤抖。
  这正好让江老夫人以为邢安心里怕被责怪,焦急又担心。
  “什么?!落儿被吓着了?!怎么吓着了?!”
  江老夫人拄着拐杖腾的站了起来。
  她年轻时随着镇国公征战一方,战场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脾气性子火爆直爽。
  听到自己家孙女被孙冲吓到了,楠木拐杖攥的死死的,疾步走了出去。
  李缈卿也傻眼了,不是说孙冲的胳膊被折断了吗?
  怎么换成二姑娘被吓着了?她也小跑着跟了出去。
  大门外,马车的帘子被江老夫人一把掀起,她探头看向里面。
  江落落一激灵,猛地扎进槿儿怀里,瑟瑟发抖。
  嘴里喃喃念叨着:“别碰我!别碰我!兄长!兄长救我!落儿害怕!”
  槿儿则把江落落护在怀里:“姑娘别怕,到家了,有老夫人在,没人伤的了您,别怕……”
  姑娘方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看到老夫人来了居然转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好想笑怎么办?
  正想着,只觉得大腿一阵刺痛,槿儿鼻子一酸,哭了出来:“老夫人,您要给姑娘做主啊!”
  姑娘!您拧的槿儿好疼啊!
  江老夫人见江落落衣衫凌乱,脖子和脸颊上好像还有伤,气的发抖。
  腕粗的拐杖“咚”的砸向地面:“槿儿,别哭!扶姑娘回去,慢慢和老身讲,到底怎么回事!”
  敢欺负我镇国公的孙女,那姓孙的怕是活不久了!
  帘子掀起的那一瞬间,李缈卿看到江落落的样子也惊呆了。
  怎么会?!永安堂的小厮来报,说是孙冲被这臭丫头打伤,现下都起不来床了。
  而今看来,怎么好像是这臭丫头被欺负了似的?
  李缈卿有些怀疑小厮说的是不是实情了,孙冲的为人她还是了解一二的,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江落落下了车,瑾儿将斗篷裹在江落落身上,半扶半搂的把江落落扶进了正厅。
  本想扶江落落坐下,但江落落就是不放开她。
  没办法,槿儿只能搂着江落落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
  好在椅子够宽大,两个小丫头也不胖,坐在上面也挺松快。
  邢安也跟了进来,站在了江落落旁边,江落落见状,一把拉住了邢安的袖子,不撒手了。
  “姑…姑娘!您……”
  邢安急了,他试着将袖子从江落落手里揪出来,可江落落就是死死攥着不撒手。
  邢安眼角直抽抽,姑娘啊!男女有别!当着老夫人的面,您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啊!
  他求救似的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心里头着急,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摆摆手:“若是她拉着你就不那么害怕了,那就让她拉着吧。”

  就这样,江落落一只手搂着槿儿,一只手紧紧拉着邢安的袖子,缩在椅子上发着抖,眼神彷徨不安,像受到惊吓的小兽一样。
  “槿儿快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那姓孙的真的欺负了落儿,定要揭了他的皮替落儿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槿儿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她搂着江落落,泪如雨下。
  “槿儿随着姑娘到了永安堂,那姓孙的正指示小厮打人。”
  “那两兄弟是街头的乞儿,弟弟生病,哥哥带着他来讨药,姓孙的不仅不发善心,还将兄弟俩打了出来!”
  “那么粗的棍子,就往他们身上抡,姑娘见了便说了两句。”
  “那孙冲见姑娘如花似玉,年龄又小,就对姑娘动手动脚的,槿儿拦着,他还打槿儿。”
  “姑娘见槿儿受了欺负,急了,就打了孙冲。”
  “那孙冲要永安堂里的小厮往死里打我们和那两兄弟,若不是邢大哥,我们今天就不能活着回来见老夫人您了!”
  槿儿搂着江落落哭的悲痛欲绝。
  江落落见槿儿哭的说不出话了,觉得演戏演全套,原主江落落之前便痴傻,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江老夫人最怕的,应该就是她的病情再次反复!
  想到这,便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拍拍槿儿的背。
  “不怕……槿儿不怕,兄长会来救我们的,不怕……”
  看着江落落这样的状态,江老夫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走到江落落面前,俯下身,看着江落落的眼睛。
  “落儿,祖母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你看看,祖母在这呢!”
  江落落愣愣的看着江老夫人,缩在椅子上,泪眼汪汪。
  “祖母,落儿害怕!落儿害怕!”
  祖母年轻时是镇国侯夫人,最记恨恃强凌弱,在她面前,更要可怜一些!
  江落落往椅子里面缩了缩,这样看来更是小小的一团了。
  她哭的满脸泪水,瘦弱的小脸上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长睫毛上挂着的眼泪,直戳的人心疼!
  邢安后背上都是汗,李氏也算是女人中算计颇深的,居然输给了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二姑娘,在下着实佩服啊!
  此时的江二姑娘,哪还是那个翻着白眼瞪他的小狐狸啊,分明就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老天爷!二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见此情景,江老夫人心头一震,落儿神志刚刚恢复,不会一下子又回去了吧?
  她想着,便站起身咬牙切齿的指着李缈卿:“李氏,回去告诉你弟弟!管好了他舅兄,我们江家从老太爷这辈起,自恃乐善好施、矜贫恤独,从未昧着良心做过事,正因为这样,老太爷过世之后,圣上才特许江家经营了几间铺面,江家的日子才如此好过,而今,你那兄弟舅兄不仅在外败坏我江家名声,还敢欺辱我江家孙女,若是你这个姐姐不管用,那老身我不介意替彦儿写封休书,和你那些腌臜的娘家人划清界限!”
  丫鬟绿绮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俯身行礼:“老夫人,这不能怪我们夫人呀!这些事我们夫人都不知道,舅老爷并没有如实告诉夫人。”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主人家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上次的棍子白吃了!冬梅,掌嘴!”
  江老夫人正为江落落着急,听到绿绮突然插嘴,顿时火冒三丈。
  这些年她放任李氏掌管江家,管的丫头们都如此不知礼数了吗?!
  “是,老夫人!”冬梅走上前,面无表情的扇了绿绮两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听见声音江落落偷偷瞥向冬梅,冬梅姐姐真是实力打脸!
  眼瞅着绿绮的脸肿了起来,像包子!
  冬梅抬眼看了江落落一眼,垂下眼帘站在江老夫人身后,并无别的表情。
  李缈卿见江老夫人真的生气了,还要休了她,哪还顾得上替绿绮说话!
  忙起身跪下:“母亲息怒,儿媳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儿媳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孙冲那个蠢货!替落儿出口气!”
  这个孙冲,真是惹事的麻烦精!
  荒淫无度的日子过惯了,怎么谁都敢上手?!
  江落落虽说只是个没爹娘的臭丫头,但毕竟江老太太还活着呢!
  等她死了,江家落在我手里,还能没有你的?!
  江老夫人任由李缈卿跪在那里,她俯下身,搂着江落落:“落儿啊,看清楚,认得祖母吗?到家了,咱们不怕,你跟祖母说说话,别吓祖母好吗?”
  她捧起江落落的小脸,仔细看着自家小孙女飘忽不定的眼神,想从里面找出一丝丝清醒的痕迹。
  若是落儿痴呆症又犯了,老太太我定会叫将那孙冲剥皮抽筋!
  江落落定睛看着江老夫人,眨了眨眼睛:“祖母,落儿认得祖母,落儿不想让那个人碰我,他看起来好脏,闻起来好臭!”
  说着,嘴角一撇,大眼睛里一颗颗眼泪便珍珠似的滚了出来,落在衣服上,看的江老夫人一阵心碎。
  “落儿!”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江澈气喘吁吁的疾步走进正厅。
  因为心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还好邢安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摔倒在地上。
  “公子,您慢点!”身后追来了手拿斗篷的陈伯。
  江澈捯着气,惨白的脸上惊恐万分。
  方才在西侧院外散步,就听见丫鬟在议论,说是二姑娘去永安堂,被永安堂孙掌柜的轻薄了,满身是伤,连衣服都撕破了!
  他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也顾不得胸腔里仿佛有一只利爪在挤压着心脏,一路跑跑停停,连披着的斗篷掉了都顾不上捡。
  “落儿,你怎样了?!”
  江澈扶着江落落的肩,焦急的上下打量着。
  只见妹妹披着斗篷,斗篷里的衣服隐约能看到撕破的痕迹,脸上和脖子上有红色的指印!
  看到这些,胸腔里的疼痛愈加强烈,他一手死死捂着心口,另一只手还是舍不得放开江落落。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江老夫人见江澈来了,怕他着急从而犯了心疾,便起身安抚他。
  “澈儿莫急,有祖母在!定将那孙冲拆碎了喂狗!”
  在听到江澈那一声落儿的时候,江落落心里便咯噔一下,兄长昨日可是施针的第一日!
  本不应该过于激动,也最好静养的!
  原以为消息传不到偏远的西侧院,可他居然跑来了,这可怎么办?!
  看着江澈微微泛紫的嘴唇,江落落情急之下眼珠一转,生出一计,她跳下椅子,扑进江澈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兄长,落儿怕!落儿害怕!”
  搂住江澈的一刹那,江落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的衣服都凉透了!
  段氏九绝针忌讳的就是受寒,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叮嘱陈伯一定要注意让兄长保暖的原因。
  江澈拍着妹妹的后背,心里一阵难受。
  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永安堂,若是有他在,那姓孙的也不敢对落儿怎么样了!
  “落儿不怕,兄长在!落儿……咳咳……”
  一路小跑,已经让江澈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打透,天气湿冷外加急火攻心,他掩着嘴不停的咳了起来。
  而这时,江澈突然感觉到江落落的小手按着他的背,后心一阵温热注入,迅速扩散到全身,身体顿时暖了起来,咳嗽也止住了。
  接着听见耳畔江落落快速低语:“兄长放心,落儿没事。”
  眼看着江澈身形一僵,邢安眼角抽了抽,完了!这下把公子也拉下水了!二姑娘也太能折腾了!
  江落落松开了江澈,冲他挤了挤眼睛,江澈一愣,落儿方才的表情……好生狡猾!
  但当她转向江老夫人和李缈卿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的伸手紧紧抓住江澈的胳膊,躲在江澈身后,微低着头,抬眼看着江老夫人,眼里泪光盈盈,樱桃般的小嘴紧紧抿着,透着无尽的委屈。
  “都是落儿不好,落儿让祖母担心了。”
  江落落轻声说道,声音软糯惹人疼爱。
  江澈一时间有些懵,但他看到江老夫人和李缈卿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落儿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看见江落落恢复了正常,江老夫人以为是江澈让她放松了下来。
  她舒了一口气:“落儿啊,今后有什么事不要怕,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揍他!再不然……那天你不是用飞刀钉住许庆堂了吗?以后祖母让人多给你锻造一些飞刀,防身用!”
  我镇国公的孙女,不懂兵器怎么行?!
  当初莲莲就让她父亲给耽搁了,看到落儿无师自通,甚是欣慰啊!
  邢安已经彻底快崩溃了,怨不得二姑娘恢复神智之后做事如此凌厉!
  也不看看江老夫人的这行事作风!这家教!
  侯门千金,多是琴棋书画绣纺女红,哪家的祖母会教孙女揍人?!给孙女锻造飞刀防身用?!
  “谢谢祖母,落儿想向二婶婶讨一个人,不知道二婶婶是不是舍得。”
  江落落紧抓着江澈的胳膊,泪眼汪汪的看着江老夫人,模样乖巧。
  “你想讨谁呀?”江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孙女,心都化成水了!
  她替她擦了擦眼泪,管他是谁!只要她小孙女喜欢,李氏不想给也得给!
  “今天那个人欺负落儿和槿儿。”
  提到孙冲,江落落眼里满是惊恐,原本两只手抓着江澈的胳膊,现在换成了两条胳膊死死搂着。
  “是邢大哥救了我们,可有一次就有两次,下一次若是再碰上这种事,落儿怕就没命回来和祖母相见了!落儿想问二婶婶讨邢大哥到西侧院保护落儿,二婶婶,您看……行吗?”
  要是不行,还有你闺女江莲莲的玉佩在呢!
  江澈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他侧目看向邢安,见邢安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落儿这是为了讨邢安到大房这边来,使出的计谋?
  他低头看看江落落有些杂乱的毛茸茸的头顶。
  多少年了,西侧院只有他们兄妹俩和陈伯三个人。
  几年间祖母偶尔回来一两次,也曾经问起过这事。
  二婶婶以人多太乱,影响他休息为借口搪塞过去。
  他也不想和二房李氏计较太多,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来了,如今落儿是想讨了邢安来做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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